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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蓉的隐秘生活》
本书的创意来自隐居士大大的《神雕腥传》、《拉克丝的隐秘生活》,香辣蟹大大的《黄蓉的改变》,像两位大大致敬!
写的前面的几句话
为什么黄蓉一度被评为武侠类色文第一女主?
因为她这人设,简直是叠满了buff:
1. 黄蓉有多漂亮?倾国倾城,江湖第一美人。
2. 她背景是谁?东邪,有多硬?还用问?那可是五绝之一,武林巨擘,谁敢动她?
3. 黄蓉本人,那叫一个古灵精怪、聪明伶俐,甚至有点狡诈腹黑,她坑别人是家常便饭,别人想坑她?做梦去吧!
4. 她的武力值呢,就差那么一点儿就跟五绝平起平坐了。
5. 论势力,她是丐帮帮主啊,江湖第一大帮的领袖,手下几十万帮众,跺跺脚江湖都要颤三颤。
6. 更别提他那个名满天下的郭大侠老公,郭靖!英雄配美人,这关系链,谁敢惹?
这样看,黄蓉身上这些光环,随便拿一个出来都够亮瞎眼了,这么多光环叠加起来,一旦她身上发生了跟“性”有关的事儿,那由不得你不心动啊!说白了,她这人设,简直是太他妈成功了!
所以,像这样的人物,如果想写她“堕落”的故事,就必须得满足几个条件,不然根本让人看不下去,更别说沉浸其中了。
网上的黄蓉文其实多了去了,可大部分都是啥呀?翻来覆去就那几招,上来没两章黄蓉就被轮了也好,自愿献身也罢,后面更是很快变得人尽可夫……那特么除了名字一样,跟黄蓉本人有半毛钱关系吗?说白了,连撸都撸不起来。可偏偏这样的文还是量最大的,像蟹大、隐居士这样的凤毛麟角,碰到一个如获至宝。
所以咱们就得琢磨琢磨,到底该咋写才带劲儿?以下都是个人观点,供大家探讨!
首先,第一点也是最核心的:黄蓉为什么会发生“堕落”事件?你必须得给个能让人信服、拍大腿叫好的理由啊!
1. 因为威胁?开玩笑呢吧?她武功都快赶上五绝了,还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手下几十万兄弟,谁能真正威胁得了她?别跟我扯什么蒙古大军,她又不住敌占区,谁能把她逼到那份儿上?
2. 因为有所求的东西? 她能需要啥啊?或者什么东西能逼到她非要献身不可?这得是个天大的难题,是她用武功、用智谋、用丐帮都解决不了的困境!
3. 因为有不可告人的理由? 嘿,这事儿就有点意思了,弹性大,倒是适合让AI多开开脑洞,发散着去想。
总之,这第一步一旦合情合理地迈出去了,让黄蓉这“天之骄女”迈出了第一步,那后面就相对好说了。
所以我觉得,黄蓉的堕落应该是这样的:
1. 首先,她是自愿的,可以随时抽身。她从头到尾都掌握着大局的主控权,她可以随时决定继续还是停止。这比那种被强迫的,更有内心的挣扎和张力。
2. 其次,她是因为一些特殊时期、特殊环境,才选择了这条路。不是随随便便就堕落了,而是被逼到某个坎儿上,或者为了某个巨大的目的。
3.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也是我们这个想法能成立的核心——她“必须是匿名”的!整个故事里,从头到尾都不能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最好是一直蒙着面或者戴着头套之类的。这样才能玩转那种“人前人后”的反差。
4. 她的家人,包括郭靖、孩子,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而且发生事件的地点,要离她平时的活动范围很远,比如三四天的路程,确保隐蔽性。
5. 这个地点最好是一个特别强大、纯中立的隐秘机构。它不问客人来历,不看江湖恩怨,只谈两样东西——性和钱! 在这里,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这两样东西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管是重要物资的支援,还是蒙古大军最核心的绝密情报,甚至其他任何目的都行。这里敌我双方都可能出现,但所有人都必须蒙着面,匿名行事。
兄弟们,你们琢磨琢磨,这种设定是不是可以套用在任何高傲、强大的女性身上啊?表面上光鲜亮丽,人模狗样,背地里却玩着各种刺激的勾当——人前一个样,人后另一个样!
总结一下就是:
1. 高傲强势的英雄从道德高地堕入羞耻深渊。这种反差才带劲!
2. 公开维持角色正面形象,私下沉沦变态行为,双重生活的巨大张力。这才是看点!
3. 匿名/非人化羞辱与身体部位化。玩的就是这种“只看身体不看人”的变态感。
4. 时刻存在的暴露风险、社会性后果与公开羞辱。这种紧绷感,才让人欲罢不能。
所以啊,这套环境设定,套在黄蓉身上,最好还是放在小说中后期的守襄阳阶段。为啥?
1.这时候黄蓉身上的身份光环最多,丐帮帮主、襄阳大总管,近乎武林盟主的夫人、地位高,跌落下来才狠。
2. 主要人物,像郭靖、杨过、小龙女、郭芙、郭襄,甚至吕文德他们都集中在这一带,各方豪杰齐聚,方便剧情展开。
3. 襄阳城里城外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蒙军探子、江湖散人、底层百姓,藏污纳垢的地方才好立足。
4. 面对蒙古大军,守城的压力是超级巨大的!这种环境下,黄蓉才会有寻求极端释放或特殊手段的动机。
5. 黄蓉这时候已经是个四十多岁左右的熟女了,身材样貌自然还是顶流,但心态上已经不可和年轻少女时相比了,她更加成熟,也更“松弛”了一些。为了某些特殊的目的,成熟的女性是完全可以做出牺牲的,只要不影响到她现实中的正经生活和身份!
6. 她丈夫、子女和女婿都在身边,杨过小龙女这些武林高手也都在。这么多熟悉的人物,足够创作出各种既紧张又刺激的故事线了。
这样一个黄蓉,在正常时间作为将军守城,作为帮主指挥大局,到了需要外出办事的阶段,匿名去当妓女也好,发泄巨大的压力也罢,甚至找外援也行。总之,这种巨大的反差人设一下子就立起来了!
于是,就诞生了下面的故事……
故事还在延续,期待大家的更多的想法和创意,故事走向随时调整。
《黄蓉的隐秘生活》
本书创意来自隐居士大大的《神雕腥传》、《拉克丝的隐秘生活》,香辣蟹大大的《黄蓉的改变》,像两位大大致敬!
第一章 孤城遥望苍山血
时维南宋景定元年,秋。
襄阳被围已近一年。
秋风萧瑟,卷起汉水之畔的枯草,也卷起了城头“大宋”军旗上干涸的血渍。那面曾经鲜红如火的旗帜,在连绵不绝的战火与风霜侵蚀下,早已褴褛不堪,边角处尽是破损的丝絮,仿佛一位衣衫褴褛却仍昂首挺立的老兵,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孤城的坚韧与悲壮。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将半边天际烧成一片凄厉的赤红。城西,蒙古大营的炊烟已然升起,连绵数十里,如同一条灰色的巨龙,盘踞在襄阳城下,那无数明灭的火光,便似龙身上闪烁的鳞片,每一片都透着冰冷的杀意与贪婪的欲望。
郭靖独立于北门城楼之上,身形如渊渟岳峙,纹丝不动。他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在猎猎秋风中鼓荡,鬓间的几缕华发,亦随风而动。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纵马草原的憨直少年,数十年的江湖风雨与沙场浴血,在他宽厚的脸庞上刻下了如刀劈斧凿般的坚毅线条。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清澈明亮,只是深邃了许多,仿佛藏着一片星空,也藏着这满城的忧患。
他身后,一名年轻的都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他知道,郭大侠每日此时,都会站在这里,一站便是一个时辰。他看的不是风景,而是敌我双方的气数,是这襄阳城的命脉。
“王三,”郭靖忽然开口,声音沉稳如钟,“你弟弟的伤,好些了么?”
那名叫王三的都头浑身一震,没料到郭大侠竟还记得自己这等小人物,连忙躬身道:“回郭大侠,舍弟的断臂已由黄帮主座下的丐帮兄弟用最好的金疮药敷过,性命是保住了,只是……只是这条臂膀,怕是再也使不得枪了。”言语中,是掩不住的黯然。
郭靖沉默了片刻,转过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保住性命,便比什么都强。告诉他,养好伤,城里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做。守城,不只靠长枪大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城下连绵的敌营,一字一句地道:“只要咱们人还在,心还在,这襄阳城,就破不了。”
王三眼眶一热,重重地点了点头,胸中涌起一股暖流,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恐惧。这便是郭靖,他不必说太多豪言壮语,只寥寥数言,便能让身边的将士们重燃斗志。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名满天下的大侠,永远会和他们站在一起,直到最后一人。
晚风更急,城楼下的街道上,巡逻兵士的甲胄碰撞之声,与远处妇人呼唤孩童归家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战时襄阳的独特悲歌。郭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在那撒马尔罕城下,成吉思汗也曾用这般铁桶似的阵势,将一座坚城围困至尸骨如山。昔日的金刀驸马,如今却成了蒙古铁蹄下最顽固的礁石。世事轮回,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硝烟、铁锈与淡淡的血腥味。这一仗,才刚刚开始。
夜深。
襄阳安抚使府衙之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如铁。
这里是全城的军机中枢。正堂之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襄阳城防舆图,上面用朱笔墨笔标注得密密麻麻,每一处城防要隘,每一座箭楼敌台,都清晰可见。
安抚使吕文焕身着官袍,眉头紧锁,在堂中踱步。他年过五旬,面容清癯,眼神中透着一股久经官场的精明,但此刻,这份精明却被浓重的忧虑所取代。
“郭大侠,黄帮主,”吕文焕停下脚步,对着上首的郭靖与黄蓉拱了拱手,声音沙哑地道:“今日清点府库,粮草尚可支应半年,但箭矢、滚木、礌石等守城之物,消耗甚巨。尤其是神臂弓所用的长箭,存量已不足三万。蒙古人今日又驱赶新附军前来佯攻,如此消耗下去,不出三月,我军便要以血肉之躯去填城墙缺口了。”
堂下,几名宋军将领闻言,皆是面色一沉。其中一人,是跟随吕文焕多年的老将王坚,他脾气火爆,猛地一拍桌案,喝道:“吕大人,末将请命!与其这般坐困愁城,被鞑子温水煮青蛙,不如趁其不备,今夜尽起城中精锐,夜袭其西营!就算不能得手,也要杀他个血流成河,让他们知道我襄阳男儿的厉害!”
此言一出,立刻有几名年轻将校附和:“王将军说的是!大丈夫马革裹尸,何惧一死!”
郭靖眉头微皱,却并未立刻言语。他深知王坚忠勇,但此计太过凶险。
黄蓉坐在郭靖身旁,手中轻轻转动着那根碧绿的打狗棒,脸上神情淡然,仿佛众人讨论的不是关乎数十万人生死的军国大事,而是一盘寻常的棋局。她待众人声息稍平,才缓缓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王将军忠勇可嘉,但此计不妥。”
王坚性子急,当即反问道:“黄帮主此话怎讲?莫非是信不过我军将士的战力?”
黄蓉微微一笑,道:“我并非信不过将士用命,而是信不过蒙古人的愚蠢。王将军试想,蒙古人围城近一年,用尽各种法子,为何近来只用些新附军作无谓的消耗,却不见其精锐出动?这不合情理。”
她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竹棒轻点西营的位置:“此地背靠山林,看似是我军突袭的良机,实则最是凶险。若我所料不差,蒙古主帅忽必烈,定是在此地布下了口袋阵,只等我军精锐尽出,便四面合围,一举歼之。届时,襄阳精锐尽丧,还拿什么来守城?”
她一番话,条理清晰,鞭辟入里,方才还热血上头的几名将校顿时冷静下来,额上渗出冷汗。吕文焕更是长叹一声:“黄帮主所言极是,是本官急糊涂了。可……如此坐守,终非长久之计啊。”
黄蓉美眸流转,闪着智慧的光芒,她转头看向郭靖,柔声道:“靖哥哥,你看呢?”
郭靖这才开口,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守,是守不住的。襄阳之围,欲解此局,关键不在城内,而在城外。”
他走到舆图边,粗大的手指点在了襄阳城南边的樊城,又划过汉水,指向更远处的江陵、临安。“蒙古人长于野战,短于水战。我军必须打通汉水粮道,与樊城互为犄角,再联络下游的援军,三路齐动,方有破敌之机。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重下来:“朝廷援军,迟迟未至。而要打通汉水,必先拔除蒙古人在水岸边的数个大寨。这些寨子由蒙古悍将阿术亲自镇守,防备森严,更有西域高手混杂其中,强攻不易。”
满堂再次陷入沉寂。这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襄阳已成孤城,外援断绝,城内纵有郭靖黄蓉这等擎天巨擘,也难挽狂澜于既倒。
就在这凝滞的气氛中,黄蓉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闷。“事在人为。朝廷援军指望不上,咱们江湖儿女,便自己想办法。吕大人,王将军,守城之事,还需仰仗各位。至于这汉水之上,不妨交给我丐帮与江湖同道一试。”
她的笑容里,充满了自信与从容,仿佛再大的难题,在她手中也能迎刃而解。这份气度,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神一振。郭靖望着自己的妻子,眼中充满了信赖与温柔。他知道,蓉儿的心中,定然又有了什么妙计。
蒙古金顶大帐之内,灯火辉煌,温暖如春。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正中是一个巨大的火盆,烤着整只的肥羊,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四溢。
主位上,端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面容英武,目光深邃,正是蒙古大军的统帅,未来的元世祖忽必烈。
此刻,他正满脸笑容地看着帐下站着的一位客人。那客人身形高瘦,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僧袍,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
“国师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忽必烈举起金杯,用纯熟的汉语说道,“有国师在此,何愁襄阳不破!”
那戴着金色面具的僧人,正是蒙古国师金轮法王。他败于杨过之手后,苦练“龙象般若功”,神功大成,此次奉蒙哥大汗之命,前来襄阳助战。
金轮法王发出一阵嘶哑难听的笑声,说道:“王爷客气了。老衲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助王爷成就大业,二是为了却一桩私人恩怨。听说,那郭靖、黄蓉如今都在这城中?”
忽必烈哈哈大笑:“不错!他们如今都是我大蒙古统一天下的绊脚石。国师若能除去此三人,便是头功一件!”
金轮法王点了点头,阴冷的目光扫过帐内众人,缓缓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襄阳城之所以难破,非是城墙高厚,也非宋军用命,全在于郭靖夫妇凝聚了全城军民之心。只要此心一散,襄阳城不攻自破。”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阴森:“老衲有一计,或可乱其心,破其胆。只需……”
他说着,凑到忽必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忽必烈的脸色,先是惊讶,随即转为狂喜,他一拍大腿,高声道:“妙计!国师果然是智勇双全!此计若成,郭靖匹夫必将身败名裂,襄阳城唾手可得!”
大帐之内,顿时响起一片恭维和狂笑之声,仿佛那座屹立了近一年的坚城,已在他们谈笑间灰飞烟灭。
而此时的襄阳城中,除了寥寥数人,无人知晓一场针对人心的、比刀剑更为险恶的阴谋,已悄然张开了巨网。
城头上,换岗的兵士打着哈欠,跺了跺冻得发麻的双脚。夜更深了,汉水上的雾气也更浓了。
风,依旧在吹。这一场决定天下命运的漫长对峙,在这一夜,似乎并未有任何不同。然而,真正的棋局,此刻方才落子。
第二章 风起萍末闻铁语,月照深巷见素心
襄阳城的清晨,总是伴随着汉江上升腾的薄雾与城头更鼓的余音一同醒来。
城西的“歪脖子柳”巷,是全城最不起眼的一条巷子。这里住的,多是些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巷口第一家,是个馄饨摊。摊主姓钱,人称“老钱”,是个跛了脚的半百老者,据说年轻时曾是军中伙夫,被流矢伤了腿,才退下来操持这番营生。
天刚蒙蒙亮,老钱的摊子便已支了起来。一口大铜锅里,骨汤翻滚,白气氤氲,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在这清冷的晨风中,引得人食指大动。
“老钱,照旧,一碗菜肉馄饨,多加葱花,少放猪油。”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他是城中脚行的力夫,每日开工前,都要来此填饱肚子。
“好嘞,张大哥您稍坐。”老钱应得爽利,手里活计却不见丝毫停顿。左手托着馄饨皮,右手用一根竹片飞快地抹上肉馅,拇指与食指灵巧一捏,一个圆滚滚的馄饨便成型了,姿态好似一条跃出水面的小小白鱼,倏地一下就滑入了滚沸的汤中。
这手艺,快、稳、准,丝毫瞧不出他是个跛子。
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送上,食客们呼噜呼噜地吃着,谈论着城里城外的各色新闻。
“听说了吗?昨儿夜里,蒙古鞑子的方向吹号角了,听说是有大官到了。”
“什么大官?还能比那忽必烈更大不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三舅的儿子的表姑爷,在南门当值,听城楼上的大侠们说,好像是蒙古的那个什么国师,叫金……金轮法王的来了!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嘶——”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金轮法王当年在大胜关英雄宴上的凶威,早已随着说书人的嘴,传遍了大江南北。
老钱一边煮着馄饨,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他的耳朵微微扇动,将所有人的议论,无论真假,都一字不落地收入心中。他看似浑浊的老眼,偶尔扫过某个食客的脸,那目光深处,却藏着一丝与他身份绝不相符的锐利。
他是丐帮九袋长老,彭长老的嫡传弟子,一手“滚地龙”的功夫,专走下三路,诡异狠辣。只因早年与人争斗,伤了经脉,才半废武功,在此潜伏下来。这馄饨摊,便是丐帮设在襄阳城西最重要的一个暗桩。
一个时辰过去,食客渐稀。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慢悠悠地走到摊前坐下。
“老钱,一碗清汤,什么都别放。”郎中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好。”老钱点了点头,盛了一碗滚烫的骨汤,放到他面前。
那郎中并不喝汤,只是伸出三根手指,在满是油腻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三下。第一下重,后两下轻。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代表有紧急情报。
老钱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憨厚的神情。他收拾着碗筷,走到郎中身边,低声道:“怎么了,李先生?”
那李郎中是城中“回春堂”的坐堂大夫,同时也是黄蓉安插在官府中的眼线,负责联络一些心向郭靖夫妇的下级官吏。
李郎中端起汤碗,借着喝汤的动作,声音压得极低,快得如同连珠炮:“昨夜三更,东城兵马司的巡夜队,在‘悦来客栈’后院的枯井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通汇源’钱庄的周掌柜。仵作验过,是被人用极高明的手法震碎了心脉,身上却无半点伤痕。官府查了,周掌柜昨夜子时,曾秘密出城,去向不明。”
老钱的瞳孔骤然收缩。通汇源钱庄,表面上是寻常商号,实则是蒙古人安插在城中的一个据点,负责为奸细传递消息和提供金钱。这个秘密,只有丐帮高层和黄蓉的核心圈子知晓。周掌柜深夜出城,定是去与蒙古人接头。
“谁杀的?”老钱的声音也变得干涩起来。能在不留痕迹的情况下震碎心脉,这等功力,绝非寻常高手。
“不知道。”李郎中摇了摇头,“但兵马司的人在周掌柜的袖口里,发现了一点金色的粉末。而且,城中今早开始,有几处赌场和暗娼馆里,悄悄流传一个说法……”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细不可闻:“他们说……说郭大侠……念及旧情,与蒙古人暗通款曲,准备献城投降了。”
“放屁!”老钱再也控制不住,低喝一声,手中的抹布被他捏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这等污蔑之词,简直比用刀子剜他的心还难受。郭大侠是何等样人?岂容这般宵小之徒玷污!
李郎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急道:“小声点!这消息刚起头,还未传开。但来源诡异,象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推动。我怀疑,周掌柜的死,和这谣言,是一体的。这是……攻心之计!”
老钱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险恶。先杀死一个蒙古奸细,嫁祸给城中守军,再放出郭靖通敌的谣言。不知内情的人听了,只会觉得是郭大侠杀人灭口,做贼心虚。如此一来,军心、民心,岂能不乱?
“我明白了。”老钱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恢复了平静,“此事,我会立刻上报。你那边,继续盯紧官府的动静,尤其是吕安抚使和他身边的人。”
“放心。”李郎中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几个铜板,背起药箱,混入了人流之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老钱收拾好碗筷,在铜锅下添了几块炭火,然后转身走入摊子后的小屋。他从床底抽出一块松动的地砖,取出一个油布包裹。打开包裹,里面竟是七八只训练有素的信鸽。他取出一只,在它腿上绑上一个小小的竹管,竹管里塞入一张写着暗语的蜡丸纸条,随即将信鸽从后窗放出。
那信鸽冲天而起,在襄阳城上空盘旋一周,径直朝着城中心一座毫不起眼的二层绣楼飞去。
那座绣楼,名为“浣纱坊”,是城中一家专为官宦女眷定制衣衫的铺子。老板娘姓孙,是个三十出头的俏丽寡妇,手艺精湛,八面玲珑,生意做得颇为红火。
此刻,浣纱坊二楼的静室之内,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脂粉气,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墨香与茶香。
黄蓉身着一身寻常的湖绿衣裙,头上只插了一根荆钗,正坐在一张梨花木书桌后。她并未在刺绣,而是在看一卷账本。若有外人在此,定会以为她便是那位精明能干的孙老板。
一只信鸽“咕咕”叫着,从特制的窗格中飞了进来,轻巧地落在她面前的案几上。
黄蓉放下账本,取下信鸽腿上的竹管,展开纸条。只看了一眼,她那双秋水般的明眸之中,便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金轮法王……好一个攻心之计。”她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没有丝毫的慌乱,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战争,从来不只是沙场上的拼杀。人心的战场,才是真正决定生死存亡之处。
“芙儿。”她轻唤一声。
门帘一挑,一个身穿粉色罗裙的少女走了进来,正是郭芙。经过这些年的磨砺,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与沉稳。
“娘,您叫我?”
“去,把鲁长老请来。记住,走秘道,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你爹。”黄蓉吩咐道。
“是。”郭芙应了一声,没有多问一句,转身便从静室后方的一座屏风后消失了。那里,有一条直通城中各处丐帮分舵的秘道。
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面容黝黑的长老,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静室之中,正是丐帮四大长老中,最擅长打探消息、精通江湖门道的鲁有脚。
“帮主。”鲁有脚躬身行礼。在这间静室里,黄蓉不是郭夫人,而是丐帮之主。
“鲁长老,长话短说。”黄蓉将那张纸条递给他,“金轮法王到了。他一出手,便杀了通汇源的周掌柜,同时在城中散播靖哥哥通敌的谣言。此事,你怎么看?”
鲁有脚接过纸条,迅速看了一遍,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他沉吟片刻,道:“帮主,此计歹毒至极!周掌柜的死,看似是为我们除了一害,实则是敌人抛出的诱饵。那金色的粉末,定是金轮法王的独门标记,故意留下的线索。他这是要逼我们!我们若是不解释,便是默认了郭大侠杀人灭口;若是解释,说周掌柜本就是奸细,那又要拿出证据。可这些暗桩,都是我们花费数年心血才查出来的,一旦公之于众,蒙古人必然会顺藤摸瓜,将我们其他的眼线一网打尽!届时,我们便成了瞎子、聋子!”
黄蓉点了点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错,你看得很透。所以,此事绝不能让你爹知道。以他的脾气,一旦听闻这等污蔑,定会怒不可遏,要去当众与人对质。那样,便正中了敌人的下怀。”
鲁有脚忧心忡忡地道:“可是帮主,谣言如水,堵是堵不住的。一旦传开,后果不堪设想啊!”
黄蓉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意。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襄阳城熙熙攘攘的街道,缓缓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既然想玩水,那我们便陪他玩一场大的。他想用谣言来乱我军心,那我们就用另一场更大的风波,来盖过他的声音。”
她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那是一种郭靖永远不会有的,近乎于冷酷的锐利。
“鲁长老,你听我吩咐。”
“第一,立刻动用我们‘暗八堂’的所有人手,给我查!查这谣言是从哪几个人的嘴里最先传出来的。我要他们的姓名、住址、生平、亲族,一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卷宗。”
“第二,让潜伏在吕文焕府中的人,想办法将周掌柜袖口有金色粉末一事,‘不经意’地透露给吕文焕最信任的那个幕僚,张师爷。记住,要做得天衣无缝。”
“第三,”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却也更冷,“通知潜伏在蒙古大营的‘鱼-17’号,让他启动备用计划。就说……襄阳城中,粮草将尽,民心浮动,吕文焕大人已派心腹,秘密出城,欲与蒙古王爷商议‘体面’的投城之法。”
鲁有脚浑身一震,失声道:“帮主,这……这是为何?如此一来,岂不是……”
“岂不是正遂了蒙古人的心意?”黄蓉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脸上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容,“不。忽必烈生性多疑,我们越是表现出想投降的样子,他便越会怀疑其中有诈。他会怀疑,这是郭靖故意设下的圈套,是为了引诱他攻城,好在城下决战。而金轮法王那边,他自以为得计,定会加紧散播谣言。一真一假,一虚一实,两个消息到了忽必烈那里,你猜,他会信哪个?”
鲁有脚呆呆地看着黄蓉,只觉得这位看似温婉的帮主,心中所藏的沟壑,比襄阳城外的千军万马还要可怕。这哪里是计谋,这分明是在拨弄人心!
“他会……他会犹豫,会去查证。如此一来,便为我们争取了时间。”鲁有脚恍然大悟。
“正是。”黄蓉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他给我们造了一个漩涡,我们就把水搅得更浑,让他也看不清方向。在这浑水之中,我们才有机会,揪出他藏在暗处的手,然后……一刀斩断!”
她下达完命令,静室中再次恢复了平静。鲁有脚躬身告退,身影很快消失在屏风之后。
黄蓉重新坐回案前,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清茶,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苦涩,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能告诉郭靖。靖哥哥的心中,只有黑白分明,忠奸对错。他不懂,也绝不会赞成用这种近乎卑劣的手段去对付敌人。这是她一个人的战场,她必须独自背负起这一切的阴谋与算计,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爱的这个人,和这座城。
月光透过窗格,照在她清丽的脸庞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那张素净的面容上,心,却已是百转千回。
第三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襄阳城,南街,三元茶馆。
这里是城中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南来北往的客商,城里当值的差役,休沐的兵士,乃至游手好闲的破落户,都爱在这里泡上一壶最廉价的粗茶,消磨半日时光。人声鼎沸,茶香与汗气混杂,正是谣言滋生最好的温床。
说书先生的一块醒木刚刚拍下,说的正是“郭靖大侠单骑闯营”的旧事,引来满堂喝彩。可喝彩声一落,角落里便有几个尖嘴猴腮的闲汉,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
“嘿,还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呢。你们听说了没,昨晚上的新鲜事?”
“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
“听说啊……那蒙古人的奸细,通汇源钱庄的周胖子,死了!”
“死了好!这等狗汉奸,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一个性急的兵士拍案而起。
“嘘——小声点!”最先开口的瘦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死是死了,可你们猜,是谁杀的?”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还能有谁?定是城中哪位行侠仗义的好汉!”
“非也,非也。”那瘦子摇着头,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凑到了同伴的耳朵边,“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千万别外传啊……我表弟的邻居是在衙门当仵作的,他偷偷说,那周胖子死得蹊跷,身上没半点伤口。而且啊……杀他的人,还在他身上留了东西,被兵马司的人给搜着了。”
“什么东西?”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一张纸条,”那瘦子说得煞有介事,“上面写着……‘念汝旧情,送君归西’!你们想想,这襄阳城里,谁和蒙古人有‘旧情’?谁又有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手段?”
茶馆里一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的神情都变得古怪起来。虽然没人敢说出那个名字,但那个顶天立地、曾为金刀驸马的身影,却不可抑制地浮现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人群中,一个正在埋头擦拭桌子的茶馆伙计,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叫阿牛,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着有些木讷,手脚却很麻利。没人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少年,是丐帮“暗八堂”中“听风堂”的弟子,一双耳朵,能于十丈之内,分辨蚊蝇振翅之声。
方才那瘦子一伙人的对话,连同他们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已尽数落入了他的心底。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干着活,眼角的余光却锁定了那几个闲汉。他记得这几个人,都是城南一带有名的地痞无赖,平日里靠着小偷小摸和敲诈勒索为生,什么时候竟也关心起这等军国大事来了?
半个时辰后,那几个闲汉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茶馆,钻进了一条小巷。阿牛对掌柜的告了声“出恭”,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巷子深处,一个穿着破烂僧袍,形容枯槁的头陀,正靠在墙角闭目养神。那几个闲汉一见到他,立刻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师父,您交待的事,我们都办妥了。三元茶馆那边,话已经递出去了,保准不出半天,就能传遍全城。”那领头的瘦子说道。
头陀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中竟闪过一丝与他落魄模样不符的精光。他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扔在地上,冷冷地道:“办得不错。记住,话要说得活泛,别留下把柄。就让那些自作聪明的人,自己去猜。去吧,换个地方,继续说。”
“得嘞!”几个闲汉捡起银子,千恩万谢地去了。
头陀正欲转身离去,忽然心生警兆,猛地回头喝道:“谁?!”
巷口空空如也,只有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头陀疑心大起,身形一晃,如狸猫般窜到巷口,四下查看,却无半点人影。他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的错觉?”他哪里知道,就在他回头的前一刹那,阿牛已如壁虎般,手脚并用,悄无声GI地翻上了墙头,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阿牛伏在屋顶,看着那头陀远去的背影,心头巨震。那头陀方才转身时的身法,轻捷诡异,绝非寻常江湖人。再联想到周掌柜袖口发现的金色粉末……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金轮法王座下的弟子,已经混进城来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从屋顶跃下,穿街过巷,向着“浣纱坊”的方向疾奔而去。
安抚使府衙,书房。
吕文焕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参茶,却迟迟没有入口。他面前,站着他最信任的幕僚,张师爷。
“大人,”张师爷压低声音,神色凝重,“事情已经查实了。昨夜当值的兵马司都头亲口所言,从那周掌柜袖中抖落出的,确是些许金色粉末。卑职已着人暗中取样,送去城中几家老字号的金铺辨认,都说此金粉成色极怪,非中原所有,倒象是……西域番僧炼制的‘梵金’。”
“梵金……”吕文焕的眼皮跳了跳,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盖上摩挲着,“西域番僧……金轮法王……”
他将这几个词联系在一起,再想到今日城中隐隐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一张脸顿时变得阴晴不定。
作为朝廷命官,吕文焕对郭靖这些江湖人,心态是极为复杂的。一方面,他倚仗郭靖夫妇的武功和声望来守城;另一方面,他又对这些不受官府节制的力量,心怀忌惮。郭靖在军民中的威望,有时甚至超过了他这个安抚使,这让他如芒在背。
如今,出了这等事,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怀疑。
“这张师爷,你说……此事会不会是……”他欲言又止,眼中闪着猜忌的光芒。
张师爷是何等样人,立刻便明白了主官的心思。他躬下身子,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大人,此事……不得不防啊。郭大侠忠义无双,自然是不会通敌的。但……人心隔肚皮。他毕竟曾是蒙古的金刀驸马,谁能保证,蒙古人不会用旧情来要挟?那周掌柜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位法王驾临之后,就死得如此蹊跷,还牵扯出郭大侠来……这里面的文章,深呐!”
这番话,句句不离“为郭大侠着想”,实则字字都在诛心。
吕文焕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哼,江湖草莽,终究难登大雅之堂!传我的命令,加派人手,严密监视城中所有江湖人的动向!特别是丐帮的那些弟子,看看他们最近都在和什么人接触!一有异动,立刻向我回报!”
“是!”张师爷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躬身退下。
书房中,只剩下吕文焕一人。他望着窗外,目光深沉。这襄阳城,不仅有外敌,还有“内患”。在他看来,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而他,必须在这浑水中,保住自己的官位和身家性命。
蒙古大营,金顶大帐。
忽必烈坐在虎皮大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只来自波斯的玛瑙杯,听着手下将领的汇报。
“大王,国师的计策果然奏效!我们安插在城中的探子回报,襄阳城内,如今人心惶惶,都在私下议论郭靖通敌之事。不少宋军将士,看那些江湖人的眼神,都带上了怀疑。”一名万户长兴奋地说道。
金轮法王坐在一旁,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那双露出的眼睛里,却满是得意之色。
然而,忽必烈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他只是淡淡地问道:“哦?还有别的消息吗?”
另一名将领上前一步,躬身道:“回大王,还有一个……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我们的人,接触到了吕文焕派出来的心腹,那人声称……吕文焕觉得襄阳城粮草不济,难以为继,有意……有意与我方商谈献城之事,只求能保全城中军民和他吕家的富贵。”
此言一出,大帐内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吕文焕要降了?”
“太好了!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这天下第一坚城!”
金轮法王也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看来是老衲的计策,吓破了那宋朝狗官的胆!王爷,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是么?”忽必烈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地耐人寻味。他将手中的玛瑙杯放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你们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么?”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目光落在襄阳城那小小的标记上。“郭靖通敌,吕文焕献城。一个忠义盖世的大侠,一个守了一年的文官,一夜之间,都要背叛大宋了?天底下,哪有这等巧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帐内的喧嚣瞬间平息了下来。
“国师,”忽必烈转头看向金轮法王,语气虽然客气,却带着一丝质询的意味,“你确定,你散播的谣言,当真起效了?而不是……对方故意示弱,引诱我们攻城的陷阱?”
金轮法王傲然道:“王爷多虑了。郭靖为人,老衲最是清楚,他最好名声,最重侠义。老衲此计,正是要毁其名,乱其心!至于那吕文焕,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庸官,见势不妙,便想投降,也是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忽必烈冷笑一声,“孤王倒是觉得,这更象是黄蓉那个女人的手笔。她最擅长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她知道我们想破城,便故意给我们两个天大的好消息。可这两个消息,却是相互矛盾的。若郭靖真要献城,何须吕文焕多此一举?若吕文焕要降,又怎会容忍郭靖在城中作乱?她这是在混淆我的视听,让我无法决断!”
他一拳砸在案几上,沉声道:“传令下去!在消息未曾核实之前,所有攻城计划,暂且搁置!加派人手,给我死死盯住襄阳城内外的动静!我倒要看看,黄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金轮法王的面具下,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计策,竟被忽必烈如此轻易地看出了破绽,还归功于那个他最瞧不起的黄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
夜,再次降临。
浣纱坊,二楼静室。
黄蓉的面前,摆着三份情报。
第一份,来自阿牛,详细记录了他在三元茶馆的所见所闻,以及对那头陀的描述和猜测。
第二份,来自张师爷身边的书童,用暗语写明了吕文焕已经起了疑心,并下令监视城中江湖人士。
第三份,来自蒙古大营的“鱼-27”号,只有四个字:“敌已生疑”。
三份情报,看似毫无关联,却在黄蓉的脑海中,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金轮法王……还真是看得起我靖哥哥。”她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只可惜,你的对手,是我。”
她提笔,在一张白纸上飞快地写下几行字,然后将其投入烛火中,看着它化为灰烬。
“芙儿。”
郭芙应声而入。
“传我的三道密令。”黄蓉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第一,命‘听风堂’弟子,不必再查谣言来源,转而全力追查那个头陀的下落。记住,只可暗中监视,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第二,让李郎中想办法,将‘吕安抚使怀疑郭大侠,已派兵监视江湖人士’的消息,‘无意间’透露给王坚将军那样性情耿直的军官。”
“第三……”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锐利如刀锋的光芒,“告诉‘鱼-17’号,可以进行第二步了。让他想办法,将金轮法王座下弟子,已秘密潜入襄阳城的消息,透露给忽必烈最忌惮的那个弟弟……旭烈兀的亲信。”
郭芙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敢多问,只将这三道命令牢牢记在心中,领命而去。
静室里,烛火摇曳,将黄蓉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
金轮法王以为他在第一层,用谣言乱人心。
吕文焕以为他在第二层,看穿了“内患”,坐山观虎斗。
忽必烈以为他在第三层,看穿了黄蓉的“虚实计”,选择按兵不动。
他们却都不知道,黄蓉早已站在了第四层。她要的,不仅仅是让他们疑,让他们乱,让他们等。
她要的,是借他们的手,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暴。一场足以让敌人自乱阵脚,引火烧身的风暴!
这盘棋,才刚刚进入中局。
第四章 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玉壶心不堪言此恨绵绵
入夜,安抚使府后花园,一间僻静的暖阁。
吕文焕挥退了所有下人,亲自为座上的一位客人斟茶。那客人身着锦袍,面如冠玉,颌下三缕长髯,一派儒雅风范,正是襄阳城的通判,王道全。此人是吕文焕的同乡兼心腹,城中大小事务,吕文焕多与他商议。
“道全兄,”吕文焕放下茶壶,长叹一声,“你今日也听到了吧?城中那些流言,已是愈演愈烈。如今军中不少将校,看那些江湖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王道全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大人,流言止于智者。郭大侠乃当世英雄,岂会做那等自毁长城之事?此必是蒙古人的奸计,意在离间我军民之心,大人切不可自乱阵脚。”
他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吕文焕苦笑道:“我何尝不知?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那郭靖夫妇,在城中声望日隆,隐然有功高震主之势。我担心的是,长此以往,这襄阳城,究竟是姓赵,还是姓郭,都未可知了!”
这才是他真正的心病。
王道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又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附和道:“大人所虑极是。郭大侠光明磊落,自然无妨。可他那位夫人……黄帮主,素以智计百出、手段莫测闻名。丐帮弟子遍布全城,城中一草一木,怕是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此等力量,若不能为我等所用,终是心腹大患。”
两人正对坐密谈,忽听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叩”声。
吕文焕脸色一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走到窗边,按照约定的暗号,一长两短地回敲了三下。
窗户被推开一道缝,一个黑影闪身而入,单膝跪地,赫然是白日里在三元茶馆散播谣言的那个头陀。
“参见大人!”
吕文焕与王道全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疑不定。王道全更是厉声喝问:“你是何人?竟敢夜闯安抚使府!”
那头陀却不理他,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金轮,双手奉上,对吕文焕道:“大人莫惊。小僧乃奉国师之命,前来为大人送一场天大的富贵。”
金轮!金轮法王!
吕文焕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几乎要叫出声来。他做梦也想不到,金轮法王的人,竟能如此轻易地潜入自己的府邸!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身边早已被渗透得如同筛子一般!
他强自镇定心神,色厉内荏地喝道:“大胆妖人!本官乃大宋臣子,岂会与你们这些反贼同流合污!来人……”
“大人若想叫,小僧自然不会拦着。”那头陀阴测测地笑道,“只是,大人不妨先看看这个。”
他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扔在地上。“这是大人您这三年来,与临安城中秦相爷一脉往来的所有书信账目。其中,克扣军饷、倒卖军械、私通敌商以换珍玩……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此物若是呈到官家面前,不知大人这颗脑袋,还保不保得住?”
吕文焕如遭雷击,浑身剧震,面无人色。他扑过去捡起册子,只翻了两页,便已是冷汗涔涔,手脚冰凉。这上面所记,竟是分毫不差!
“你……你们……”他指着头陀,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头陀站起身,拍了拍僧袍上的灰尘,语气变得倨傲起来:“我家国师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郭靖不过一介武夫,有勇无谋,保不住这襄阳城,更保不住大人的富贵。王爷爱才,愿与大人共取天下。城破之日,大人便是这湖广路的第一任行省平章,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吕文焕瘫坐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挣扎与恐惧。背叛的念头,一旦生根,便如野草般疯长。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道全,此时却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头陀面前,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位师傅,我家大人忠心为国,只是被奸人蒙蔽。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不知国师他老人家,如今在何处?可否容我等……当面拜见,以示诚意?”
那头陀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国师行踪,岂是尔等可以过问?”
王道全笑道:“师傅误会了。只是,献城这等大事,若无国师亲允,我等心中不安。再者,城中防务,多在郭靖夫妇手中,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城门,也需国师他老人家亲自指点迷津才行啊。”
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又处处透着“真心投靠”的意味。
那头陀沉吟片刻,觉得此言有理。若能将吕文焕和这个通判一并引荐给国师,更是大功一件。他点了点头道:“也罢。三日后,子时,城西‘土地庙’。你们二人,独自前来,不得有他人跟随。否则,后果自负。”
说罢,他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从窗口掠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吕文焕才颤抖着声音道:“道全兄……你……你这是何意?”
王道全缓缓转过身,脸上的温和笑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吕文焕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冰冷。
“大人,”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刚才那番话,是说给黄蓉听的。”
“什么?!”吕文焕惊得跳了起来。
王道全走到墙边,轻轻叩击三下,墙上的一幅山水画后,竟无声地滑开一道暗门。黄蓉一袭素裙,俏然而立,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吕大人,别来无恙?”
吕文焕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回椅中,指着王道全,骇然道:“你……你……你是她的人?!”
王道全,这位与他相交十数年,被他引为第一心腹的同乡,竟是黄蓉安插在他身边最深的一颗棋子!
“大人不必惊慌。”黄蓉缓步走进暖阁,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道全兄此举,也是为了救大人一命。若非他方才巧言令色,稳住那头陀,大人此刻怕是早已被他们灭口了。”
吕文焕面如死灰,他知道,从那本册子出现的一刻起,自己的性命,便已不由自己掌控。
“你……你想怎样?”他颓然问道。
“我不想怎样。”黄蓉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动作优雅从容,“我只想请大人,陪我看一出好戏。三日后,土地庙,我们……一起去。”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听在吕文焕耳中,却比那头陀的威胁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第五章 月下谁可交易心,尘中我自献祭身
子时,月冷如霜。
城西的废弃土地庙,如同一具被岁月遗忘的骸骨,静静地匍匐在荒野之中。庙内的神像早已倾颓,断首的土地公脸上,挂着一道狰狞的裂痕,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人世间的虚妄与纷争。
金轮法王背负双手,立于残破的神坛之前。他那张狰狞的金色面具,在从屋顶破洞中筛下的月光里,反射着幽冷而诡秘的光。夜风在他宽大的僧袍内盘旋,发出“呼呼”的声响,更添了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氛。他身后,四名弟子分立四角,气息沉凝,如临大敌,其中一人,正是那日潜入安抚使府的头陀。
“师父,时辰已到,那两个宋朝的狗官,会不会是耍弄我等?”头陀弟子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金轮法王冷哼一声,声音嘶哑,如同两块铁片在摩擦:“他们不敢不来。吕文焕的脏腑,王道全的骨髓,都已被老衲捏在手里,由不得他们不从。”他对自己布下的局,有着绝对的自信。威逼利诱,攻心为上,这是他自认比郭靖那等匹夫高明之处。
话音刚落,庙外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夹杂着刻意压低的喘息。两条人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庙门。正是襄阳安抚使吕文焕与通判王道全。
二人一见到金轮法王那魔神般的身影,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未及站稳,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触及冰冷的尘土,不住地磕头。“罪官吕文焕(王道全),拜见国师!国师仙驾法临,我等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金轮法王看着他们这副卑躬屈膝、全无骨气的丑态,面具下的嘴角泛起一丝鄙夷的冷笑。他缓缓抬手,傲然道:“起来吧。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既有心归顺我大蒙古,王爷与大汗是绝不会亏待你们的。说吧,献城之事,有何计较?”
吕文焕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结结巴巴地道:“回……回国师。这襄阳城的城防,明面上虽由下官掌管,实则……实则大权都在那郭靖夫妇手中。尤其是北门,由郭靖亲自镇守,如铁桶一般,水泼不进。若想……若想打开城门,非得……非得先将此人除去不可!”
“哦?”金轮法王对此早有预料,来了兴致,“你想如何除掉他?”
一旁的王道全此刻却抢过话头,他比吕文焕镇定许多,眼中闪烁着计谋的光芒:“国师大人,下官有一计!郭靖此人,看似坚毅,却有一处最大的软肋,便是他那身侠义的虚名与他那一家子妻女。我们可以他长女郭芙的名义,伪造一封求救信,约他深夜出城,到城外十里坡的义庄相见,只说郭芙被歹人所擒,性命垂危。”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透着一股阴狠:“郭靖爱女心切,又自恃武功,定然不会怀疑,只会单人赴约。届时,国师您再于义庄布下天罗地网,以您的盖世神功,配合我等从城内送出的神臂弓手,何愁大事不成?”
金轮法王闻言,不禁在心中暗暗点头。此计甚是毒辣,直指郭靖软肋,比单纯散播谣言要高明得多。他沉吟道:“此计不错。只是,如何能确保郭靖不带旁人?又如何能让他相信那封信?”
王道全胸有成竹地笑道:“此事,还需一人配合,方能万无一失。”
“何人?”金轮法王追问。
“郭靖的夫人,黄蓉。”王道全一字一顿地说道。
此言一出,金轮法王面具后的双眼陡然射出两道寒光,厉声道:“黄蓉?那个诡计多端的妖女?她乃郭靖的臂助,怎会肯配合你们,谋害亲夫?!”
“国师有所不知。”王道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秘莫测的笑容,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锦盒,打开来,里面竟是一支晶莹剔透、成色极佳的羊脂玉簪。“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背叛的筹码够不够。黄蓉虽为郭靖之妻,但她更是桃花岛主黄药师之女。她性情孤傲,骨子里未必看得上郭靖那等迂腐之人。更何况,如今襄阳围城日久,她一个女人家,早已心生倦意,为自己和子女谋一条后路,亦是人之常情。”
他将那玉簪托在掌心,对着月光照了照,继续道:“下官早已暗中与她接触。她言,若国师能答应,城破之日,保全她与三个子女的性命,并赐她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她便愿意……亲手将那封伪造的求救信,交给郭靖,并用言语说动他,让他独自出城。这支玉簪,便是她给我们的信物。”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又有人证物证,由不得金轮法王不信。他想起黄蓉白日里的种种反常计策,心中本就存疑,此刻听王道全这般一说,竟觉得豁然开朗。原来那妖女的虚虚实实,并非为了守城,而是为了抬高自己的价码,与自己里应外合!
“好!好一个‘妇人之心,毒如蛇蝎’!”金轮法王仰天发出一阵嘶哑的狂笑,“老衲便允了!待除掉郭靖,拿下襄阳,老衲定在王爷面前,为她请功!”
王道全与吕文焕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大功告成”的喜悦表情。王道全更是躬身道:“国师英明!只是……此事还需定下一个万全之策,以防那妖女临时变卦。依下官之见……”
他正要继续分说,庙门外,一个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却悠悠地传了进来。
“王通判,你又何必在背后,如此编排我一个弱女子呢?”
月光下,一道绿色的身影悄然立于庙门,宛如暗夜中绽放的一朵幽兰。她手持翠绿竹棒,裙袂在夜风中微微飘动,脸上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是黄蓉,又是何人?
“黄蓉!”金轮法王瞳孔猛地收缩,全身功力瞬间提聚,一股无形的磅礴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吹得满地尘土飞扬。他身后的四名弟子,更是如临大敌,瞬间结成阵势,将兵刃对准了门口的不速之客。
吕文焕早已吓得瘫倒在地,而王道全,却在最初的“惊愕”之后,缓缓站直了身子,脸上那副谄媚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吕文焕从未见过的、深沉而坚毅的神情。
黄蓉迈着轻盈的步子,缓缓走进庙中。她的目光,没有看金轮法王,也没有看地上的吕文焕,而是落在了王道全的身上,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全兄,辛苦你了。这出戏,你唱得很好。”
“为帮主分忧,乃分内之事。”王道全拱手为礼,神态恭敬。
到了此刻,金轮法王若是再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那他也就不是蒙古国师了!他只觉得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冲头顶,厉声喝道:“好!好一个黄蓉!好一个反间计!你们……你们竟敢算计到老衲头上!”
“国师言重了。”黄蓉的笑容依旧从容,“我只不过是想请国师和你的几位高徒,来我襄阳城中……做几日客罢了。”
她话音刚落,只听庙外四面八方,响起一片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无数火把瞬间亮起,将这片荒野照得如同白昼!丐帮的数位长老,鲁有脚、简长老等人,各持兵刃,数百丐帮弟子架起强弓硬弩,已将土地庙团团围住。
“结阵!保护师父!”头陀弟子惊惶大叫。
金轮法王却是怒极反笑:“哈哈哈哈!黄蓉,你以为凭这些乌合之众,便能留下老衲吗?今日,老衲便先杀了你,再踏平这土地庙!”
他爆喝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五轮齐出,化作五道金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分取黄蓉、王道全等要害人物!龙象般若功第九层的威力,在这一刻展露无遗,整座土地庙的梁柱,都因承受不住这股威压而发出了“咯咯”的呻吟!
然而,黄蓉脸上却无半分惧色。她手中的打狗棒轻轻一点地面,口中吐出两个字:“动手。”
刹那间,异变陡生!
金轮法王脚下的地面,竟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原来黄蓉早已命丐帮中精通土木的弟子,在此处挖空了地基,设下了陷阱。金轮法王猝不及防,下盘一空,身形顿时为之一滞。
高手相争,胜负只在分毫之间。
就在他身形停滞的这一刹那,众丐帮弟子乱箭齐发,金轮法王大惊,瞬间运起龙象般若功,竟然凭空而立,随即左右双脚急速互蹬,大袍翻飞挡住乱箭,身形如陀螺般倒旋而出,避开了丐帮众人的合围,双足在庙墙上一蹬,便要破顶而出。
“想走?问过我没有!”黄蓉娇叱一声,打狗棒法中精妙绝伦的“绊”字诀使出,竹棒如毒蛇出洞,点向他必经的方位。
金轮法王无奈,只得回轮格挡。他心中又惊又怒,知道今日中了埋伏,再战下去,即便能脱身,也必受重创。当下不再恋战,发出一声长啸,猛地将手中金轮掷出,使了一招两败俱伤的打法,逼退鲁有脚,身形则借机冲天而起,撞破屋顶,狼狈不堪地遁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妖女!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他愤怒而不甘的咆哮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庙内,战斗也已接近尾声。那四名弟子武功虽高,又怎是黄蓉与丐帮数位长老的对手?转眼间便被尽数制服,点了穴道,捆缚起来。
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至此大获全成。
黄蓉看着庙中一片狼藉,和那几个被俘的蒙古武士,脸上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她只是静静地走到庙门口,望着金轮法王消失的夜空,眼神复杂,幽深似海。这一局,她又赢了。可是,赢得如此惊险,赢得如此……疲惫。
夜风吹拂着她的脸颊,带着战后特有的、混杂着尘土与血腥的微腥气味。
丐帮弟子们在欢呼,丐帮鲁有脚则走上前来,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安好。王道全正指挥着众人清理现场,并押解俘虏。吕文焕则像一滩烂泥般瘫在角落,面无人色,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恐惧。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襄阳城又一次度过了危机。郭靖的名誉得以保全,军心得以稳定,而她,则通过这一役,彻底将吕文焕这颗不定时的炸弹,变成了自己手中最听话的木偶。
从任何角度看,这都是一场完美的胜利。
然而,黄蓉的心,却在无可抑制地下沉,坠入一片冰冷而空虚的深渊。
她感觉不到喜悦,感觉不到自豪,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放松。她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的,不是丐帮弟子的欢呼,而是自己方才在庙中,对金轮法王说出的那些话。
“……我只不过是想请国师和你的几位高徒,来我襄阳城中……做几日客罢了。”
那声音,如此平静,如此冷酷,仿佛在谈论天气。可这平静的背后,是多少个不眠之夜的推演,是多少次对人心的精准算计,是拿自己、拿王道全的性命做赌注的一场豪赌。
她赢了,但她也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
那份属于少女黄蓉的、狡黠慧黠的“邪”,早已在年复一年的责任与算计中,被磨砺成了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术”。她越来越像父亲黄药师,孤高、自负,习惯于将所有人当作棋子。可她没有父亲的洒脱,她被“郭夫人”这个身份牢牢地钉死在了襄阳城头,动弹不得。
鲁有脚走上前来,抱拳道:“帮主神机妙算,此役不但擒获了蒙古高手,更让那吕文焕再不敢心生二意,实乃大功一件!”
黄蓉微微颔首,声音里透着一丝倦意:“传令下去,将俘虏严加看管,明日一早,我要亲自审问。另外,让王通判安抚好吕文焕,他还有用。今夜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
“是!”众人齐声应道。
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依旧是那个运筹帷幄、临危不乱的郭夫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紧绷的神经在胜利的刹那断裂后,留下的不是轻松,而是一片茫然的、巨大的空洞。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掏空了所有齿轮的精美偶人,只剩下华丽的外壳,在惯性的驱使下,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回到郭府的书房,已是寅时。
黄蓉没有点灯。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黑暗里,任由窗外熹微的晨光,一点点勾勒出房间的轮廓。桌上,堆满了城防图、军报、粮草账目,这些是她白日的战场。而此刻,她的战场,在心里。
胜利的余波还未散去,但她感受到的,只有潮水般涌来的疲惫。这种疲惫,并非源于体力上的透支,而是精神上长年累月的磨损。每一次算计,每一次布局,每一次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都象是在用一把无形的锉刀,锉磨着她的灵魂。
她赢了金轮法王,可她觉得,自己也输掉了一部分属于“黄蓉”的东西。那份灵动、那份鲜活,正在被“郭夫人”这个沉重的身份,一点点吞噬。她必须永远正确,永远坚强,永远智慧。她是一座城墙,不能有任何裂缝。
可她快要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叩响了三下,这是丐帮弟子传递机密情报的暗号。
“进来。”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沙哑。
一名负责城外情报的“污衣派”弟子闪身而入,跪地禀报道:“启禀帮主,城外近来有些异动。因战乱日久,许多流民无以为生,在各处荒村、废庙中,滋生了许多……许多暗娼窑子。”
“暗娼窑子?”黄蓉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本是末世常态,却不知为何让弟子如此郑重禀报。
那弟子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是。与城中青楼不同,这些地方……规矩很是奇特。无论是卖身的妇人,还是……是男人,进门之后,都需戴上一种特制的黑色头套,只露口鼻,眼部罩纱,由管事统一上锁。谁也瞧不见谁的真面目,项圈为凭,三日一结账,做完便散。她们称此为‘匿名营生’。”
“匿名……”黄蓉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心中某处最隐秘的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正是。”弟子察觉到了帮主的兴趣,说得更详细了,“也正因如此,这些地方龙蛇混杂。属下等经过数月探查,发现去那里的,不仅有走投无路的穷苦人,更有……更有不少富贵人家的马车在左近出没。传闻,一些官宦妻妾、富商小姐,因日子沉闷,或是另有苦衷,竟也戴上头套,混入其中,寻求……寻求刺激。此事已成了一股地下暗流,恐会滋生事端,故特来禀报,请帮主示下。”
弟子说完,便静静地跪伏在地,等待指令。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黄蓉没有说话。那名弟子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千层涟漪。
匿名……头套……谁也认不出谁……富贵人家的妻妾……寻求刺激……
这些词语,像一个个魔鬼的呓语,在她疲惫不堪的脑海中反复回响。一个荒谬而又充满致命诱惑的念头,如毒蛇般悄然探出了头。
她原本只是将这当作一则需要处理的情报。也许该派人查抄,也许该暗中监控,防止蒙古奸细混入其中。这是“郭夫人”的思考方式。
可在那一瞬间,另一个声音,属于“黄蓉”的、被压抑了太久的声音,在心底尖叫。
——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不再是郭夫人,不再是黄帮主,甚至不再是黄蓉呢?
——如果有一个地方,她可以卸下所有的智慧与责任,变成一个没有面目、没有身份、只剩下一具肉体的“东西”,任人摆布,那该是……一种怎样的解脱?
——那些官宦妻妾,她们的压力,难道会比自己更大吗?她们都可以去,为何我……不可以只是去“看一看”?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感到了战栗。这是疯狂的,是悖德的,是不可理喻的。可它就像黑暗中燃起的一点鬼火,一旦出现,便再也无法熄灭。
她需要一个出口,一个可以让她暂时逃离一切的出口。而这个“匿名”的窑子,似乎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最完美的深渊入口。
她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此事我已知晓。你先不必声张,继续暗中监视,将那些窑子的地点、管事、以及常客的规律,都一一摸清,绘成图册,三日后交给我。记住,此事,不得让第二个人知道。”
“遵命!”弟子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重归寂静。
天,已经快亮了。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黄蓉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清晨微凉的风吹拂着她的脸庞,让她因一夜未眠而有些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些许。
她看着远处巍峨的城墙,看着城中渐渐升起的炊烟,看着那些开始忙碌的士兵与百姓。这里,是她用尽心血守护的一切。
然而,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了城墙,投向了城外那片广袤而充满未知的荒野。
她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
不是为了堕落,也不是为了背叛。
她对自己说。
我只是……太累了。我只是想去看一看,那个不需要我做“黄蓉”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
只是……看一看。
第六章 计赚俘虏安军心,身探魔窟乱侠魂
翌日清晨,襄阳安抚使府的大堂之内,气氛肃杀得凝重。潮湿的空气中,隐约带着几分未散的血腥味和被俘者身上散发的汗臭。
昨夜一役擒获的四名蒙古武士,被五花大绑,粗重的麻绳几乎要勒进他们的皮肉里,此刻正一字排开,屈辱地跪在堂下。为首的头陀武士,一个面色黝黑、身材魁梧的大汉,虽身陷囹圄,却仍是一副桀骜不驯之色。他紧闭着嘴,将头高傲地扭向一旁,连一个正眼也不肯施予堂上端坐的吕文焕等人。那份生硬的敌意,如同一块顽石,死死堵塞着任何审问的缝隙。
吕文焕的脸色依旧惨白,昨夜的惊魂未定让他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他不安地坐在主位上,屁股仿佛沾了火星般如坐针毡,目光时不时地,像求助般瞟向身侧那位一袭月白色绿裙、神情沉静淡然的女子。他心中清楚,这满堂的文武官员,包括他自己在内,如今真正的主心骨,唯有这位郭夫人。她的存在,像一座无形的山岳,镇住了这堂上所有人心中的惶恐与不安。
黄蓉并未理会吕文焕的局促。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边那盏精致的青瓷茶杯,指腹的触感细腻而冰凉。她端起茶,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优雅从容,仿若置身于桃花岛的雅舍,而非这充斥着血腥与紧张气息的公堂。她的气息沉稳而绵长,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仿佛她与这俗世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
她呷了一口清茶,舌尖微苦,却提振了精神。良久,她才将目光缓缓投向堂下,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冰珠落玉盘,掷地有声:“几位远来是客,却在我襄阳城外,行此鬼祟行刺之事,又意图嫁祸我郭大侠。不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头陀冷哼一声,终于转过头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决绝:“要杀便杀,何必多言!我等奉国师之命行事,岂会与你这等宋人南蛮多费唇舌!我等只恨不能手刃郭靖那厮!”
“国师?”黄蓉故作惊讶地挑了挑柳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金轮国师乃是一代宗师,武功高强,身份何等尊贵,怎会与你们这等鸡鸣狗盗之辈为伍?你们休要在此攀诬高人,玷辱国师的清誉。”她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讥诮,仿佛在嘲笑这几个宵小的不自量力。
此言一出,不仅那头陀愣住了,连吕文焕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不明所以地互相对视,不明白郭夫人为何要为金轮法王开脱。难道她不是来为郭大侠洗清冤屈,而是要替敌国的国师正名?一时间,堂内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更显诡异。
黄蓉却是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瓷器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大堂内显得格外清晰。她莲步轻移,踱步走下堂来,那身形如柳絮般轻盈,却又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她围着那头陀转了一圈,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口中啧啧有声:“瞧你这身筋骨,掌中老茧,指节粗大,分明是练外家硬功的路数。我瞧着,倒有几分象是西域‘金刚门’的传承。这金刚门素来与西藏密宗的金轮国师不对付,这一点江湖上人尽皆知。”
她稍作停顿,仿佛在思索,又仿佛在等待对方的反应。那头陀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显然没想到黄蓉对西域武林了解如此透彻。
黄蓉继续道:“我听说金刚门近来投靠了蒙古的阿里不哥王子,与忽必烈王爷素来不睦,私下里没少使绊子。你们打着金轮国师的旗号,在此行刺我朝命官,意图挑起事端,嫁祸给忽必烈王爷,好让阿里不哥王子渔翁得利。如此一来,既能打击忽必烈的威望,又能让其与国师生出嫌隙,可谓一石二鸟。我说的,可对?”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入情入理,将一桩原本看似简单的敌特渗透、栽赃嫁祸案,瞬间上升到了蒙古内部王位争夺的政治阴谋层面。其逻辑之缜密,推演之精妙,令人拍案叫绝。
那头陀本是粗人,哪里懂得这许多弯弯绕绕。他只觉脑中轰鸣,被黄蓉一番话搅得头绪全乱,一时间被说得瞠目结舌,嘴巴微张,却不知如何辩驳。他身后的一个同伴,却是个心思活络的。此人眼珠一转,立刻抓住了黄蓉话语中的“生机”,趁机脱罪。他猛地一抬头,涕泪横流地,立刻顺着黄蓉的话茬大声喊道:“女侠明察!我等……我等确实是奉了阿里不哥王子的密令,与金轮国师全无干系!我等只是被蒙蔽,被利用了啊!”
他这一开口,便是坐实了黄蓉的“猜测”,更是将他们自己的罪行,巧妙地转嫁成了“受人蒙蔽”的受害者姿态。那头陀尚想争辩,他的眼睛瞪得滚圆,似乎想喊出什么,却被黄蓉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那眼神如冰刀般刺骨,带着一股足以冻结人灵魂的寒意,顿时如坠冰窟,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知道,大势已去。
黄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那笑意带着几分讥讽,又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得意。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堂上众人朗声道:“诸位都听见了。此事乃蒙古内斗,阿里不哥王子意在构陷金轮国师,动摇忽必烈王爷的军心。幸得我等及时识破,未让奸计得逞。来人,将此四人押入大牢,好生看管,切不可伤了他们性命。他们乃是蒙古王爷之间的‘证人’,更是我等离间蒙古内部的重要棋子。”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待我修书一封,将此间情由,连同这几位‘证人’,一并‘送还’给忽必烈王爷。如此一来,既能让忽必烈心生感激,卖他一个人情,又能加深他对阿里不哥和金轮法王的猜忌,可谓一石二鸟,兵不血刃,瓦解敌军从内部开始!”
此计一出,满堂皆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郭夫人此举,不止是要澄清郭大侠的谣言,更是要行一招绝妙的离间计,让忽必烈与金轮法王之间生出嫌隙,在蒙古内部埋下不和的种子。这等眼界与智谋,远超在场任何一人,可谓高明至极!
一时间,堂内众人望向黄蓉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叹服。吕文焕更是心悦诚服地起身拱手,深深一揖,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钦佩:“夫人神机妙算,洞察秋毫,下官……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有夫人在,襄阳城何愁不稳?蒙古人何愁不退?”
黄蓉淡淡一笑,受了众人的恭维,心中却无半分波澜。那笑容仿佛只是她戴了多年的面具,一丝真情也未曾流露。她安排好后续事宜,又与吕文焕和众将官商议了城防细节,便以“连夜筹谋,心神耗损”为由,婉拒了吕文焕的宴请,径自返回郭府。她需要片刻的宁静,来平复心中那份因过度算计而产生的疲惫与空虚。
午后,郭靖自北门巡防归来。他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清澈明亮。听闻妻子今日在大堂之上,以区区几言,便化解了危机,又设下离间之计,不禁对妻子的智计赞不绝口。他走到后园之中,看到黄蓉正坐在石桌旁,望着远处发呆。郭襄与郭破虏则在一旁,有模有样地练着剑法,偶尔传来孩童嬉闹的清脆笑声,为这院落增添了几分生机。
郭靖走上前,轻轻握住妻子的手,只觉一片冰凉,不由心疼地道:“蓉儿,这些日子,里里外外全靠你一人操持,又要应对蒙古人的攻城,又要处理这些阴谋诡计,实在是辛苦你了。你的脸色,比前几日又差了些,手也这么凉。”
黄蓉心中一颤,脸上却依旧是温柔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靖哥哥说的什么话,为你分忧,为襄阳尽力,是蓉儿分内之事。只是昨夜未曾睡好,有些乏了罢了,不碍事的。”她反手握住丈夫粗糙温暖的大手,感受着他掌心的厚实与温度。
她依偎在丈夫宽厚温暖的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嗅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汗水与草木清香的味道。心中那份因欺瞒与算计而生的空洞与冰冷,似乎被这片刻的温存驱散了些许。然而,她自己清楚,这片刻的温暖,不过是饮鸩止渴,是她为自己搭建的,用以麻痹灵魂的虚假慰藉。当夜幕再次降临,当那些如鬼魅般的念头重新占据她的脑海时,她知道,自己终将走向那个连丈夫的怀抱也无法给予慰藉的、更深的黑暗之中。
入夜,明月如钩,高悬夜空。黄蓉在黑暗中枯坐了近一个时辰,直至确认整个郭府都陷入沉睡,再无一丝声息,她才缓缓起身。她没有点亮蜡烛,任由黑暗将她完全吞噬。那双往日里灵动慧黠、饱含柔情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一簇压抑的、混杂着恐惧与兴奋的火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她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指尖的触感一片冰凉,仿佛那份属于“郭夫人”的温暖,正在一点点从她身上剥离。她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那冲动催促着她,去寻找一种能让她感到“真实”的、极致的刺激。
她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襄阳城的夜色。
她没有施展任何上乘轻功,那等轻功足以让她在屋脊上飞檐走壁,却也过于显眼。她选择了一种最不起眼的、属于底层江湖人的潜行之法——猫着腰,贴着墙根,脚步轻而缓,避开所有巡夜的兵丁与更夫。她的身影在阴影中穿梭,如同一个经验老道的夜行者,最终,她来到了城南那片被称为“倒流水”的棚户区。
这里,是襄阳城光明下的脓疮。即便在夜深人静时,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腐烂的食物残渣、酸败的酒气、腥臊的排泄物、以及贫穷与绝望交织而成的特有臭味。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网,死死地笼罩着这片区域。黄蓉感到胃部一阵抽搐,但她强迫自己忍受,因为这是她必须经历的一部分。
她沿着那份由丐帮弟子绘制的粗略图册,在迷宫般的、泥泞的巷道中穿行。脚下的泥土与污水混杂,发出“吱呀”的响声,每一步都带着几分挣扎。最终,她在一座废弃的、半塌陷的砖窑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便是图册上标记的其中一处暗娼窑子,代号“火盆”。
窑口被一块破烂的、油腻的油布帘子胡乱地挡着,连风都吹不透。隐隐有昏黄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以及男人粗俗的笑骂声、女人压抑的哭泣声,从里面透出。几个形迹可疑的男人,穿着脏兮兮的衣裳,正蹲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像一群饥饿的野狗,用浑浊而贪婪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人。他们的眼神里,写满了欲望与恶意。
黄蓉没有进去。她的任务,是“观察”。这是她给自己设定的底线,也是她自我合理化的第一步。
她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攀上了砖窑的顶部,那双被药水粗糙化的手,紧紧抓住砖缝,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如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夜枭,伏在了一处不起眼的破洞旁。这个位置,能将窑洞内的大半情景,尽收眼底。
窑洞里烟雾缭绕,呛人的劣质油烟与汗臭、霉味、秽物气味混合在一起,刺激得黄蓉的眼睛生疼。窑洞正中,十几条赤裸的、或半裸的肉体,如同待宰的牲口,或坐或站地挤在一片用发霉草席围起来的空地上。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头上都罩着那种粗糙的、只露出鼻孔和嘴巴的黑色头套。他们的脖子上,则扣着一个沉重的、刻着编号的铁质项圈。项圈冰冷而坚硬,将他们的脖颈勒出一道道红痕,象征着他们被彻底剥夺的自由与尊严。
这就是“匿名”的世界。一个只剩下编号、性别与肉体的世界。他们的面容被头套遮蔽,身份被项圈抹去,只剩下最原始的、可供买卖的躯壳。
一个满脸横肉的管事,手里握着一根粗糙的、沾满污渍的竹竿,正趾高气扬地在一个新来的、不停发抖的少女身上戳来戳去。少女的身体瘦弱,被竹竿戳中的地方,皮肤立刻泛红。她脖子上的铁质项圈,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勒得她呼吸困难,每颤抖一下,项圈便与锁骨摩擦,发出细微的金属声。
管事嘶哑着嗓子,犹如市井贩夫叫卖货物一般,大声吆喝着:“新来的货!编号二十三!身子还紧,水嫩得很!瞧瞧这细皮嫩肉,没被糟蹋过!哪个大爷今晚想开荤的,五十个铜板,先到先得!”他将竹竿在少女的腿间比划了一下,引得周围几个粗鄙的男人发出阵阵下流的哄笑。少女的身体,在他的竹竿下,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她试图蜷缩起来,却被项圈限制,无法完全躲避。
黄蓉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了。一股寒意从脊梁直窜而上,让她浑身僵硬。她看到,一个穿着兵卒号服、满脸横肉的男人,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粗暴。他随手从腰包里扔下几个铜板,落在管事面前的桌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然后,他便如饿狼扑食般,一把拽住了“二十三号”少女脖子上的铁项圈,粗暴地将她拖拽进了旁边一个用破芦苇席子潦草隔开的狭小隔间。
隔间内没有床铺,只有一片铺着脏草席的地面。很快,里面便传来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少女被死死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那声音在芦苇席的缝隙中时断时续,象是被困在牢笼里的动物发出的悲鸣,尖锐而绝望,却又被刻意压低,唯恐引来更多的关注。
黄蓉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股恶臭与这惨剧混合在一起,让她感到生理性的恶心。一股源于侠义本能的愤怒,犹如火山般在她心中酝酿爆发。她只需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下面这群人渣顷刻毙命。她的内力,她的武功,足可以在瞬间将这里的所有肮脏和罪恶连根拔起。
但她没有动。
她是来“观察”的。她用一种临床般的、近乎残酷的冷静,强迫自己看下去,记下每一个细节。她告诉自己,愤怒和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唯有深入了解,才能找到真正的解决之道。这是她为自己的行为找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坚实的合理化借口。
她看到,隔壁另一个隔间里,一个身材壮硕、满身伤疤的男人,脖子上挂着“十九号”的铁牌子。他被一个身材瘦小、看起来像个账房先生的顾客选中。他们交易的,不是性,而是纯粹的殴打。账房先生的手中挥舞着一根牛皮鞭,奋力抽打着“十九号”壮汉的后背。每一下,都发出“啪”的一声沉闷而清晰的响声,鞭痕立刻在壮汉那古铜色的皮肤上浮现,撕裂出几道血珠。然而,那壮汉却只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因剧痛而本能地颤抖。而那账房先生的脸上,却露出了病态的、极度满足的表情,双眼放光,口中发出兴奋的低吼,仿佛每一鞭都抽在了他自己的心坎上,让他得到了极致的释放。
黄蓉的目光又转向更远的角落。那里,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编号“十四”,麻木地跪在地上,她的铁项圈上挂着几缕草绳。她低垂着头,任由几个满身酒气的流氓将嘴里的秽物吐在她的身上取乐。那些秽物混合着唾沫,顺着她的头发,淌过她的肩膀,滴落在地上。妇人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只有颤抖的肩膀和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深处那份被压抑到极致的羞辱与痛苦。
这里是地狱。一个将人的尊严碾碎、再用铜板定价贩卖的地狱。一个没有规则,没有底线,只有赤裸裸的欲望和压榨的地方。她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这场景一点点撕扯,心中的道德防线开始出现裂痕。
然而,就在她的理智即将被愤怒与恶心彻底吞噬时,一个意外的景象,让她冰冷的观察,陡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一辆不起眼的、但车轮和车轴都保养得极好的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砖窑后门的小巷深处。车夫穿着普通,但举止恭敬。随后,一个身披深色斗篷的女人,在一名同样穿着低调但举止干练的仆妇搀扶下,悄然走了下来。她的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即使刻意掩饰也无法完全抹去的、属于上层社会的仪态和从容。斗篷虽然宽大,却掩不住她修长的身形。她没有走前门,而是直接从后门进入。
她没有像其他客人一样,在外面徘徊观察,而是径直走到管事面前。管事见到她,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那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小锭银子,放在了管事面前。银子的光泽,与这个肮脏的地方格格不入。
管事眼睛一亮,迅速将银子拢进袖中,笑容更甚,甚至带上了一丝哈腰弓背的卑微。他亲自从一个干净的木盒子里,取出一个崭新的、由精细皮革制成的头套和项圈。那项圈并非铁质,而是同样精美的皮革,上面没有任何编号,光滑而内敛。管事小心翼翼地,为那女人戴上了头套。头套遮蔽了她的面容,却无法遮蔽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高贵气质。戴好后,管事从旁边的木牌上取下了一个刻着“三十一”的木质牌子,挂在了那皮革项圈上。
黄蓉的瞳孔猛地收缩。
尽管那女人全身罩在斗篷里,面容被头套遮蔽,但她走路的姿态,那份即使刻意掩饰也无法完全抹去的、属于上层社会的仪态,以及她斗篷下摆不经意间露出的一角——那是用最上好的蜀锦,以苏绣精心缝制的、价值不菲的绸缎。那绸缎在昏暗中,依旧闪烁着内敛的华光,那精巧的绣工,绝非寻常人家所能拥有。
这一切都说明,这不是一个为生计所迫的穷苦人。她与那些被逼入绝境的“肉畜”有着天壤之别。
那女人戴上头套,成为了“编号三十一”。她没有去那片“肉林”里待价而沽,也没有忍受任何粗俗的叫卖。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直接被管事领进了一个最深处的、相对干净的隔间。那隔间虽然也只是用厚厚的布帘隔开,但明显比其他芦苇席隔间要私密和整洁许多。片刻之后,一名同样身披斗篷、戴着一张兽头面具的“贵客”,也在一名下人的引领下,被请了进去。
黄蓉将内力运至双耳,周遭的嘈杂声在她耳中逐渐远去,只有那隔间内的细微声响,被她清晰地捕捉到。
没有挣扎,没有哭喊。
只有女人压抑的、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兴奋的呻-吟,和男人满足的、充满征服感的低吼。那呻-吟并非痛苦的挣扎,反而象是某种被唤醒的、渴望已久的欲望得到满足后的宣泄。
这……是自愿的。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惊雷,在黄蓉的脑海中炸响。
她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原来,丐帮的情报是真的。这里,不仅是走投无路者的地狱,也是某些衣食无忧者,寻求刺激的乐园。
她看着那个隔间,想象着那个头套之下,会是一张怎样端庄秀丽的脸。是哪位将军的夫人?还是哪家富商的小妾?白天,她或许还与自己在某个宴会上擦肩而过,谈论着诗词歌赋,贞节牌坊,或者慷慨激昂地讨论着城防国事。而到了夜晚,她却在这里,主动将自己变成一件匿名的、被欲望支配的玩物。她的身体,她的声音,她的存在,都被那张头套和编号抹去,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鄙夷、嫉妒、与病态好奇的情绪,犹如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攫住了黄蓉的心。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自己一直以来所坚守的,都在这肮脏的窑子里,变得脆弱不堪。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背负的那些责任、道义、名节、郭夫人的身份、丐帮帮主的重担……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沉重。那些高高在上的道德标尺,那些世俗的枷锁,此刻看来,就象是牢牢困住她的无形铁链。
凭什么,她们可以如此放纵地,将一切抛诸脑后,去寻求那种极致的、禁忌的快乐?
而我……我却只能日复一日地,活在那个被“完美”包裹的牢笼里,承受着无尽的压力和虚伪。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所守护的城池,这些曾是我的骄傲,现在却仿佛成了禁锢我的囚笼。
黄蓉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尝到了一丝血腥味。那股腥甜的味道,让她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却也让她心中那份蠢蠢欲动的黑暗,变得更加清晰。
“我不是唯一一个。”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带着一丝解脱和兴奋。
“只是体验一下,又会怎样呢?”另一个更具诱惑力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那个魔鬼般的声音,再次在她心底响起。这一次,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诱惑,而是有了眼前这个“三十一号”作为活生生的、坚实的例证。这个女人,以她的行动,撕开了黄蓉心中道德与欲望之间那层薄薄的纱幔。
她知道,自己还会再来。
她会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再次踏入这片黑暗。
下一次,或许……就不再仅仅是观察了。她要亲手触摸那份禁忌的温度,感受那份从世俗枷锁中解脱出来的“自由”。
在晨曦微露之前,黄蓉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郭府。她褪下伪装,洗去铅华。当她再次躺在郭靖身边时,她的手仍然冰凉,她的心跳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紊乱。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依然回荡着“三十一号”那压抑而兴奋的呻吟,还有那粗糙竹竿触碰肉体时发出的微弱声响。这些景象和声音,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她知道,从今往后,她将无法回到从前的自己。那个纯粹的、无暇的黄蓉,已经在这片黑暗中,悄然死去。她打开的,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而盒子里的诱惑,正以不可遏制之势,吞噬着她。
第七章 芙儿骄纵伤母心,初执竹杖试人魂
襄阳的夏日,午后总是格外闷热,天空中连一丝风都吝于施舍,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郭府后院的石桌上,摆着一碗冰镇的绿豆汤,那碗壁上沁出的水珠,在炙热的空气中迅速蒸发,此刻却无人问津。周遭的花草树木都蔫耷着脑袋,仿佛也在无声地喘息。
然而,比这天气更令人心烦意乱的,是郭芙那一声声尖锐的抱怨。今日也不知是吃了什么枪药,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正对着黄蓉,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气和委屈:“娘!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把爹爹的‘软猬甲’给我?如今城外蒙古鞑子日日挑衅,战事吃紧,我穿着它出去迎敌,既能保全自身,也能为郭家争光,岂不是两全其美?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信我,什么都不许我做!”
黄蓉轻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些日子以来,城防军务、丐帮事务、内部争斗,无一不是她亲自操持,心力交瘁。此刻面对女儿的无理取闹,她只觉得一阵阵的倦怠。她耐着性子,柔声劝道:“芙儿,你爹爹的软猬甲是何等宝物,那是他郭靖的标志,更是桃花岛的镇岛之宝。它并非寻常护甲,乃是黄药师亲手所制,天下间再无第二件。你武功尚未大成,性子又急躁,万一有所闪失,不仅宝甲受损,更可能因此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岂不是因小失大?为娘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啊。”
“又是说我武功不好,性子急躁!”郭芙猛地从石凳上站起身,动作粗鲁,险些将旁边的茶盏碰倒。她打断了母亲的话,眼中已是泛起了蒙蒙的泪光,满是委屈与不忿,“在你们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耶律大哥夸我武功大进,说我已不输当年梅超风,可你们不信;我想为襄阳分忧,像娘和爹一样上阵杀敌,你们又怕我惹祸!只有襄儿,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你们什么都肯给她!她一个女孩子家,整日跟着爹爹学那粗笨功夫,有什么好的?难道她比我更像郭夫人吗?”
最后那句话,带着浓浓的醋意与不甘,像一根尖刺,狠狠扎进了黄蓉的心口。
“胡闹!”黄蓉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郭襄是你的妹妹,她性情纯良,又刻苦努力,从不恃宠而骄。你妹妹何曾像你这般无理取闹,满口胡言乱语?软猬甲之事,我与你爹爹早有定论,它属于郭大侠,而非你郭芙。不必再提,此事到此为止!”她的语气已经严厉到了极致,这是她少有的发怒。
“好,好!不必再提!”郭芙被母亲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随即更是气得眼圈泛红,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口不择言道,“反正你们心里只有那个古灵精怪的郭襄,我这个姐姐不过是捡来的!我这就去找齐哥,让他陪我出城杀敌,不用你们管!我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说罢,她竟真的头也不回地,像一阵风般跑出了后院,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她那份被伤害的自尊和无尽的抱怨。院子里,只剩下黄蓉一人,对着那碗渐渐失了凉意的绿豆汤,怔怔出神。汤面上的几颗绿豆,仿佛也凝固了,映照着她此刻内心的苦涩与空洞。
恰在此时,郭靖从书房走出。他听到了后院的争吵,看到女儿气冲冲地跑开,又见妻子失落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他走上前,从背后轻轻搂住妻子,用他那双宽厚的大手,温暖地覆盖住黄蓉冰凉的指尖:“蓉儿,芙儿她就是这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她只是孩子心性,又有些被宠坏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可心里是爱你的。”
黄蓉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那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苍白无力:“靖哥哥,我没有怪她。我只是……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她疲惫地靠在丈夫的肩上,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脆弱,“我殚精竭虑,为这个家,为这座城,可到头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能理解我。她觉得我偏心,觉得我苛刻,觉得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有时候我真想……真想能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不再是郭夫人,不再是丐帮帮主,就只是……我自己。一个谁也不知道我是谁,也无需扮演任何角色的,真正的我自己。”
郭靖听着妻子这番从未有过的泄气话,心中一疼。他知道黄蓉的压力有多大,但她总是那样坚强,从不抱怨。此刻听到她吐露心声,郭靖的心脏像被什么攥紧了似的。他将她搂得更紧:“蓉儿,我知道你累。你为我,为襄阳,付出了太多太多。等你忙完这一阵,等我们打退了蒙古人,我们就回桃花岛,再也不管这江湖的是是非非,只陪着襄儿和破虏,过些清净日子。”
黄蓉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脸埋在丈夫的胸膛里,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份独有的、让她感到安心的气息。她知道,丈夫的承诺是真诚的,那桃花岛的愿景也确实美好。但桃花岛太远了,而那份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的诱惑,却近在咫尺。女儿的骄纵与误解,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她心中那道名为“理智”的堤坝。她感到自己内心的深渊,正在被某种未知的力量,一步步撕裂开来。
是夜,黄蓉在沐浴更衣后,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寝衣,才推开了静室的门。她对郭靖说:“丐帮送来城外的情报,颇有些蹊跷。情报中提及,城南‘倒流水’一带的棚户区,近日突现数个暗娼窑子,其中似有蒙古探子混迹。此事非同小可,我需去静室独自参详一夜,仔细研判,你莫要来扰我。”
郭靖不疑有他。他知道妻子心思缜密,处理军务从不马虎,只当是涉及到机密军情,温言叮嘱她注意身体,切莫操劳过度,便自行歇下了。他相信妻子,如同相信他自己一般,不曾想过,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妻子会踏入一片,连他最纯粹的爱也无法触及的黑暗深渊。
静室的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与声音。静室的暗格被黄蓉从墙缝中抠开。那暗格极深,隐匿得极好,里面没有秘籍,没有珍宝,只有一套早已备好的普通绸衣,还有几瓶用于伪装的药水。这些物品,似乎都在无声地等待着她,等待着她一次次的沉沦。
黄蓉的动作机械而精准,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冷漠与疏离。她褪下身上柔软、顺滑的丝绸寝衣,那具保养得宜、肌肤雪白细腻的身体,在完全的黑暗中仿佛会发出幽微的光芒,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女儿香。她对这具身体,此刻却生出一种陌生感,仿佛它只是一个华丽的囚笼,困住了她真正的灵魂,一个被“郭夫人”身份彻底束缚的躯壳。
她换上那套普通绸衣,从瓷瓶中倒出那种蜡黄色的药水。她仔细地、一层又一层地涂抹在脸上、脖颈和手背上。药水干涸后,皮肤立刻变得略微粗糙,甚至出现了一些微小的斑点。镜中,那个顾盼生辉、美艳聪慧的郭夫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像普通的妇人。她的眼神也被刻意掩盖,变得浑浊而麻木,没有一丝神采。
做完这一切,她对着镜子中的陌生人,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个形象,与白日的郭夫人判若两人,没有任何人能将两者联系起来。
她像一个经验老道的夜行者,猫着腰,贴着墙根,脚步轻而缓地融入了襄阳城的夜色。第二次来到“倒流水”棚户区,那股腐烂与绝望交织的恶臭,以及泥泞巷道的“吱呀”声,已不再令她感到剧烈的不适,反而有种异样的熟悉。她沿着前夜的记忆,径直来到那座被唤作“火盆”的废弃砖窑前。
窑口那块破烂的油布帘子依然胡乱挡着,昏黄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混合着男人粗俗的笑骂、女人压抑的哭泣,从里面透出,与她昨夜窥探时并无二致。几个穿着脏衣的男人,像嗅到腥味的野狗,依旧在阴影里用浑浊而贪婪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只是今夜,黄蓉不再是匿于屋顶的观察者,而是以一个面黄肌瘦的村妇姿态,径直走向了那片黑暗。
黏腻、潮湿、混杂着汗臭与霉味的空气,再一次包裹了黄蓉。当她以那个面黄肌瘦的村妇形象,第二次踏入“火盆”窑子时,心中已没了初次窥探时的愤怒与恶心,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的决绝。那是一种被好奇心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冲动驱使的,走向深渊的决绝。
她没有上到窑顶,而是径直走向了那个满脸横肉的管事。
管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鄙夷,不耐烦地问道:“干什么的?要卖身,就去那边领头套和号牌。看你这副样子,也卖不了几个钱。”他的语气粗俗而直接,带着对普通人的轻蔑。
黄蓉没有说话,她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又添了一锭,放在了管事面前那张油腻的、沾满污渍的桌子上。银子的分量,显然超出了一个普通村妇的承受能力,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芒。
管事的眼神立刻变了。他脸上的横肉瞬间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原本不耐烦的神情被卑躬屈膝取代,他迅速将银子拢进袖中,压低了声音,语气瞬间变得油滑而殷勤:“哎哟,原来是位夫人想来‘尝尝鲜’!眼拙眼拙,您赎罪。您是想‘点菜’,还是要个‘雅间’?咱们这里,花样可多了,保管您满意。”
“我只是看看。”黄蓉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这是她刻意模仿出来的,听起来就像一个长年劳作、声带受损的农妇。
“好嘞,您随意看,随意挑!”管事殷勤地递过来一个还算干净的兽头面具,那面具由粗糙的牛皮制成,带着一股淡淡的皮革腥味,“戴上这个,方便,没人知道您是谁,您也放得开。”
黄蓉接过那张冰冷的、散发着皮革味道的牛头面具,缓缓戴在了脸上。视野瞬间变得狭窄,仿佛与外界隔绝开来,只剩下眼前那个活色生香的地狱。这种隔绝感,让她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安全”,一种可以抛却身份,肆意妄为的“安全”。她不再是郭夫人,不再是黄蓉,她只是一个匿名的、戴着面具的“顾客”。
她以一个“顾客”的身份,缓缓走进了那片用草席围起来的“肉林”。每一步都踩在潮湿的泥土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或麻木、或痛苦、或绝望的、被头套遮蔽了面容的肉体。他们的脖子上,都戴着粗重的铁质项圈,项圈上刻着冰冷的数字编号,有的甚至连接着粗短的铁链,固定在地上。她看到“二十三号”少女蜷缩在角落,双目无神,身体仍止不住地颤抖,仿佛失去了灵魂;看到“十九号”壮汉的背上,又添了几道新的鞭痕,血迹已经凝固,散发着腥气;还看到“十四号”妇人,依然跪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承受着侮辱。
这些景象,依旧让她感到不适,那份正义感和侠义心肠,被深深地刺痛。但那份想要逃离的冲动,却被一种更强烈的、病态的好奇心压了下去。她想要理解,想要探究,那个“三十一号”贵妇所追求的,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那种将自己彻底抛弃,沦为玩物的快感,究竟源于何处?
忽然,她的脚步停在了一个编号为“十七”的女人面前。
这个女人,即便被剥光了衣服,戴上了粗糙的黑色头套,脖子上扣着沉重的铁质项圈,也难掩其与众不同之处。她的身材高挑,肌肉线条紧实,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爆发力。她的皮肤虽不算雪白,却带着一种充满力量感的健康光泽,没有其他肉畜身上那种病态的苍白或浮肿。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麻木顺从,而是挺直了脊背,身体紧绷,仿佛一头随时准备反抗的母豹,即使被困在囚笼中,也散发着野性的气息。她的呼吸沉重而有力,每一次起伏,都带着一股不屈的倔强。黄蓉甚至能察觉到她体内暗藏的内力波动,虽然微弱,却显示出她并非普通人。
管事凑了过来,低声道:“夫人好眼光。这个十七号,是个烈货,刚来两天,性子野得很。听说是江湖上犯了事,被仇家卖进来的。她身上有点功夫,所以我们用了‘锁脉散’,又让人日夜盯着,还拿她远方的家人威胁着,才让她安静下来。瞧她这股子劲儿,不少客人都喜欢她这股劲儿,就是不好驯,得费些功夫。”他压低声音,详细解释着这“十七号”的来历和控制手段。
黄蓉的心,猛地一跳。
江湖人?烈货?锁脉散?远方家人?
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如果行差踏错,被仇家抓住,就可能落得如此下场的自己。这“十七号”,不正是她郭夫人、黄蓉的一个扭曲的镜像吗?同样身负武功,同样桀骜不驯,却同样可能被弱点钳制。
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窜入了她的脑海,如同一道电流,瞬间贯穿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突然感到,这不仅仅是“观察”了,这是一种“体验”。她要亲自去感受,去触摸,去支配。
“她,多少钱?”黄蓉听见自己用陌生的、沙哑的声音问道。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她自己的喉咙里发出,而是从面具背后那个匿名的存在中发出。
“打一鞭子,十个铜板。夫人您要是想亲自来,算您便宜点,一百个铜板,您可以随便玩弄,直到她服软为止。”管事搓着手,两眼放光地说道。
黄蓉从怀里又摸出一小块银子,大约有五两重,直接扔了过去。银子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随即被管事如获至宝般地收起。这个价格,足够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她毕恭毕敬。
管事眉开眼笑,立刻将一根打磨光滑的竹杖,递到了黄蓉手中。那竹杖入手冰凉,带着一丝黏腻的触感,混合着汗臭和血腥味,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汗水与泪水,又敲打过多少具被侮辱的肉体。
黄蓉握着竹杖,一步步走向那个“十七号”。每一步都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她自己的心口上。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那份来自面具后的匿名感,让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膨胀。她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牛头面具后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面具,让她从“郭夫人”的身份中彻底解脱出来,让她可以肆意地释放那些被压抑的、禁忌的冲动。
“十七号”感受到了她的靠近,身体绷得更紧了,那双被头套遮住的眼睛,似乎也在透过缝隙,带着警惕与愤怒,死死地盯着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警告,那是濒临绝境的母豹在发出最后的嘶吼。她体内被“锁脉散”压制的内力,此刻也蠢蠢欲动,却始终无法突破束缚。
黄蓉停在她面前,隔着面具,她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皮肤上因为紧张而冒出的细密汗珠,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混杂着汗水与屈辱的独特体味。那份属于江湖人的桀骜不驯,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也未曾完全消逝。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被无限拉长。周围的喧嚣声,似乎都化作了遥远的背景音,唯有她与“十七号”之间,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真空。
黄蓉缓缓地、几乎是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竹杖。竹杖在她手中,仿佛变成了一种象征,一种支配与臣服的象征。
她想做什么?惩罚她?羞辱她?还是……通过她,来窥探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黑暗?通过支配一个曾与自己相似的人,来感受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不知道。
她只是鬼使神差地,将竹杖的顶端,轻轻地、试探性地,点在了“十七号”那因常年习武而线条分明的、微微隆起的腹肌上。那里是人身体最脆弱却又最核心的部位,也是内力集中的丹田之处。
冰冷的竹杖,接触到温热的、紧绷的皮肤。竹杖的尖端,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尖锐,轻轻地按压着。
“十七号”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电流击中。那块被竹杖点中的腹肌,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了一下。一股被“锁脉散”压制的微弱内力,在她体内乱窜,却无法挣脱。一声混合着痛苦与羞耻的、被压抑到极致的呻-吟,从她的齿缝间泄露出来,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这声呻吟,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黄蓉心中某个黑暗的闸门。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权力、支配、残忍与病态兴奋的奇异快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道德防线。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涌起的,纯粹的、原始的欲望,凌驾于一切之上。
她看到“十七号”在她的一点之下,那引以为傲的、充满力量的身体,是如何地脆弱,如何地不堪一击。她看到那份不屈的眼神,在那一刻,也被痛苦与屈辱所覆盖。
她惊恐地发现,在那一瞬间,她并不鄙夷她,甚至……有些嫉妒她。
嫉妒她可以如此彻底地,将身体的反应,从意志的枷锁中解脱出来。嫉妒她能够在这极致的羞辱中,体验到一种,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自由”。那种将尊严抛弃,只剩下身体本能反应的“自由”。
竹杖,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肮脏的草席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那声音,像一声警钟,又像一声彻底的宣告。
黄蓉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甚至顾不得再扮演那个村妇,也顾不得掩饰身法。她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她灵魂战栗的地方,仿佛身后有无数鬼魅在追赶。
她一路狂奔,穿过漆黑的巷道,肺部像火烧一样疼痛,直到冲出棚户区,才停了下来。她扶着一棵老树,剧烈地干呕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
然而,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那奇异的、罪恶的快感,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再也无法抹去。那份支配的快感,那份禁忌的兴奋,已经与她的血肉融为一体。
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个仅仅是“观察”的黄蓉,已经死了。那个为了侠义,为了家国,为了丈夫而活的黄蓉,已经被这片黑暗,彻底腐蚀。她心中那份对禁忌的渴望,被她亲手释放了出来。
第八章 圣女巡城慰兵卒,魔窟献身沦肉畜
翌日午后,襄阳城的南城墙上,烈日如火,将青灰色的城砖烤得滚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尘土、汗水与兵刃铁锈的气味,远方蒙古大营的轮廓,在蒸腾的热浪中显得模糊而压抑。
黄蓉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裙,未施粉黛,却更显得清丽脱俗。她亲手提着一个沉重的食盒,身后跟着几名郭府的侍女,沿着城墙的马道,缓缓而行。她并非以安抚使夫人的身份前来巡视,而是以一个母亲、一个妻子的身份,来慰问这些为了保卫家园而日夜奋战的兵卒。
食盒里,是她亲手熬制的、加了甘草与薄荷的解暑绿豆汤。她走到一队刚刚换防下来、正靠着墙垛大口喘息的士兵面前,亲手为他们一一盛上。士兵们大多是些面孔黝黑、稚气未脱的年轻人,他们看着这位传说中的郭夫人,眼中充满了敬畏、羞涩与发自内心的崇拜。
“夫人……这、这怎么敢当!”一个年轻的士兵接过那碗冰凉的绿豆汤,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激动得满脸通红。
黄蓉温柔地笑了笑,那笑容如同酷暑中的一缕清风,瞬间抚平了众人心中的焦躁。“你们为了襄阳,为了我们这些城里的百姓,抛头颅、洒热血,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别的,也只能为大家送一碗汤水,聊表心意。快喝吧,解解暑气。”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士兵们不再推辞,纷纷埋头大口喝了起来,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对他们而言,这不仅仅是一碗绿豆汤,更是来自这座城池最高精神象征的关怀与认可。
一位断了左臂、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黄蓉面前,双膝一软便要跪下。黄蓉眼疾手快,立刻上前将他扶住,急道:“老丈,使不得!”
老兵眼眶泛红,声音哽咽:“郭夫人,若不是您和郭大侠,我们这些人的家小,怕是早就成了蒙古鞑子的刀下亡魂。您就是活菩萨,是我们襄阳的定海神针啊!”
“是啊!夫人就是活菩萨!”
“我等誓死追随郭大侠与郭夫人,保卫襄阳!”
一时间,城墙上群情激昂,士兵们自发地围拢过来,目光灼热地看着黄蓉,仿佛在瞻仰一尊圣洁无瑕的神像。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赞誉与誓言,如同一道道无形的光环,层层叠叠地加持在她的身上。
黄蓉站在人群中央,脸上保持着那份端庄、温婉、悲天悯人的微笑。她一一回应着士兵们的致意,说着鼓舞人心的话语。然而,在无人察觉的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麻木。
“活菩薩”、“定海神针”、“圣洁无瑕”……这些词语,像一根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地刺入她的灵魂。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自己的人格正在被撕裂。一个,是眼前这个被万人敬仰的光明圣女;另一个,则是昨夜在那个肮脏窑子里,手持竹杖,从支配他人身体中获得病态快感的、戴着牛头面具的恶魔。
这份巨大的撕裂感,让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彻底摧毁这个“圣女”形象的冲动。她想要堕落,想要沉沦,想要用最肮脏的泥沼,来淹没这令人窒息的光环。
当晚,她对郭靖说,城南的防务图出了些纰漏,她要去静室连夜重新绘制,任何人不得打扰。郭靖看着妻子眼中那份专注与“责任感”,心中满是疼惜与骄傲,温言应允。
静室的门,缓缓关上。黑暗中,黄蓉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剧烈地喘息着,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她的眼中,再无半分“圣女”的光彩,只剩下被压抑到极致的、即将喷发的欲望与自我毁灭的疯狂。
黄蓉的动作,带着一种赴死般的决绝。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观察”或“体验”的借口。她来,就是为了献身,为了将那个被万人敬仰的“郭夫人”的圣洁外壳,亲手打碎。
她机械地完成伪装,那蜡黄的药水和普通的绸衣,仿佛成了她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仪式祭袍。当她第三次踏入“倒流水”那片泥泞的巷道时,她的心中甚至没有了厌恶,只剩下一种诡异的“归属感”。
夜色如墨,粘稠得化不开。
黄蓉第三次踏入“倒流水”棚户区时,脚步比前两次都要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自尊上。前夜那奇异的、支配“十七号”时所产生的罪恶快感,像一株毒藤,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将她的理智与道德感勒得窒息。她彻夜未眠,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声被压抑的呻吟,挥之不去。
她知道,仅仅是“观察”和“体验支配”,已经无法满足那个被唤醒的心魔。它在嘶吼,在咆哮,渴望着更深、更彻底的堕落。它想知道,当自己也成为那被支配的一方时,当那份属于郭夫人的骄傲被彻底碾碎时,究竟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她像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再次来到了“火盆”窑子前。
那股熟悉的、混杂着腐败与欲望的恶臭扑面而来,这一次,却没有让她感到恶心,反而有一种病态的“归属感”。她径直走向那个满脸横肉的管事,后者一见是她,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夫人,今晚又来寻开心?是想瞧点新花样,还是……”
黄蓉没有看他,目光空洞地望着窑洞内那片肮脏的“肉林”。她深吸一口气,用沙哑的、几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做‘肉畜’。”
管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掏了掏耳朵,仿佛没听清:“夫人,您说什么?”
“我说,”黄蓉重复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今晚,我也想被挂牌。”
管事那双浑浊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被一种更为贪婪和兴奋的光芒所取代。他上上下下地,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屠夫审视待宰牲口般的目光,重新打量着黄蓉。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变得油滑而亢奋:“夫人,您可想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戴上头套,您就不再是您,只是一件货,一件任人挑选、玩弄的货。”
“我知道。”黄蓉的声音细若蚊吟。
“那……您是想……留点体面?”管事试探性地问道,“可以给您安排个单间,戴着面具,不必脱光,价格高些,玩得也斯文些。”
黄蓉的心脏狂跳不止。是啊,留点体面,这是她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她点了点头,刚想说“好”,管事却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狡黠和不容置喙的残忍。
“不过,夫人,”他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您要是想进那边的‘肉林子’,和她们一样,被客人们挑,那可就得按‘肉林子’的规矩来。规矩就是……没有规矩。肉,就是肉。肉,是不穿衣服的。您要么做个矜贵的客人,要么,就做一块彻头彻尾的白条肉。没有中间的路可走。”
这句话,像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黄蓉最后的侥幸。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晃了晃。要么回头,要么,就赤身裸体地跳进这深渊。
周围的嘈杂声似乎都已远去,她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那个心魔在她的灵魂深处尖叫着、怂恿着。
“……好。”
她听见自己说。
这个字,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
管事的脸上乐开了花。他领着黄蓉,来到窑洞后一个更加肮脏、堆满杂物的隔间。地上扔着几件破烂的衣物,散发着酸臭。他扔过来一个黑色的、粗麻布制成的头套,和一个沉甸甸的、刻着“肆拾叁”的铁质项圈,然后便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催促道:“脱吧。快点,客人们可都等着呢。”
黄蓉的身体僵住了。在管事那充满欲望和审视的目光下,脱下自己的衣服,这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羞辱。她的手指颤抖着,解开了绸衣的盘扣。
衣服一件件落下,最后,只剩下贴身的亵衣。当她犹豫着,要去解亵裤的系带时,她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正在与身体剥离。她闭上了眼睛,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死囚。
当最后一丝布料从身上滑落,她那具保养得宜、雪白细腻的胴体,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这肮脏的窑洞中。那具雪白胴体甫一暴露,管事眼中贪婪的光芒便骤然炽盛,仿佛饿狼见到了最肥美的羔羊。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肉体。这绝非养尊处优的官家夫人那般松垮,也不同于乡野村妇的粗糙。她的肌肤在昏暗的油灯下,竟泛着一层象牙般温润的光泽。双乳饱满坚挺,不见丝毫下垂,腰腹处更是平坦紧致,几道淡淡的、只有常年习武之人才会有的马甲线,在灯火的阴影下若隐若现,充满了惊人的力量感与美感。
这简直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件注定要被玷污的艺术品。
“好……好货色……”管事喉咙里发出一阵含混的咕哝,他伸出那只油腻的、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不受控制地便要摸向那片紧实的腹部。
黄蓉的身体本能地一颤,向后缩去,眼中闪过一丝属于“郭夫人”的凛冽。那一瞬间,她几乎要运起内力震断对方的手腕,但又强行压制住了。
管事的手停在半空,被那瞬间的眼神慑住。但他旋即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而她,又是什么身份。他狞笑一声,一把抓住黄蓉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另一只手则粗暴地按在了她的马甲线上,用力揉搓着。
“现在才想起来当夫人?晚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与恶意,“从你答应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一块肉!肉,是没有资格躲的!”
那粗糙的手掌在她光滑紧实的腹肌上肆意游走,贪婪的揉捏着一对雪白的乳房,带来的触感与其说是情色,不如说是一种纯粹的、生理性的恶心与战栗。黄蓉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死死咬住嘴唇,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与反抗,连同血腥味一起吞回肚里。她不能动用武功,绝对不能。一旦暴露,一切都完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那恍惚的、如在梦中的感觉再次袭来,将她的意识与这具正在被侮辱的身体彻底分离开来。
管事“验”够了货,满意地点点头。他粗暴地将那个散发着汗臭和霉味的头套罩在了黄蓉头上,剥夺了她最后的视觉。然后,那个冰冷的铁项圈“咔哒”一声锁住了她修长的脖颈。
“走吧,肆拾叁号,出去让客人们开开眼。”
他像牵牲口一样,拉着项圈上的短铁链,将黄蓉赤身裸体地牵引出了隔间。
当脚掌接触到大厅那混杂着泥土和污水的冰冷地面时,黄蓉浑身一激灵。一股更喧嚣、更污浊的热浪扑面而来,伴随着男人们粗野的哄笑和淫秽的议论声。数十道贪婪、不加掩饰的目光,像无数只黏腻的手,瞬间爬满了她的全身。
羞耻感如决堤的洪水,彻底淹没了她。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扒光了衣服,扔在襄阳城的十字街头。她的双腿不自觉地想要并拢,身子也想蜷缩起来,以遮掩那最私密的部位。
“站直了!把腿分开!”管事的吼声如同一记鞭子,抽在她耳边。
黄蓉的身体,像一个提线木偶,机械地执行了命令。她能感觉到,随着双腿的分开,那些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地聚焦在她身体的中央。她恍惚地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无尽的悔恨噬咬着她的内心,可身体却已经不再听从大脑的指挥。
“都瞧仔细了!今天新来的‘肉’,肆拾叁号!”管事得意洋洋地向周围的嫖客们展示着自己的“杰作”,“这样的身段,这样的皮肉,可是咱们这儿的头一份!”
他拉着铁链,强迫黄蓉在众人面前来回走了两步。随着走动,她那充满弹性的乳房和臀部,便在众人眼前不住地晃动,引来一片吞咽口水和粗重的喘息声。
“转过身去,把屁股撅起来!”
黄蓉的身体僵硬了。但项圈上的力道不容她反抗,她屈辱地转身,弯下了那高傲的腰身。
“挺胸,张嘴!”
她被迫挺起胸膛,那对雪白的丰乳更显挺翘。她微微张开嘴,仿佛一头待检的牲畜,任人评判着她的“品相”。
“抬起胳臂!”
这个命令让黄蓉的内心猛地一抽。她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
“妈的,听不懂人话?”管事不耐烦地用铁链的末端抽了一下她的后背。
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浑身一颤,只能屈辱地抬起了双臂。她那光洁的腋下,以及那片从未在外人面前暴露过的、淡淡的腋毛,就这样呈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一阵更为兴奋的污言秽语爆发开来,那些话语像最肮脏的针,刺穿着她的耳膜。
“抱头!把肚子吸紧了!”
她恍惚的依言照做,双臂抱住后脑,腹部用力收紧。那几道健美的马甲线立刻清晰地显现出来,引来一片惊叹。
“瞧瞧!瞧瞧这腰身!这可是个练家子!玩起来肯定带劲!”
“腿再分开点!往前挺腰!让爷们儿看清楚!”
黄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她顺从地,或者说,麻木地将双腿分得更开,身体前倾,将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那些肮脏的目光下。她感觉自己不再是黄蓉,甚至不再是人。她只是一块被挂在案板上,任人挑选的肉。
一个满身酒气,身材魁梧的壮汉挤出人群,他扔给管事几块碎银,粗声粗气地说:“这个,归我了!”
他走到黄蓉面前,那双因为贪婪而显得格外浑浊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她赤裸的身体上扫视。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一只乳房,像揉面团一样用力揉捏。
剧烈的疼痛和羞辱感让黄蓉本能地向后退缩,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哈!还是个烈性子!”壮汉不怒反喜,他一把揽住黄蓉的腰,将她拖进怀里,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地探向了她双腿之间。
当那粗糙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侵入她身体最柔软的所在时,黄蓉的身体猛地一僵,如遭雷击。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心与恐惧,混杂着一丝身体背叛意志的奇异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她本能地挣扎起来,用尽力气想要推开对方。但这不含内力的抗拒,在壮汉看来,不过是欲拒还迎的调情。
“真他娘的是个极品!”壮汉在她耳边喘着粗气,他的手在她体内肆虐,贪婪地感受着那份紧致与温热,“这么好的货色,玩一次可不够。告诉我,你住哪?老子明天去找你!”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黄蓉那因羞耻和恐惧而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
暴露身份?
这个念头,比眼下正在承受的侵犯,要恐怖一万倍。她可以忍受肉体的侮辱,但绝不能让“郭夫人”这个名字,和眼前这一切联系在一起。
她停止了挣扎,身体瞬间变得柔软顺从。但那被头套遮挡住的,清亮而美丽的眼眸里,一抹冰冷彻骨的杀意,已悄然无声地凝聚成形。
那壮汉只当她的顺从是屈服,脸上露出更加得意的淫笑。他搂着黄蓉温软滑腻的腰肢,像拖拽一件战利品,将她拖向窑洞一处更深、更阴暗的角落。那里只有一个肮脏的草垫,是专为那些急不可耐的客人准备的。
“小娘们,待会儿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他一边走,一边还在用那只侵入她身体的手指粗鲁地搅动,嘴里喷着恶臭的酒气。
黄蓉的身子软得像一团没有骨头的柳絮,任由他摆布。她的头低垂着,被头套遮蔽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然而,在那片黑暗之下,她的心却已经冷硬如铁,所有的悔恨、羞耻、恐惧,都在那句“明天去找你”的威胁下,凝结成了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
他必须死。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疯狂,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她不能让任何人,将“肆拾叁号”这块肮脏的烙印,烫在“郭夫人”的身上。
壮汉将她粗暴地推倒在草垫上,欺身而上。他那沉重的、带着汗臭和酒气的身体压了下来,像一座山,让她几乎窒息。
黄蓉没有反抗。她甚至配合地,微微分开了双腿。
壮汉见她如此“上道”,兴奋地低吼一声,便要褪下自己的裤子。
就是现在。
在壮汉全部心神都沉浸于即将到来的发泄时,黄蓉那只被压在他身下的、看似柔弱无力的手,动了。
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爱抚,没有带起一丝风声。食指与中指并拢,如一朵悄然绽放的兰花,精准而优雅地,点在了壮汉耳后一处极其隐秘的要穴上。
一丝若有若无的内力,凝于指尖,一吐即收。
“唔……”
壮汉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了。他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距,瞳孔在刹那间放大。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生命的气息便如被戳破的皮囊,瞬间泄尽。
那庞大的身躯,就这么软软地,沉重地,压在了赤裸的黄蓉身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安静得可怕。窑洞外依旧是喧嚣的淫声浪语,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黑暗的角落里,已经完成了一场无声的杀戮。
黄蓉躺在草垫上,一动不动。壮汉那尚有余温的尸体压着她,那股属于死亡的、沉甸甸的重量,比刚才那属于欲望的重量,要恐怖千百倍。
她杀了人。
不是在两军对垒的沙场,不是为了家国大义,而是在一个肮脏的窑子里,为了掩盖自己那见不得光的秘密,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悄无声息地,杀死了一个甚至不知道名字的男人。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恍惚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的恐惧与恶心。她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具尸体从自己身上推开。然后,她像一具被抽去灵魂的空壳,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回了那个小隔间。
她发疯似的,用颤抖的手扯下头套和项圈,胡乱地将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那布料摩擦着她还残留着陌生男人气息的肌肤,让她感到一阵阵的战栗。
当她跌跌撞撞地走出窑洞时,那管事正靠在门口数钱。他见黄蓉出来,面色惨白,魂不守舍,只当她是头一回被吓着了,便嘿嘿一笑,调侃道:“怎么,夫人?尝过滋味了?下次还来么?”
黄蓉没有回答,她只是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扔在管事面前,然后便像逃离地狱的厉鬼一般,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冰冷的夜风吹在她脸上,却吹不散她脑海中的血腥气。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双腿酸软,再也支撑不住,才扶着一棵枯树,剧烈地呕吐起来。
她吐出的不仅是屈辱和生命,更是那个曾经纯净、自傲的自己的一部分。
今夜,她不仅舍弃了尊严,更染上了无法洗刷的血污。她抬起头,望着那片被乌云遮蔽的、没有一丝星光的天空,巨大的悔恨和自我厌恶,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她彻底吞噬。
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那个肮脏的“火盆”窑子,已经成为了她灵魂上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流着脓血的伤口。
第九章 郭府犹闻慈母语,孤身远赴攀城行
回到郭府时,天已蒙蒙亮。
黄蓉几乎是飘回自己房间的。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闩上房门,整个人便虚脱般地滑坐到地上。身上那件粗布麻衣,此刻仿佛浸透了血污与罪愆,散发着令她作呕的气息。
她一言不发地褪下这身伪装,用颤抖的手将其塞进灶台最深处,看着火舌将这件承载着无边罪孽的衣物舔舐、卷曲,最终化为一缕黑烟。仿佛这样,就能将昨夜的一切都抹去。
她在浴桶里反复地、近乎自虐般地擦洗着自己的身体,滚烫的热水将她雪白的肌肤烫得通红,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气,怎么也洗不掉。那个壮汉粗鲁的触碰,他临死前那瞬间失去神采的眼睛,以及他尸体沉甸甸的重量,都像烙印一般,刻在了她的感官记忆里。
“娘?”
房门外,传来郭襄带着睡意的、清脆的呼唤。“您昨晚去哪儿了?我半夜醒来,没见到您。”
黄蓉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人狠狠攥住。她强行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尽量用平稳的语气答道:“娘有点事,去城外办了。襄儿乖,再去睡会儿。”
“哦……”门外的声音充满了依恋,“靖哥哥说,您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娘,您别太累了。”
女儿的关切,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插进了黄蓉的心脏,在里面温柔地、却又残忍地搅动着。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有什么资格,再为人妻,为人母?她的手上,刚刚沾染了不为任何人知的、肮脏的鲜血。
“蓉儿。”
郭靖沉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没有追问,只是温和地说:“早饭备好了,我让厨房给你炖了你爱喝的莲子羹,安神的。快出来吃吧。”
丈夫的体贴,女儿的纯真,郭府的温暖与安宁……这一切,都构成了对她昨夜所为的最极致的讽刺与审判。这里是光明,而她,却刚刚从最黑暗的地狱爬回。
一连数日,她再未踏足襄阳城外的任何一处窑子。白日里,她依旧是那个运筹帷幄、为国分忧的郭夫人,处理着襄阳繁杂的军政事务,教导着子女的武功课业。可一到夜深人静之时,那份深入骨髓的空虚和被唤醒的、对禁忌体验的渴望,便如跗骨之蛆,疯狂地啃噬着她的意志。她每每于梦魇中惊醒,只觉周身冰冷,心中一片荒芜,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将她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然而,白日的阳光总能将这些阴翳暂时驱散,她必须重新披上“郭夫人”的坚韧外衣,因为襄阳,还需她来守护。
时维秋末,襄阳城外,汉水之滨,寒风萧瑟。蒙古大军围城日久,却始终未能攻破这座坚城。忽必烈深知强攻不下,遂改变策略,日夜增派斥候,严密封锁襄阳所有对外通道,欲将襄阳困为死城。尤其是南面与西面的小道,原本尚可秘密运输些紧俏物资,如今也被蒙古人的轻骑兵和弓箭手死死扼住,滴水不进。城中铁矿石、精钢、硫磺等战备物资,皆已告罄,甚至连打造兵器的铁匠铺,也因原料缺乏而停工了数日。
安抚使府议事堂内,气氛沉重如铁。吕文焕眉头紧锁,手拈胡须,对着舆图长叹一声:“郭大侠,黄帮主,如今城中诸物俱乏,尤其是箭矢铁甲,已是捉襟见肘。那蒙古人的飞骑,日夜在城外巡逻,我等派出的几队乔装商旅,皆有去无回。长此以往,我军便是有心杀敌,亦无趁手兵刃啊!”
郭靖立于舆图之前,他那双坚毅的眸子,扫过地图上密密麻麻的蒙古营寨,沉声道:“吕大人所言甚是。昔日襄阳城,依凭汉水之利,可得粮草补给。如今水路虽尚可维系,但运来之物,多为口粮,重型兵器原料,却难以从汉水运入。蒙古人深知我军短板,故而严密封锁陆路,欲断我军器械来源。”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若无精铁与硫磺,城中神臂弓箭失无法补足,霹雳炮亦成摆设。蒙古人若再攻城,我军将士唯有血肉相搏,徒增伤亡。”
堂内诸将,闻言皆面色沉重。昔日仰仗神臂弓与霹雳炮之利,方能屡次击退蒙古人如潮攻势。如今这些“利器”面临断绝之危,无疑是雪上加霜。
黄蓉坐在郭靖身侧,素手轻抚着碧绿竹棒,她未曾开口,却将众人的议论尽数听入耳中。她知道,这番困境,早已在她预料之中。蒙古人绝不会坐等襄阳自生自灭,他们必然会针对襄阳的薄弱之处,步步为营,蚕食鲸吞。而黄蓉,作为襄阳城实际的智囊,早已将破局之法,在心中推演了无数遍。
她待众人声息稍平,才缓缓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如空谷幽兰,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与笃定:“吕大人,郭大侠,诸位将军,襄阳虽已是孤城,然天下之大,能人异士甚多。蒙古人封锁陆路,却无法封锁人心。”
她站起身,莲步轻移,走到舆图前。纤长的指尖,轻柔地叩击着地图上一个遥远的地名——“攀城”。
“此地乃宋蒙交界处的一座中立贸易城市,三教九流汇聚,货物往来不绝。虽距离襄阳路途遥远,且途中多有蒙古人设下的关卡,但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政治平衡,至今仍维系着与宋蒙双方的贸易往来。城中各大商号,皆备有我军所需的精铁、硫磺,乃至各类珍稀药材与特制皮革。只要能打通一条运道,这些物资,便可源源不断地运入襄阳。”
吕文焕闻言,却面露难色:“黄帮主此计,下官亦曾思虑。但攀城距此,有四日光景。沿途蒙古人重兵把守,又有许多山匪草寇盘踞。我军曾派出精锐乔装,皆在途中失陷,人财两失。如今城中兵力紧缺,再难分派人手,强行护送商队。且耗费巨大,恐非长久之计。”
黄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之光:“吕大人所虑甚是。强行护送,无异于以卵击石。然而,我等又何须与蒙古人硬碰硬?他们要的是钱财,我等要的是物资。这世间之事,往往绕不过一个‘利’字。只要能让蒙古人觉得,放我等商队过去,比拦下我等所得更多,他们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这番思路,跳脱了传统的军事对抗,直指蒙古人贪婪的本性。
“黄帮主有何妙计?”郭靖温声问道,眼中充满了对妻子的信赖。
黄蓉收敛笑容,神色变得凝重:“其一,攀城往来客商极多,鱼龙混杂。我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在攀城亦有不少眼线。我将派遣精锐弟子潜入攀城,摸清各大商号底细,探明蒙古人沿途设卡之规律与弱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其二,与其让商队携带大量现银上路,不如……以物易物。”她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襄阳城虽困,然城中亦不乏珍稀之物。例如南海鲛绡、蜀中丝绸、江南茶叶,以及我大宋独有的瓷器、字画,皆为蒙古贵族所喜爱。我可将城中库存的一部分珍品,兑换成等价的攀城商票,再以此商票向攀城商贾购买物资。如此,可免去携带大量现银之风险。”
“其三,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黄蓉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股只有在谋划大事时才会有的凝重,“我将伪造一封来自蒙古某位大汗王子的密信,言明有一批对忽必烈极为重要的‘贡品’将从攀城运回。此批贡品价值连城,足以让忽必烈不惜一切代价。信中,我会暗示这批贡品中藏有对他王位构成威胁的机密文件,使其心生疑窦。然后,我们将这封密信,‘不经意’地泄露给蒙古人沿途的守将。你猜,那些守将是会选择乖乖放行,任由这批‘贡品’安然抵达忽必烈大帐,还是会为了自身安危,选择将此批‘贡品’扣下,甚至不惜冒犯上级,也要查看一番?”
她此言一出,堂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细细咀嚼黄蓉的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吕文焕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拍桌案,激动得胡子直颤:“妙计!此乃真正的攻心之计!蒙古人生性多疑,又互相倾轧。那些守将若收到此等密信,定会投鼠忌器,不敢擅动我等商队。他们既怕放走‘贡品’惹怒忽必烈,又怕扣下‘贡品’引火烧身,更怕贡品中真有什么不轨之物,被自己不慎放过。左右为难之下,反而会默认我等通过!”
郭靖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的微光,他温声道:“蓉儿此计,四两拨千斤,比强攻硬闯不知高明了多少。只是这伪造密信,须得字迹口吻皆符合蒙古王子身份,且泄露时机与方法,皆要拿捏得恰到好处,方能奏效。”
“靖哥哥放心,这些皆是蓉儿分内之事。”黄蓉自信地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从容,“我早已收集了蒙古各大王子的笔迹与习惯,更有蒙语好手从旁协助。至于泄露时机与方式,我已有了初步计较。我将亲自带领一支商队前往攀城,沿途与丐帮弟子里应外合,确保万无一失。”
她语毕,目光坚定地扫过众人,那份自信与担当,让在场所有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吕文焕躬身道:“有黄帮主亲自出马,下官方可高枕无忧。此行重大,一切所需,城中府库将全力配合!”
郭靖亦点头道:“蓉儿此行,艰险异常,万事小心。若有需要,为夫可亲去护送。”
黄蓉摇了摇头,柔声道:“靖哥哥身为襄阳守将,肩负全城安危,绝不可轻易离开。何况,此行更需隐秘。我已安排丐帮中的精锐弟子乔装打扮,护送商队。而我,将以‘孙记绸缎庄’孙老板的身份,亲自随行。外人看来,不过是一支普通商队,绝不会引起蒙古人的警觉。”
她目光流转,落在舆图之上,仿佛已看到了远方攀城那繁华而混乱的景象。她知道,此行绝非易事。但为了襄阳,为了郭靖,她必须去。
散会后,夜色渐深。黄蓉回到郭府,书房的灯火依旧彻夜通明。她伏案书写,时而凝神沉思,时而提笔疾书。一份详细的物资清单,一份攀城各大商号的背景资料,一份伪造的蒙古王子密信草稿,以及沿途的丐帮接应点和紧急联络方式,都被她细致入微地整理出来。
她甚至为自己此行,精心设计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孙记绸缎庄的孙老板。这是一个中年丧夫,却凭着精明能干将绸缎庄打理得有声有色的女掌柜。她会模仿孙老板的言行举止,甚至为自己准备了一套朴素却不失体面的商妇服饰,以及那孙老板常佩戴的一支银簪。她将自己彻底融入这个新身份,不留一丝破绽。
窗外,月华如水,洒满庭院。郭靖不知何时来到书房门口,他看着妻子伏案疾书的背影,心疼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蓉儿的心思,比这天上的月亮还要深远,比这案上的军务还要繁杂。她肩上所扛的,远不止这些有形的重担。
他轻步上前,从身后轻轻环住黄蓉的腰,将头埋在她的发间,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墨香与女儿香。
“蓉儿,累了吗?”他温声问道。
黄蓉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她柔声答道:“不累,靖哥哥。只是有些事情,须得亲力亲为,才能放心。”
她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转过身,依偎在丈夫宽厚温暖的怀中。他的怀抱,是她在这乱世中唯一的港湾,是她卸下所有伪装与疲惫的短暂慰藉。
“此行攀城,危险重重,你定要万分小心。”郭靖轻抚着她的秀发,语气中充满了担忧,“若有不测,切不可逞强,保全自身要紧。”
“靖哥哥放心。”黄蓉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蓉儿的武功,你还不信吗?更何况,丐帮弟子精锐尽出,定会护我周全。此行,我不过是去买些东西罢了,又不是去龙潭虎穴。”
她嘴上说得轻松,可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压力,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望着丈夫清澈坚毅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涩。她不得不欺瞒他,不得不将自己心中那份对禁忌的渴望深藏。她知道,一旦她心中那片黑暗被丈夫知晓,他那纯粹如赤子之心,定会因此蒙上无法承受的阴影。
她抱紧了郭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份独有的、让她感到心安的气息。这一刻,她只是他的妻子,一个被丈夫所爱的女人。她告诉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襄阳。而那份深入骨髓的空虚和渴望,只是她为这份责任所付出的代价。
数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一个深秋的清晨,天色未明。一支由数十辆骡车组成,载满各种“货物”的商队,在襄阳城南门悄无声息地集合。商队中的人,皆是丐帮中精挑细选的精锐弟子,他们乔装打扮成普通的商贩、脚夫与护卫,身上藏有暗器,眼中却闪烁着训练有素的精光。
黄蓉身着一身深灰色绸缎袄裙,头上只插一支银簪,脸上被药水涂抹得略显憔悴,唇边带着一丝精明商妇特有的世故与精打细算。她不再是郭夫人,不再是丐帮帮主,而是“孙记绸缎庄”的女掌柜。她立于商队最前方,目光沉静而锐利,扫过每一辆骡车,每一个弟子,确认万无一失。
郭靖亲自前来送行,他看着妻子那张被伪装掩盖的脸,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与担忧,却也知道此行非去不可。他走上前,轻轻握住黄蓉的手,那粗糙的掌心传递着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一路顺风,蓉儿。为夫与孩子们,在家等你凯旋。”郭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黄蓉回握住丈夫的手,那双伪装成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只有夫妻二人才能读懂的深情。
“靖哥哥,你放心。襄阳城,就拜托你了。”她轻声说道,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转身,毅然决然地翻身上了一辆打头阵的骡车。马车缓缓启动,载着这支肩负襄阳希望的商队,穿过城门,驶向那片被晨雾笼罩的荒野。
黄蓉坐在颠簸的骡车上,透过车帘的缝隙,最后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襄阳城墙。那座巍峨的城池,在晨曦中显得如此悲壮,又如此需要她的守护。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远方。攀城。一座陌生的城市。一个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地方。她知道,那里的确有着襄阳急需的物资,有着错综复杂的势力。她更知道,那是一个远离襄阳,远离她“郭夫人”身份的地方。
在她的认知里,攀城,只是一个普通的贸易城市,一个可以为襄阳带来生机的希望之地。她此行,是为了家国大义,是为了采购军需。她并不知道,在那座名为“攀城”的灰色地带深处,还隐藏着一个魔窟,一个将彻底颠覆她认知,并让她深陷其中的、更为黑暗的深渊。
她只知道,她要去攀城。
第十章:关山万里风尘恶,初入樊笼不知深秋风愈发凛冽,卷起官道上的黄土,迷蒙了行人的双眼。自襄阳南门而出,这一支看似寻常的商队,便如一滴水汇入了乱世的洪流,悄无声息地向着西南方向行进。
车轮滚滚,碾过枯黄的草叶,发出单调而冗长的声响。黄蓉端坐于首辆骡车的车厢之内,身上那件深灰色绸缎袄裙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土,发髻间的银簪也失却了初时的光泽。她微闭双目,看似在养神,实则心神早已散布于整个车队内外,将方圆数里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尽数纳入感应之中。
她所扮演的“孙老板”,是一个精明而寡言的商妇。连日来,她几乎未曾与车队里的任何人多言一句,即便是对那些由鲁有脚亲自挑选、忠心耿耿的丐帮精锐弟子,她也只是在必要时,用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下达最简洁的指令。这种刻意的疏离,既是为了更好地融入角色,不露丝毫破绽,也是她内心的一种自我隔绝。
远离了襄阳,远离了郭靖那温暖而纯粹的目光,她心中那片被暂时压制的荒芜,便如同这秋日的野草,在萧瑟的风中,又开始疯长。白日里,她尚能将全副心神贯注于路途的艰险与任务的筹划之上,用紧绷的理智与算计,来填补内心的空虚。然而,每当夜幕降临,车队寻得避风之处安营扎寨,燃起篝火,那份独属于黑夜的寂静与寒冷,便会无情地将她吞噬。
她会独自一人,坐在车辕上,望着天边那轮残月,任由思绪纷飞。她会想起靖哥哥此刻是否仍在城头巡视,想起芙儿与破虏的课业是否有所进益,想起襄阳城内那千千万万的军民,他们的希望,如今就系于自己这一行数十人的身上。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感,是她前行的动力,是她碧血丹心的源泉。
可与此同时,一种更为幽暗的情绪,也在悄然滋生。这是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罪恶感的自由。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是丐帮帮主,没有人知道她是郭大侠的妻子。她只是一个奔波于途的商妇“孙老板”。这个身份,像一层厚厚的茧,将她包裹起来,隔绝了外界审视的目光,也让她得以暂时卸下“黄蓉”这个名字所承载的一切光环与枷锁。
她发现自己竟有些贪恋这种感觉。贪恋这种不被人寄予厚望的轻松,贪恋这种可以肆意展露商人“唯利是图”本性的伪装。甚至,当她回忆起在城外窑子中那短暂而疯狂的放纵时,心中的悔恨与恐惧,似乎也因距离的遥远而变得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秘的、蠢蠢欲动的回味。那是一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情感与道德的肉体沉沦,像一剂毒药,虽明知致命,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再次品尝。
她为此感到深深的自我厌恶。她唾弃自己的堕落与虚伪。她明明深爱着郭靖,敬重他的人格,珍惜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又无法控制地被那片黑暗所吸引。这种矛盾,如两条毒蛇,日夜啃噬着她的灵魂,让她痛不欲生。她只能将这份痛苦,更深地埋藏起来,用更为冷静的面具,来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行至第三日午后,商队抵达了第一个真正的考验——位于宋蒙边境线上,由蒙古人实际控制的“黑风口”哨卡。
此地地势险要,两侧是陡峭的山壁,唯有一条狭窄的官道从中穿过,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哨卡由一个蒙古百夫长率领着上百名精锐骑兵驻守,他们个个膀大腰圆,神情悍勇,腰间的弯刀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寒光。所有过往的商旅,无论来自何方,皆需在此接受严苛的盘查。
远远望见哨卡上飘扬的蒙古狼头大旗,车队的速度便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车队里的丐帮弟子们,虽个个武功高强,但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紧张之色。他们握着藏在货物中、车板下的兵器,手心已微微出汗。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一旦黄蓉发出信号,便不惜一切代价,血洗哨卡,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黄蓉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信号。她依旧安坐于车厢内,只是透过车帘的缝隙,冷冷地观察着前方的一切。她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那份镇定自若,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凶神恶煞的蒙古兵,而是一群可以随意拿捏的生意对手。
“孙老板,到……到关卡了。”车夫是一名由丐帮八袋长老乔装的弟子,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却仍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知道了。”黄蓉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平淡如水,“按计划行事。记住,你们现在只是普通的脚夫,贪生怕死,唯利是图。”
“是!”那弟子深吸一口气,心中稍定。
商队缓缓停在了哨卡前的木栅栏外。一名满脸横肉的蒙古什长,提着一柄沾着暗红色血迹的马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用生硬的汉话喝道:“什么人的商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车上装的都是什么?”
一名早已得到黄蓉授意的、扮作商队管事的丐帮弟子,连忙满脸堆笑地跳下车,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碎银,谄媚地递了过去:“军爷辛苦,军爷辛苦!我们是‘孙记绸缎庄’的商队,从樊城而来,准备去攀城做点小生意。车上装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绸缎布匹,还有一些江南的茶叶瓷器。”
那什长掂了掂银子,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笑意,但并未就此放行。他身后,那个被称为“巴图”的百夫长,正用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审视着这支商队。巴图在这一带驻守多年,眼光毒辣,寻常的伪装很难逃过他的眼睛。他总觉得,这支商队虽然人人面带惊恐畏惧之色,但队伍的阵型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沉稳。
“打开所有箱子!全部检查!”巴图冷冷地开口,声音嘶哑而有力。
蒙古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粗暴地掀开货车上的油布,用刀鞘撬开一个个木箱。箱子里,确如管事所言,是码放整齐的绸缎、茶叶和瓷器。这些货物虽然精致,却并非军用物资。
弟子们按照黄蓉的吩咐,个个露出心疼又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有的人甚至小声地哀求着,让那些蒙古兵手下留情,别弄坏了瓷器。这一切,都演得惟妙惟肖。
黄蓉依旧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关键,在于如何将那封“密信”,合情合理地送到巴图的手中,且不能让他轻易选择上报。
就在此时,一个负责搬运茶叶箱的年轻弟子,脚下“不慎”一滑,惊呼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他手中抱着的那个小巧的樟木箱子,也随之滚落在地,箱盖被摔开,几块上好的茶饼滚了出来。
这本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但那名弟子接下来的反应,却引起了巴图的注意。他没有去扶摔疼的自己,也没有去捡拾散落的茶饼,而是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扑向那个樟木箱,似乎想要掩盖什么。
“站住!”巴图厉声喝道。
两名蒙古兵立刻上前,将那名弟子死死按在地上。巴图缓步走到樟木箱前,用马鞭的末梢,在箱子底部的一个夹层里,轻轻一挑。一块薄薄的木板被挑开,露出了里面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那名“失手”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绝望与恐惧,仿佛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
巴图接过油纸包,层层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封用蒙古文书写的信。信封的火漆印,赫然是蒙古皇室某位亲王的专属徽记。
巴图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展开信纸,飞快地浏览了一遍。信的内容,与黄蓉所设计的如出一辙。信中以那位王子的口吻,痛斥忽必烈独断专行,并暗示已联合数位对忽必烈不满的宗王,准备了一份“大礼”,藏于一批从攀城运往大都的“贡品”之中。这批贡品,将经由襄阳附近,信中要求收信人——一位在忽必烈军中身居高位的将领——务必设法“不经意”地放行,并暗示事成之后,这位将领将获得难以想象的好处,成为新汗的肱股之臣。更要命的是,信中还隐晦地提及,此信若落入不忠之人手中,写信者自有手段,让其生不如死,甚至株连家人。
这封信,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对于巴图这样一个底层的百夫长而言,其信息量之大,足以让他心神剧震。
蒙古诸王之间的内斗,早已不是秘密。忽必烈虽已称汗,但反对他的势力依旧暗流涌动。这封信,无论真假,都像一个滚烫的山芋,让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如果信是真的,他将这支商队扣下,等于破坏了那位王子的“大事”,他一个百夫长,根本担不起得罪王子的后果。若是放行,让这批所谓的“贡品”顺利送到忽必烈大帐,他又怕其中真有什么阴谋,而自己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同样难逃一死。最让他恐惧的是,信中那位收信的“大将”,究竟是谁?自己若是贸然上报,会不会惹怒了这位自己根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反被其灭口?而信中那句隐晦的威胁,更如一把寒刀悬在他头顶。
巴图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握着那封信,只觉得重于千钧。他抬头,再次审视这支商队,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他现在宁愿相信,这些人只是一群被利用的、无足轻重的棋子。
就在这时,车帘被一只素手轻轻掀开。黄蓉——或者说,“孙老板”——缓缓走下马车。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商人的精明与恰到好处的惶恐,对着巴图深深一福,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这位将军,我们只是小本经营的生意人,实在不知这箱中……怎会有此物。想必是哪位客官托我们顺路捎带的货物,不小心弄错了。还请将军明察,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不着痕迹地向巴图递去。那锦囊之中,是几颗价值不菲的南海明珠。
这番举动,彻底打消了巴图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在他看来,这位女老板的反应,完全符合一个被卷入上层政治斗争却毫不知情的商人的形象——惊慌、恐惧,并试图用钱财来解决问题。
巴图的内心,经历了一场天人交战。最终,贪婪与对未知的恐惧,战胜了军人的职责。他不动声色地接过锦囊,又将那封密信,重新塞回油纸包,扔还给那名瘫倒在地的弟子。
他转过身,对着自己的手下,用蒙古语粗暴地喝骂了几句,大意是说这些人小题大做,耽误了他的时间。然后,他对着商队管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快滚!别在这里碍眼!”
管事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哈腰,招呼着众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被翻乱的货物,赶着骡车,仓皇地通过了哨卡。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堪称完美。黄蓉的攻心之计,利用的正是人性中的贪婪、多疑与恐惧。她精准地抓住了巴图这种底层军官的心理,让他自己将自己逼入了一个不敢查、不敢报,只能选择放行的死胡同。
直到商队驶出数里之外,确认再无蒙古追兵,车队里的气氛才真正松弛下来。那名“失手”的弟子向黄蓉请罪,黄蓉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做得很好。
危机虽已解除,但黄蓉的心,却并未因此而感到轻松。恰恰相反,一种更深的疲惫与空虚,涌了上来。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擅长于算计人心,多么精通于利用人性的弱点。这种能力,为她带来了胜利,也让她对自己感到陌生与恐惧。
她想起郭靖。若是靖哥哥在此,他定然不会用此等诡计。他或许会选择堂堂正正地率众冲杀,虽九死一生,却光明磊落。而自己,却似乎永远行走于光明与黑暗的边缘,用智慧编织着一张张网,网住了敌人,也网住了自己。
接下来的路途,虽然也遇到了几波山匪草寇,但在这些由丐帮好手组成的“商队”面前,皆如土鸡瓦狗,被不露痕迹地解决。黄蓉甚至无需亲自出手,只需稳坐车中,便能掌控全局。
又行两日,距离攀城已不足百里。按照计划,他们在一个名为“望风镇”的小镇落脚,与早已在此等候的丐帮攀城分舵的弟子接头。
夜里,在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后院柴房中,黄蓉见到了前来接应的弟子。那弟子向她详细汇报了攀城的最新情况。
攀城,正如黄蓉所料,是一个真正的三不管地带。城中没有正式的官府,只有几家势力最大的商会,联合蒙古、大宋边境的一些将领,共同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在这里,黄金是唯一的律法,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
“帮主,城中最大的三家商号,分别是‘四海通’、‘万宝楼’和‘铁血盟’。”那弟子压低声音汇报道,“‘四海通’背景最深,据说与蒙古朝廷的某些权贵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们主要经营皮毛、药材等大宗商品;‘万宝楼’则以经营奇珍异宝、古玩字画闻名,主顾多为宋蒙两地的富商巨贾;而‘铁血盟’,则是城中最为神秘的一股势力,他们什么都卖,从粮食、布匹,到我们急需的精铁、硫磺,甚至是……人命。”
黄蓉静静地听着,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碧绿竹棒。
“我们要的军资,‘铁血盟’的货源最足,价格也最公道。但他们的规矩也最大,从不赊欠,只认现银或等价的硬通货。”弟子继续说道,“属下已经以一个外地米商的身份,与‘铁血盟’的一个管事搭上了线。只要我们拿出足够的诚意,交易不成问题。”
“很好。”黄蓉点了点头,“城中的治安如何?”
提到这个,那弟子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帮主,攀城……很复杂。白日里,主街上还算太平,各大商会会派出护卫巡逻,维持秩序。可一到晚上,或是那些偏僻的街巷里,就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抢劫、仇杀,屡见不鲜。城里还有许多见不得光的销金窟,赌场、斗兽场、私娼寮……应有尽有。据说,城南还有一个地方,连我们丐帮的兄弟都不敢轻易靠近……”
“哦?”黄蓉眉梢一挑,“什么地方?”
“具体的名字,众说纷纭。有人叫它‘极乐天’,有人叫它‘销魂窟’。但道上的人,都称之为‘无遮坊’。”那弟子说到这个名字时,声音不自觉地又低了几分,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忌惮,“据说,那里是攀城最黑暗的地方,是所有欲望的终点。只要你有钱,任何你能想象到的、甚至想象不到的享乐,都可以在那里找到。但进去的人,很少有能完完整整出来的。那里……不只是一个寻欢作乐的地方,更像一个吞噬人心的怪物。”
黄蓉听着,心中并未起太大波澜。对于她而言,这些不过是乱世之中,人性阴暗面的必然产物。她此行的目的,唯有军资。至于攀城的黑暗与罪恶,只要不影响到她的计划,她并无兴趣去探究。
她此刻的认知里,“无遮坊”这个名字,与城中其他的赌场、妓院一样,不过是一个更为极端、更为危险的销金窟罢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刚刚传入她耳中的名字,将在未来的日子里,与她的命运产生何等惊心动魄的纠缠。
“我知道了。”她挥了挥手,结束了这次会面,“通知下去,明日一早,我们进城。一切按原计划行事。记住,我们的身份是来购买丝绸原料的商人,不要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遵命!”
是夜,黄蓉躺在客栈坚硬的木板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攀城,就在眼前了。这座充满了财富、机遇,也充满了堕落与危险的城市,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正等待着她的到来。
她的心中,有为即将完成任务的期待,有对未知风险的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兴奋。
是的,是兴奋。
一种脱离了所有束缚,即将踏入一个完全陌生、充满无限可能的未知世界的兴奋。在这里,她不是任何人眼中的“黄蓉”,她可以只是她自己,一个拥有智慧、拥有欲望、也拥有无尽空虚的女人。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已经嗅到了攀城那混杂着铜臭、香料、血腥与腐朽的独特气息。她告诉自己,她只是为了襄阳,为了采购军资,为了完成一个伟大的使命。
她只当自己是来此猎取猛虎的猎人,却不知自己早已踏入了另一头更为隐秘、也更为饥饿的巨兽的巢穴。她渴望的,是能在此释放她那压抑已久的,属于江湖女儿的肆意与狡黠,是能在这混乱之地,尽情施展她那不为郭靖所喜的权谋与算计。
明日,攀城的城门,将为她而开。而她,尚不知晓,那扇门,究竟是通往希望,还是通往……更深的深渊。
第十一章:市井浮沉辨真伪,暗涌情潮入迷津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攀城那高耸的城门便已洞开,迎接八方来客。黄蓉所率的商队,在望风镇的客栈里稍作休整后,便再度启程,随着人流缓缓涌入这座龙蛇混杂的边境之城。
初入城门,一股混杂着汗臭、香料、马粪、铁器与陈年酒糟的气息,便扑面而来,直钻鼻腔。与襄阳城那肃穆庄严、战鼓喧天的氛围截然不同,攀城,犹如一个被烈酒浸泡过的梦境,喧嚣而浮华。
街道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各色人等来来往往,有头戴毡帽、身披羊皮袄的蒙古商人,有手摇折扇、身着锦缎的江南富贾,有身形魁梧、腰佩弯刀的西域武士,更有操着各种方言、衣着朴素的贩夫走卒。他们的脸上,或带着精明狡黠的笑意,或写满警惕冷漠的戒备,或流露出麻木不仁的疲惫。这座城,仿佛将整个天下的人情百态,都浓缩于其间。
黄蓉端坐于骡车之内,掀起车帘一角,目光如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城中一切。她的脸依旧被药水涂抹得略显憔悴,那双本应灵动跳脱的眼眸,也被她刻意压制,变得深沉而精明。她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孙老板”这个身份之中,仿佛一个常年奔波于市井,看惯了世间百态的寻常商妇。
她注意到,城中虽无统一的官府,但街面上的秩序却并非全然混乱。每隔一段距离,便有身着不同服饰的巡逻队走过,他们是各大商会雇佣的护卫,负责维护各自势力范围内的安宁。这些护卫,眼中皆带着一种彪悍的杀伐之气,显然都是江湖中颇有实力的好手。
更让她在意的是,在那些奢华的酒楼、赌坊与客栈门前,总能见到一些衣着暴露、妆容艳丽的女子,她们或倚门卖笑,或轻抛媚眼,大胆地向过往行人展示着自己的风情。而那些从她们身边经过的男人们,无论是富商巨贾,还是贩夫走卒,眼中皆流露出一种原始而直接的欲望。
这景象,让她心中微微一动。在襄阳城,一切皆围绕着战事展开,人性的欲望被压抑在钢铁与血火之下,显得隐秘而不可言。可在这攀城,欲望却被赤裸裸地摆在台面,被公开地交易,被肆意地纵容。那些女子媚眼如丝,过往男子眼神炙热,浓郁的酒气和香粉味似乎也比别处更让人晕眩。这让她想起自己上次在襄阳城外的放纵,那短暂而疯狂的沉沦。那种既被厌恶又被渴望的矛盾,在这欲望横流的攀城,不再是内心深处的秘密,而像是被空气中的每一丝躁动无限放大,近乎具象化地在她感官里叫嚣。
她迅速收敛心神,告诫自己切勿分心。她此行是为了家国大义,绝不能被这些靡靡之音与浮华表象所迷惑。她暗自将城中各处势力分布、人流走向、治安状况等信息,分门别类地记在心间。她知道,在这样的城池中,每一点细节都可能成为日后谈判或行动的关键。
车队在城中转了数个街区,最终停在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客栈——“聚福客栈”门前。这客栈外观朴实,但内里却干净整洁,显然是丐帮分舵提前安排好的落脚点。
安顿好商队与货物后,黄蓉并未急于展开行动。她深知,欲速则不达。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城市,贸然出头,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先是让丐帮弟子们乔装打扮,散入城中各处,打探消息,摸清各大商号的底细,尤其是“四海通”、“万宝楼”和“铁血盟”这三家。
傍晚时分,夜幕降临,攀城真正活了过来。霓虹初上,灯火通明。各种叫卖声、说书声、丝竹声,混杂着女子的娇笑与男子的粗犷笑声,构成了一曲独特的夜之交响。
黄蓉却并未外出,她独自一人留在客栈的房间里,点亮烛火,将白天收集到的各种信息,在脑海中一一梳理。她从丐帮弟子的汇报中得知,‘四海通’确实与蒙古权贵联系紧密,其背后有蒙古札兰丁亲王的支持,势力庞大。‘万宝楼’则以其遍布宋蒙两地的消息网与强大的鉴宝能力而闻名。至于‘铁血盟’,果然是城中最神秘也最危险的势力。其首领据说是一位武功高强、行事狠辣的神秘人物,手下帮众皆是亡命之徒,且与城中许多地下钱庄、销赃窝点都有勾结。但最重要的是,他们确实拥有襄阳急需的精铁、硫磺等军资的庞大库存。
“要与‘铁血盟’打交道,绝非易事。”黄蓉轻声自语,烛火映照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她明白,与这些只认利益的亡命之徒谈判,绝不能展现丝毫弱势,更不能流露出对军资的急切渴望。
一夜无话,黄蓉在周密的思考与筹划中度过。
翌日,黄蓉终于开始了她的正式行动。她没有直接前往“铁血盟”,而是先选择了拜访“万宝楼”。
“万宝楼”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雕梁画栋,气派非凡。门前车水马龙,进出的皆是衣着光鲜的富商贵胄。黄蓉身着那套朴素的绸缎袄裙,打扮得不显山不露水,独自一人在丐帮弟子的暗中护卫下,走入了万宝楼的大门。
楼内富丽堂皇,珠光宝气,琳琅满目。各种稀世珍宝、古玩字画,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展示柜中,引得众人驻足观赏。黄蓉却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柜台。
“这位掌柜,敢问可有上好的南海鲛绡出售?”黄蓉用一口标准的江南官话,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商人的精明。
接待她的,是一位精瘦的掌柜,他上下打量了黄蓉一眼,见她衣着普通,但气质却不凡,并未怠慢。
“这位夫人,南海鲛绡乃是稀罕之物,本店偶有存货,但价格不菲。不知夫人需要何等品质,又作何用途?”掌柜慢悠悠地问道。
黄蓉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蜀中丝绸样本,递了过去:“小妇人乃‘孙记绸缎庄’的掌柜,主营丝绸布匹生意。此番前来攀城,是为寻购一批上好的丝绸原料。听说万宝楼奇珍异宝众多,想来对各种珍稀布料亦有研究。若能寻得南海鲛绡,或可仿制出更胜一筹的布料,以应市场之需。”
她这一番话,半真半假,既表明了来意,又巧妙地抬高了自己的身份,同时透露出她对原料品质的高要求,并非寻常小商小贩。
掌柜接过丝绸样本,仔细摩挲了几下,眼中露出一丝惊异之色:“夫人手中的这蜀中丝绸,色泽光润,手感细腻,确是上等货色。看来夫人眼光不凡。本店虽不主营丝绸,但对奇珍异宝皆有涉猎。实不相瞒,本店确有一匹上好的南海鲛绡,乃是前朝遗物,轻薄如蝉翼,遇水不湿,遇火不燃,乃是无价之宝。”
“哦?”黄蓉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掌柜可否让我等一观?”
掌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示意伙计取出一卷被层层包裹的鲛绡。那鲛绡展开之时,果然光华流转,如云似雾,轻盈得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黄蓉接过鲛绡,指尖轻触,心中暗叹,此等珍品,在襄阳战火纷飞之际,只怕早已是绝迹。
“掌柜,此物虽然稀有,但小妇人不过是想仿制罢了,若能寻得少量样品即可。不知掌柜可否割爱?”黄蓉将鲛绡递还给掌柜,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掌柜摇了摇头:“夫人说笑了。此物无价,并非寻常货物。本店亦有本店的规矩,概不零卖。若夫人真有兴趣,本店可为夫人引荐几位城中专营丝绸原料的大商号。至于鲛绡,夫人若真想得到,唯有以等价珍宝交换。”
黄蓉闻言,心中了然。万宝楼的掌柜,看似和气,实则精明无比,滴水不漏。她此番前来,本就不是为了购买鲛绡,而是为了探听虚实,了解攀城的物价水准与交易习惯。
“如此说来,小妇人倒是唐突了。”黄蓉拱手道,“多谢掌柜指点。小妇人初来攀城,人生地不熟,正愁寻不到合适的买家。掌柜若能引荐一二,小妇人感激不尽。”
掌柜见她如此识趣,态度也和缓了几分:“夫人客气了。出门在外,互相帮衬也是常理。城中丝绸原料,以‘和顺号’和‘锦绣坊’两家最大,其货源皆来自蜀中。夫人可去这两家看看。”
黄蓉又与掌柜攀谈了几句,从他口中旁敲侧击地问出了不少关于城中物价、货币流通以及各大商会之间关系的信息。她发现,攀城虽以金银为主,但一些信誉良好的商号,也开始接受“商票”进行大宗交易,这正合她的心意。
辞别万宝楼后,黄蓉又陆续拜访了“和顺号”与“锦绣坊”,佯装寻找丝绸原料,实则进一步打探行情,为接下来的“铁血盟”之行做准备。她对丝绸、茶叶、瓷器等宋朝特产的价值,以及各种原料的产地、品相,皆了如指掌。在那些商号掌柜面前,她将“孙老板”这个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将一个精明干练、对行情了然于心的女商人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通过这些初步的接触,黄蓉对攀城的商业运作模式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她发现,在这座城里,情报本身就是一种价值不菲的商品。各大商号之间,既有竞争,也有合作,但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利益”二字展开。
在连续几日的奔走与试探之后,黄蓉终于决定,是时候去见“铁血盟”的人了。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黄蓉在一座名为“德丰茶楼”的雅间里,见到了“铁血盟”的一位管事。那管事名叫王虎,身材魁梧,面色黝黑,左脸上有一道狭长的刀疤,看起来凶悍异常。他穿着一件粗布长衫,却难掩其周身散发出的彪悍气息。
“孙老板,久仰大名。”王虎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审视,“听说孙老板是来攀城采购大宗物资的?”
黄蓉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呷一口,姿态从容不迫:“王管事客气了。小妇人不过是一介商人,在这攀城做些小生意罢了。至于大宗物资,小妇人确实有些需求,不过能否与贵盟达成交易,还得看缘分。”
她这句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自己有需求,又没有表露出急切,反而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王虎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从她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他最终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虽然衣着朴素,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沉稳与自信。
“孙老板直说吧,想要些什么货?我们铁血盟,只要你出得起价,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弄不到的。”王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
黄蓉放下茶盏,目光直视王虎,声音平静而有力:“小妇人需要的,是精钢、铁矿石、硫磺,以及一些特制的硬木和皮革。数量颇大,且品质要求极高。王管事可有现货?”
王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精钢、铁矿石、硫磺,这些都是军中急需的战略物资。他立刻意识到了这笔生意的巨大价值。
“孙老板要的这些货,我们铁血盟确实都有。品质方面,孙老板大可放心,我们铁血盟的货,绝不会掺假。至于数量嘛……”王虎拖长了语调,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看孙老板能拿出多少诚意了。”
黄蓉心中冷笑,她知道,王虎这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王管事说笑了。生意往来,讲究的是一个‘诚’字。小妇人既然找上了铁血盟,自然是带着足够的诚意而来。”黄蓉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叠叠精致的商票,轻轻放在桌上。这些商票,是她以城中珍藏的宋朝官窑瓷器、名家字画,以及江南丝绸等物,在几家信誉良好的钱庄兑换而来,总价值足可抵万两黄金。
“这些商票,皆可在城中各大钱庄兑换现银,童叟无欺。小妇人以此作为定金,其余货款,待验货无误,可随时结清。”黄蓉推了推桌上的商票,目光坚定,“王管事不妨开个价吧。”
王虎看着桌上那厚厚一叠商票,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惊异之色。万两黄金的定金,对于一笔军资交易而言,已是极大的诚意。他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孙老板”,竟能拿出如此雄厚的财力。
他伸手拿起一张商票,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印鉴与签名,确认无误后,脸色这才变得缓和了一些。
“孙老板果然爽快!”王虎哈哈一笑,语气也变得热情起来,“既然孙老板如此有诚意,那咱们铁血盟自然也不会让孙老板吃亏。精钢每斤三十文,铁矿石每斤十文,硫磺每斤五十文。至于硬木和皮革,我们有上好的乌木与犀牛皮,价格另议。不知孙老板所需数量几何?”
黄蓉心中飞快地盘算着。王虎开出的价格,虽然略高于市场价,但考虑到其提供的皆是上等货色,且能一次性提供大宗货物,这个价格尚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精钢五千斤,铁矿石一万斤,硫磺三千斤。乌木和犀牛皮,各要五百张。至于价格,可否再优惠一二?”黄蓉毫不犹豫地报出了数量,然后又巧妙地提出了议价。
王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这笔数量之大,已超出了寻常商人的需求。他心中警惕顿生,隐隐觉得这位“孙老板”并非只是普通的丝绸商人那么简单。
“孙老板,这可不是小生意啊。如此大的数量,可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王虎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硬,“至于优惠,恕我直言,这已经是铁血盟给出的最低价了。孙老板若觉得不合算,大可去别家看看。不过,攀城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货,且保证品质的,只怕也只有我们铁血盟了。”
他这番话,既是威胁,也是事实。黄蓉自然明白。她也知道,在与这些亡命之徒打交道时,不能表现出丝毫的软弱。
“王管事说笑了。小妇人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货色没见过?王管事的价格,确实高了一点。不过,小妇人也不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黄蓉淡然一笑,将茶盏推到王虎面前,“不如这样吧,我再加一成定金,但王管事必须保证,这些货物在一个月之内,分三批秘密运送至攀城城南十里外的‘黑水湾’。而且,运送途中,不得有任何闪失。若是货物有损,或是被人劫走,铁血盟须照价赔偿,并双倍退还定金。如何?”
黄蓉此言一出,王虎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加一成定金,无疑是巨大的诱惑。但分三批秘密运送,且需在一个月内完成,又保证途中安全,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特别是“黑水湾”这个地方,虽然是城外一个废弃的码头,但人迹罕至,正好用于隐秘的交接。她如此详细地提出交货地点和方式,更是坐实了她对货物交接安全性的极端重视。
他心中的疑虑更甚,但他深知铁血盟的规矩,一旦谈妥,便不能反悔。更何况,这笔生意实在太过巨大,足以让铁血盟上下吃个饱。
王虎沉默了片刻,目光在黄蓉脸上扫视,试图寻找她话语中的破绽。然而,黄蓉的脸上,除了作为商人的精明与镇定,再无其他表情。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沉着得让人心生忌惮。
最终,贪婪还是战胜了疑虑。
“好!孙老板果然是行家!”王虎猛地一拍桌案,脸上又恢复了那粗犷的笑容,“就按孙老板说的办!精钢五千斤,铁矿石一万斤,硫磺三千斤。乌木和犀牛皮,就按市价再给孙老板打个九折。定金再加一成,交货地点黑水湾,分三批交货。一个月之内,保证万无一失!若是出了岔子,我们铁血盟自会按照规矩,照价赔偿!”
他站起身,对着黄蓉拱了拱手:“孙老板这笔生意,我们铁血盟接了!希望日后,还有机会与孙老板合作!”
黄蓉也起身回礼,脸上露出了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那就多谢王管事了。合作愉快。”
达成交易后,王虎便急匆匆地离去,显然是去安排货源与运送事宜。黄蓉则独自一人留在雅间,静静地喝着茶。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还在于如何将这些物资安全地运回襄阳。
然而,在初步解决了军资采购的难题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又悄然袭上心头。她发现自己竟对攀城,这座充满了欲望与罪恶的城市,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奇。
尤其是那个被丐帮弟子提及的“无遮坊”,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她心底。她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知道那是放纵与堕落的深渊。可正因如此,她内心深处那片被压抑已久的黑暗,才会被它所吸引。
夜幕降临,攀城万家灯火。黄蓉站在客栈窗前,俯瞰着下方灯火通明的街道。酒楼里传出喧嚣的划拳声,花街柳巷里传来靡靡的丝竹之音。远处,隐约能看到一片更为奢华、更为放纵的区域,那里的灯火,似乎比其他地方更为璀璨,也更为诡异。
那片区域,便是“无遮坊”所在。
黄蓉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那片灯火。她感到心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牵引着她,向那个未知的深渊靠近。这股力量,强大而隐秘,让她的理智与意志,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脆弱。
她知道,她应该拒绝这种诱惑。她应该专注于军务,专注于襄阳的安危。可她体内的血液,却在莫名的躁动着,仿佛在渴望着一种解脱,一种沉沦。
“无遮坊……”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低沉而危险的颤音。
她还不知道,这个名字,将彻底改变她的一生。她只当它是一个可以暂时忘却一切烦恼的销金窟,一个能够让她彻底释放自己压抑已久的另一面的地方。她尚未知晓,这个地方,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深邃,更加黑暗,也更加……令人绝望。
而此刻,在达成交易,初步解决了襄阳军资困境之后,她那颗疲惫而空虚的心,正被攀城这欲望的泥沼,悄无声息地,一点点地,拉向更深的迷津。
第十二章:忘忧解忧唯一念,孽海初探罪骨寒
夜,已然熟透。
攀城的夜,与襄阳的夜,仿佛分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乾坤。襄阳的夜,是凝固的,是悲壮的,是枕戈待旦的钢铁之城在短暂喘息,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硝烟与铁锈的淡淡腥气,城头的火把连成一条悲壮的长龙,守望着沉睡中的万里河山。
而攀城的夜,却是流动的,是沸腾的,是腐烂的,如同一头被欲望喂养得脑满肠肥的巨兽,在黑暗的掩护下,张开了它那足以吞噬一切的血腥巨口,贪婪地咀嚼着人间的七情六欲,发出满足而又饥饿的嘶吼。
黄蓉独自坐在“聚福客栈”二楼的窗前,任由那穿堂而过的夜风,吹拂着她略显单薄的衣衫。
与“铁血盟”的交易,已然敲定。第一批军资,三日后便会在城外的“黑水湾”交接。丐帮弟子已将沿途的接应、伪装、以及应对突发状况的数套方案,都演练得滚瓜烂熟。从理智上说,她此行的首要目的,已算达成。襄阳的燃眉之急,暂时得以缓解。她本该感到欣慰,感到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然而,她的心中,却是一片更加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空虚。
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数日的旅人,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一片海市蜃楼。在追逐那幻影的过程中,他可以暂时忘却饥渴与疲惫。可一旦幻影消失,那份被压抑的、深入骨髓的焦渴,便会以十倍的强度反噬而来,足以将他的意志彻底摧毁。
此刻的黄蓉,便是如此。
连日来,她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与各大商会的周旋之中,用精密的算计与滴水不漏的伪装,填满了自己思维的每一个角落。她扮演着“孙老板”,一个精明、果决、唯利是图的商妇。这个角色,让她暂时忘却了自己是“郭夫人”,忘却了肩上那沉甸甸的家国重担,也忘却了内心深处那片正在疯长的、名为欲望的荒芜。
可如今,当一切尘埃落定,当夜深人-静,当她卸下“孙老板”的面具,重新变回那个独处的“黄蓉”时,那份空虚与渴望,便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
窗外,那属于攀城的喧嚣,如同一只只无形的手,挠动着她的心弦。远处花街柳巷传来的靡靡之音,赌坊里夹杂着狂喜与绝望的嘶吼,酒楼中醉汉们放肆的笑骂……这一切,都像是在向她展示着一个与襄阳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没有道德枷锁,没有家国大义,只有最原始、最赤裸的欲望的世界。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丐帮弟子汇报时,那个带着恐惧与忌惮的名字——“无遮坊”。
是的,她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丐帮的弟子早已将此地的底细打探得七七八八。那并非寻常的暗娼窑子,而是一个将“匿名”与“肉体商品化”执行到极致的地下欲望交易所。弟子们说,那里有“客”,也有“畜”,界限分明,却又可以相互转换。那里的规则森严,进入者无论身份高低,都必须抛弃自己的一切,化身为最原始的欲望符号。
这与她在襄阳城外所见的暗娼窑子截然不同。那里的混乱是无序的,危险是外露的,虽然同样是皮肉生意,却终究带着一丝底层挣扎求生的烟火气。而“无遮坊”,从弟子们的描述中听来,更像是一个冰冷的、精密的、将人性彻底剥离的工厂。一种工业化的、流水线般的罪恶。
她曾对那暗娼窑子里的“十七号”——那个被药物控制、被家人威胁的江湖烈女,生出过强烈的怜悯与一丝“同类”的悲哀。可对于“无遮坊”,她心中升起的,却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恐惧、厌恶,以及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病态的好奇。
“据说,那里是攀城最黑暗的地方,是所有欲望的终点。”
“只要你有钱,任何你能想象到的、甚至想象不到的享乐,都可以在那里找到。”
这些话语,如同魔鬼的低语,在她耳边反复回响。她知道,那是一个罪恶的深渊,是一个吞噬人心的魔窟。以她的身份,她的立场,她本该对其嗤之以鼻,甚至应想方-设法将其捣毁。
可她的身体,却背叛了她的理智。一股莫名的燥热,从小腹升起,缓缓流遍四肢百骸。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想起了在襄阳城外窑子里的那次放纵,想起了那种被陌生男子粗暴对待时,灵魂与肉体被撕裂的、混杂着羞耻与刺激的奇异快感。那种感觉,像一剂毒药,早已在她心中种下了根,此刻正悄然发作。
“我只是去看看。”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襄阳城外,亦有此等藏污纳垢之所。我若能摸清此地的运作门道,将来或可将其一举铲除,也算是为民除害。”
这个借口,是如此的冠冕堂皇,如此的……熟悉。每一次,当她内心的欲望蠢蠢欲动时,她总能为自己找到一个“为国为民”的理由。她痛恨自己的虚伪,却又无法抗拒这种自我麻痹所带来的短暂安宁。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乱如麻。理智告诉她,今夜踏出这一步,或许便再也无法回头。可那源自灵魂深处的空虚,和被唤醒的、对禁忌体验的病态渴望,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她,向那扇通往地狱的大门走去。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被药水涂抹得略显憔-悴的脸。镜中的女人,眼神复杂,既有挣扎,又有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她没有再沿用“孙老板”的身份。那个身份,目标太大,且已在攀城的商圈里挂上了号。
她从行囊的夹层中,取出了一套早已备好的、截然不同的行头。那是一件样式普通、料子却颇为上乘的玄色长裙,裙摆上用暗线绣着几朵不起眼的辛夷花。她又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些特制的药水,仔细地将脸上属于“孙老板”的憔悴伪装洗去,露出了自己原本光洁细腻的肌肤。然后,她用一种可以暂时改变肤色的草药汁,将自己的皮肤涂抹得略显苍白,仿佛一位久病初愈的贵妇。
她对着镜子,用内力微调着自己的面部肌肉,让原本灵动的双眸,变得有些空洞和忧郁。她改变了自己的步态,从一个精明干练的商妇,变成了一个体态孱弱、心事重重的寡居夫人。她甚至从另一个香囊中,取出一种气味幽怨的“忘忧香”,在自己身上淡淡地熏染了一遍,彻底掩盖了自己原本的体香。
这番伪装,精妙绝伦,已然将她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与“郭夫人”和“孙老板”都毫无关联的陌生女人。一个深夜出门,只为寻求些许麻醉与刺激的、身份不明的富孀。
做完这一切,她从怀中取出一张轻薄的面纱,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忧郁而空洞的眼睛。然后,她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如同一缕幽魂,融入了攀城那喧嚣而黑暗的夜色之中。
根据丐帮弟子提供的地图,黄蓉穿过几条灯火辉煌的主街,转入了一片愈发阴暗偏僻的巷弄。这里的空气,变得浑浊起来,混杂着垃圾的腐臭、劣质酒的酸气和阴沟里的霉味。偶尔有醉汉在墙角呕吐,或是有衣衫不整的男女在黑暗中进行着廉价的交易。
黄蓉目不斜视,脚步看似虚浮,实则每一步都踏得极为稳健,将周围的一切都纳入了警惕的范围。
终于,在一处毫不起眼的、挂着“米行”招牌的铺面后院,她停下了脚步。后院的墙角,开着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壮汉,如同一尊铁塔般守在那里。
黄蓉走上前去。那壮汉并未言语,只是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他的目光,在黄蓉身上扫过,冰冷而锐利,仿佛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黄蓉保持着镇定,微微颔首,那壮汉沉默地收回手,侧身让开了路。
看来,只要是敢来之人,这里便一概不拒。真正的门槛,设在里面。
她迈步走入门后,是一间极为简洁的接待室。房间里只有一张黑漆漆的木桌,和两把同样漆黑的椅子。桌后,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形佝偻的账房先生,他戴着一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斗笠,正低头拨弄着算盘。
黄蓉走上前,还未开口,那账房先生便头也不抬地,用嘶哑的声音问道:“忘忧,或解忧?”
这四个字,问得突兀,却又仿佛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魔力。黄蓉一怔,她不明白这两个词在此处的具体含义。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迟疑,那账房先生终于抬起了头。斗笠的阴影下,只能看到他干瘪的嘴唇在微微蠕动:“初次来?”
黄蓉缓缓地点了点头。
“忘忧者,以金银换须臾之乐,为客。”
账房先生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如同在背诵一段烂熟于心的条文,
“解忧者,以肉身承他人之忧,为畜。夫人,您是想忘却烦忧,还是想替人解去烦忧?”
这番解释,冷酷而直白,瞬间将这欲望交易所的本质,血淋淋地剖开在了黄蓉面前。
“客”,与“畜”。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黄蓉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来此,本是抱着“侦查”的念头,自然是要以“客”的身份进入。可不知为何,当“畜”这个字从那账房先生口中吐出时,她的身体深处,竟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奇异的战栗。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羞耻与病态向往的冲动。
就在她犹豫的这片刻,门帘一动,一对男女走了进来。那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身着华贵的锦袍,虽然用面纱遮着脸,但那股养尊处优的气度却难以掩盖。他身边的女子则要年轻许多,看身形约莫二十五六,体态婀娜,一身绫罗绸缎,显然也是富贵人家的女眷,或许是妻,或许是妾。脸上同样戴着面纱,但那份不安与羞怯,却从她紧抓着男人手臂的动作中暴露无遗。
“夫君,我……我还是怕……”女子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战栗。
“别怕,”男子的声音愈发温柔,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残忍,“只是玩玩而已。你想想,那些平日里对你毕恭毕敬的男人,待会儿会如何……‘品鉴’你,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把你当成一件东西,翻来覆去地把玩……那种滋味,难道不比在家里,要刺激得多?”
他顿了顿,凑到女人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又说了些什么。那女人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但最终,她还是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好,好!这才是我的人儿!”李公子满意地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蛋,然后转向账房先生,语气恢复了平静,“忘忧,一位。解忧,一位。”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倒出二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账房先生点点头,收了钱,从桌下取出一块白色的骨牌递给男人,又取出一块黑色的木牌递给那女子。
账房先生指了指房间两侧的两扇小门:“忘忧者,左行。解忧者,右行。”
男子接过骨牌,在那女子额上轻轻一吻,笑道:“去吧,我的宝贝。为夫……在里面等你。”
说罢,他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向了左侧的门。而那女子,则捏着那块冰冷的黑色木牌,像是捏着自己即将被宣判的命运,脸颊绯红,呼吸急促,被一名从阴影中走出的、沉默的老妪,引向了右侧的门。
黄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终于明白,这里的规则,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也……要残酷得多。花钱进来的,是寻欢作乐的“忘忧客”。而那些不花钱,甚至可能还能挣钱的,则是……自愿来此,供人玩乐的“解忧奴”。
这对男女,显然是她认知中的“上层人士”。他们来此,并非为了生计,而纯粹是为了寻求一种……她暂时还无法理解的、病态的刺激。
这荒诞而残酷的景象,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像一剂催化剂,让她那颗本已蠢蠢欲动的心,彻底沸腾了起来。她想看看,那扇“忘忧”之门的背后,究竟是怎样的光景。她更想知道,那个被迫“解忧”的女子,将会遭遇怎样的命运。
“忘忧。”她终于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沙哑。
账房先生没有任何意外,伸手示意。黄蓉压下心头的波澜,依样取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放在桌上。账房先生收过银票,同样给了她一块白色的骨牌,和一袋沉甸甸的、用兽骨打磨成的圆形筹码。筹码上,刻着一个篆体的“忘”字。
“忘忧筹,坊内唯一通货。”账房先生重复着那句冰冷的话,“概不退换。”
随后,他指了指左侧的门,以及门边挂着的一排排各式各样的面具。有牛、马、猪、羊等兽头面具,制作粗糙,只留出眼、鼻、口的孔洞,透着一股原始的兽性。
黄蓉沉默地从中挑选了一张最不起眼的、没有任何表情的白色素面女相面具,戴在了脸上。
面具戴上的那一刻,她感到自己的世界,被彻底割裂了。面具冰冷的边缘,紧贴着她的肌肤,带着前一个使用者的、淡淡的汗味。她的视野,变得狭窄。她的身份,在这一刻被彻底剥离。“郭夫人”、“黄帮主”、“孙老板”……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匿名的、戴着面具的访客。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却又夹杂着一丝病态的兴奋。
她攥紧了手中的骨牌和那袋冰冷的筹码,推开了左侧那扇厚重的铁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那颗早已见惯了风浪的心,也为之剧烈地一震。
这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洞窟,穹顶高耸,四周的岩壁上,凿出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穴。洞窟的正中央,是一个宽阔的大厅。空气中一股令她不适的混合气味,在这里达到了顶峰。那是一种混杂着汗臭、精液的腥气、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熏香、以及恐惧发酵后的酸腐气味。光线昏暗,数十盏巨大的牛油灯,被特意布置在地面,光束从下方或侧面向上照射,形成一道道诡异的光影,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如同传说中的阿鼻地狱。
而地狱中,是一片由赤裸的、活生生的人类肉体,组成的“森林”。
大厅的中央和四周,悬挂或固定着一排排、数十具如同屠宰场里白条肉般的赤裸肉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身体,被涂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散发着淡淡异香的油脂,在从下方照射上来的火光中,反射着病态的光泽,每一寸肌肉的纹理,每一处身体的细节,都被暴露无遗。
他们的姿态,惊人地一致,仿佛经过了某种标准化的流程。所有人都被迫将双脚踩在离地约半尺、间隔极宽的两根横木上,膝盖被皮带向两侧最大限度地拉开,形成一种半蹲式的劈叉状态,将他们的下体,以一种极度羞耻的方式,彻底敞开,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他们的双手,则被麻绳高高吊起,分别固定在头顶上方的横木两端,迫使整个上半身向前、向上挺出,胸膛与腋下,毫无遮掩。这种姿势,让他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遮挡或反抗,只能像献祭的祭品一样,将自己最脆弱的部分完全呈现。
这种标准化的、流水线般的姿态,彻底抹杀了他们作为“人”的特征,让他们变成了一件件可供挑选、估价的“活体商品”。数十具油光锃亮的肉体,就这么静静地、或微微颤抖地,悬挂在那里,构成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肉林”景象。
大厅里,有许多和黄蓉一样,戴着各式各样面具的“顾客”。他们在这片“肉林”间穿行,像挑选牲口一样,仔细地打量着那些被固定在架子上的“商品”。他们低声议论着,发出或贪婪、或猥琐的笑声。整个大厅,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病态的兴奋。
黄蓉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她见识过战场的残酷,见识过江湖的险恶,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超出了她所有的认知。这是一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仇恨与利益的、对人性的极致践踏与物化。
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她那颗属于“黄蓉”的、无比强大的、善于分析与观察的心,却强迫她留了下来。她的目光,如同一柄冰冷的手术刀,开始解剖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切。她强迫自己忽略那股直冲脑门的恶心感,开始仔细观察这些被称为“畜”的人。
她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差异。大部分的“肉畜”,皮肤都较为粗糙,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有的男子,肩背宽厚,肌肉虬结,手掌和脚底布满老茧,一看便是码头的苦力或是乡间的农夫。他们的身体被油脂涂抹后,肌肉线条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分明,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吸引了不少同样身材魁梧的男性顾客和一些眼神大胆的女性顾客驻足。
而一些年长的女性肉畜,则大多身材走样,乳房下垂,小腹上带着生育留下的妊娠纹,她们的眼神大多麻木不仁,仿佛早已被生活榨干了最后一丝灵魂,如今只是将这具残破的肉身,当作换取生存资源的最后工具。
然而,在这片以“普通人”为主的肉林中,却夹杂着一些格格不入的存在。
她听到身边,几个女顾客正围着一具丰腴的女体,窃窃私语。
“瞧她那对奶子,又大又白,跟两只大馒头似的。”一个戴着鹦鹉面具的女子,语气里满是嫉妒,“想必平时就是个不检点的,不然哪能养出这副模样?”
“她这副身子,若是在外面,怕是能迷死不少男人。可在这里,也只能当一件货色,任人玩弄。”另一个戴着孔雀面具的女子,声音刻薄而高傲。”
黄蓉的目光,从那群女顾客身上,又回到了那具丰腴的女体上。她注意到,那女体的皮肤,果然如那女子所言,白皙细腻,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不曾日晒劳作的富贵身。她的腹部微微有些赘肉,但胸脯和臀部却异常饱满,确实是那种在外面能轻易勾引男人的体态。
她的腋下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细软的黑色茸毛。同样,在她双腿之间那神秘的三角地带,也有一片浓密的、卷曲的黑色森林,在油光之下,显得格外醒目。这个时代的女子,无论贵贱,皆不剃毛,这反而为她们的身体,增添了一种原始而野性的美感。
然而,此刻,这具身体却被固定在架子上,如同一件任人评头论足的“艺术品”。
这,分明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妇人!
黄蓉的心脏,又是一阵紧缩。她下意识地走近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只见那具“贵妇”身体的周围,正围着七八个顾客,有男有女,他们正在兴致勃勃地对着这件“极品”评头论足。
“啧啧,瞧这身皮肉,平日里怕是连重活都没干过吧?”戴着孔雀面具的女人又开口了,她的声音尖锐,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这奶子,也不知是喂过几个孩子的,还这么挺。怕不是哪家大人的夫人,在家里伺候腻了男人,跑出来找乐子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戴着蔻丹的手指,在那贵妇雪白的乳房上,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那贵妇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压抑的、细微的呜咽。
“哈哈,这位夫人,你这是嫉妒了吧?”旁边一个戴着老虎面具的男人大笑道,“依我看,你若是也挂上去,身价比她只高不低!”
“呸!我才不跟这些下贱的‘货色’比!”那孔雀面具下的夫人啐了一口,但目光却依旧贪婪地在那贵妇身上流连,“不过说真的,你们瞧她这大腿根儿,嫩得能掐出水来。我倒想试试,若是狠狠掐上一把,她会不会哭出声来。”
旁边一个戴着猴头面具的瘦小男人则嘿嘿笑道:“何止是皮肉。你看这身段,平日里定是骚得不行,才跑到这里来寻刺激。”
他说着,竟大胆地伸手,顺着肚皮滑下,在那被油脂覆盖的、浓密的黑色芳草上揉了一把,两根手指探向那湿润的缝隙。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颤,一阵剧烈的痉挛,小腹不受控制地向上挺起,发出细碎的、不知是痛苦还是兴奋的呜咽。
“你看这毛发,又黑又亮,说明气血足得很。这种货色,水多,玩起来才够味!”
那贵妇的身体,因为这极致的羞辱而剧烈地扭动起来,双腿徒劳地想要并拢,却被皮带死死地固定着,无法动弹分毫。她的腰腹,拼命地向后躲闪,试图避开那只在她私密处探索的手,但这本能的抗拒,反而激起了围观者们更加兴奋的哄笑。
黄蓉冷眼旁观,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她注意到,那贵妇的身体虽然因为羞耻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小腹急剧起伏,汗珠从她光洁的胸前和腋下不断渗出,顺着涂抹了油脂的皮肤滑落,但她嘴里那只露出嘴唇和鼻孔的头套下,却始终没有发出求饶或哭喊的声音。
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理?是已经麻木,还是……正在享受这种被彻底支配和羞辱的、病态的快感?
就在此时,一个戴着夜叉面具的管理者,手持一根长长的竹竿,走了过来。他用竹竿的末端,敲了敲那具被公羊和瘦猴面具男人围观的丰腴女体旁边的编号木牌,大声吆喝道:“编号柒拾贰!新到的上等货!瞧这身段,瞧这对奶子,保证还是热乎的!有懂行的爷,想不想上来‘验验货’?”
“怎么个验法?”公羊面具的男人问道。
夜叉面具的管理者嘿嘿一笑:“自然是验验里面紧不紧,水够不够足。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上手验货,得加钱。要是把她玩出了水,甚至玩到失禁,那价钱可就更高了。当然,那场面,也更刺激,不是吗?”
这番对话,让黄蓉彻底明白了此地的规则。在这里,抚摸、把玩、羞辱,都是免费的“品鉴”环节。但若想获得更进一步的、实质性的发泄,则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这套规则,将人性中最阴暗的窥私欲与占有欲,利用到了极致。
“哈哈哈,小意思!”瘦猴面具的男人大笑起来,他从怀里掏出几枚“忘忧筹”,扔进了编号牌下的一个小竹筐里,“老子今天就想看看,这贵妇尿裤子的骚样!”
他上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两根粗壮的手指,粗暴地拨开那女人被劈开的花瓣,将手指探了进去。
“啊——!”那贵妇的身体猛地向前弓起,形成一个惊人的弧度,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她的双腿,本能地想要合拢,却被皮带死死地固定着,只能徒劳地剧烈颤抖。她的腰腹,疯狂地扭动着,想要摆脱那侵入自己身体的手指。
“嗯……还真他娘的紧!”瘦猴面具的男人发出一声赞叹,他的手指在里面搅动着,同时对围观的人炫耀道,“你们看,你们看!还会吸呢!一等一的极品!”
更多的人围了过来,发出阵阵兴奋的哄笑。黄蓉看到,那个贵妇微微有些赘肉的腹部,在剧烈地起伏,汗珠如同雨点般从她光洁的皮肤上滚落,滴在地上。她的身体,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挣扎着,充满了绝望的美感。
突然,一股水流,从她双腿间喷射而出。
“哈哈哈哈!尿了!真的尿了!”
“看这骚货,被玩得尿出来了!”
人群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充满羞辱意味的狂笑。那夜叉面具的管理者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那早已瘫软如泥、身体还在不停抽搐的贵妇说道:“不错,不错,是个好货色。来人,记上,柒拾贰号,今日‘开门红’,赏钱加倍!”
这番污言秽语,让那具白皙丰满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黄蓉从她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绷紧的腹部,感受到她内心的恐惧与屈辱。
黄蓉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具男性肉体。那男子身材修长,肌肉不像苦力那般贲张,而是匀称而流畅,皮肤也是少见的白皙。他的阳具软软地垂着,被浓密的黑色阴毛覆盖,随着身体的轻微晃动而摇摆。
一个戴着母狼面具的女客,正伸出戴着金戒指的手,在那男子的胸肌上抚摸,甚至还用指甲轻轻刮弄着他胸前的两点茱萸。
“这小白脸长得倒是不错。”母狼面具的女客声音沙哑,带着一股颐指气使的味道,“就是不知道,下面那话儿,中不中用。”
说着,她竟毫不避讳地伸出手,握住了那男子的阳具,在手里掂了掂,又捏了捏那两颗睾丸。那男子身体一僵,胯下的物事,竟似有抬头的迹象。
“哟,还挺有反应。”母狼面具的女客发出一阵浪笑,“看来是个不经逗的。小哥,告诉姐姐,你是什么人啊?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莫不是哪个书院里偷跑出来的俊俏书生?”
那男肉畜没有回答,只是身体的颤抖暴露了他的紧张。
“别是个哑巴吧?”旁边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男客凑了过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客的动作,“大姐,让我来试试他的成色?”
说罢,他竟然也伸出手,在那男子逐渐抬头的阳具上撸动了两下,感受着那物事在自己掌心跳动、变大、变硬。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嗯,不错,尺寸和硬度都还可以。就是不知道,这玩意儿能撑多久。”
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和速度,那男子的腹部开始剧烈地起伏,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汗水,顺着他紧绷的腹肌线条滑落,滴在下方的地板上。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戴着夜叉面具的坊丁走了过来,他手中持着一根手臂粗的竹竿,用竹竿的末端,不轻不重地在那兔子面具男客的手腕上敲了一下。
“这位客官,”坊丁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带丝毫感情,“‘品鉴’可以,但若要在此处‘开闸’,需额外加付三枚‘忘忧筹’。”
那兔子面具的男客悻悻地收回了手,骂了一句:“妈的,规矩真多。”
坊丁却不理他,只是指了指那男肉畜胯下已经完全勃起的阳具,对着周围的客人道:“编号七十,成色上佳,已验货。有哪位客官,想买他今夜的‘头筹’?”
“快来看这个!编号二十三!屁股真他娘的翘!让我来验验货!”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随即便是一声清脆的“啪”响,和一声压抑的痛呼。
而在另一边,几个戴着不同面具的女人,正围着另一具身形娇弱、皮肤雪白的女体评头论足。
“你们看她这腋下的毛发,还挺浓密的,闻着有股子味儿。”一个声音说道。
“这算什么,你看她腿根那儿,更是黑压压的一片呢。不过,她这屄唇倒是挺嫩的,颜色也浅,怕是没怎么被男人用过。”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专家的口吻。
“姐姐,你怎么知道?”
“嗨,这都看不出来?你看她被这么开腿吊着,那两片唇还能合得那么紧,中间连条缝都看不到。不像那边那个,编号四十二的,一看就是个烂裤裆,那缝儿宽得都能跑马了!”
她们的对话,充满了对同性身体的、最刻薄的审视与最恶毒的揣测,让黄蓉听得不寒而栗。
大厅中,这样的场景比比皆是。男女顾客的关注点,各有不同。女顾客多聚在女畜前,评价身材,带着嫉妒或刻薄:“哼,我的身子比她紧实多了,若我来做,男人准抢着加钱!”
男顾客则分看男畜和女畜:对男畜,注重肌肉与阳具,“这小子阳具粗长,毛密得像丛林,撸起来带劲!”;对女畜,则盯住乳臀私处,“奶子挺翘,芳草稀疏,里面准紧!”
黄蓉一面强认着恶心在大厅游走,一面暗暗观察着顾客们的言行,分析着众人言语中透露的信息。就在这时,大厅深处的一扇小门被打开,两个同样戴着夜叉面具的坊丁,推着一个绑在活动架子上的,身上涂了一层薄薄油的新“货品”走了出来。
大厅里的光线,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向那具新的身体汇聚而去。
那是一具保养得极好的女性肉体。她的皮肤,是一种在富贵人家才能养出的、细腻的乳白色,身材丰腴饱满,胸前那对豪乳随着坊丁的走动而颤巍巍地晃动着,臀部浑圆挺翘,腰腹间虽然有些许软肉,却更添了几分成熟妇人的风韵。
黄蓉的心,猛地一跳。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具肉体,就是刚才在入口处,那个被自己丈夫强迫选择“解忧”的年轻夫人!
坊丁们熟练地将夫人抬下来,固定在一个空着的架子上,调整好皮带的松紧,将她的双腿拉至最大的开度,又将她的双手高高吊起。整个过程,那具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喉咙里发出被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但很快,当她被彻底固定好之后,她便不动了,仿佛认命了一般,只剩下胸膛在绝望地剧烈起伏。
“新货!刚到的新货!”一个管事模样的坊丁,用竹竿敲了敲她旁边的木牌,高声吆喝起来,“编号玖拾肆!瞧这身段,瞧这对大白奶子,还有这屁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今儿个刚被她家男人送进来,让各位爷们儿开开荤!保证还是头一回!”
这番极具煽动性的话,瞬间引燃了在场所有男客的欲望。一大群人“呼啦”一下围了过去,将那具新的肉体围得水泄不通。
“我看看!我看看!”
“啧啧,真是极品!这皮肤,比我家的黄脸婆可嫩多了!”
“快,让我摸摸这对奶子,看是不是真的!”
一只只粗糙的、油腻的、苍老的、年轻的手,在那具刚刚还属于“夫人”的身体上肆意地抚摸、揉捏、拍打。
那具身体,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无数只手的侵犯下,剧烈地摇晃、颤抖。她喉咙里的呜咽,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啜泣。
而黄蓉,则敏锐地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个戴着普通方巾面具的男人,正是刚才在入口处,亲手将自己妻子送进来的那位“夫君”。
此刻,他就站在人群中,和所有人一样,用一种炽热的、贪婪的、混杂着兴奋与占有欲的目光,欣赏着自己的妻子被众人肆意玩弄的“美景”。他甚至还和身边的人低声交谈着,仿佛在评价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
“不错,这件货,确实不错。”他身边的一个人说道。
那男人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音里充满了病态的骄傲:“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
这一幕,让黄蓉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寒冷。她原以为,是那男人残忍。可现在她才发现,这对夫妻,或许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追求的,正是这种将隐私与尊严,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极致的羞耻与刺激。
人群的喧嚣,此起彼伏。有女客在远处嫉妒地撇嘴:“骚狐狸,装什么清纯?到了这种地方,还不是任人玩的货色。”
也有男客在互相试探:“兄台,看你出手阔绰,想必也是场面上的人物。不知在哪家商号发财?”
对方则含糊地打着哈哈:“小本生意,糊口而已。倒是兄台你,这身衣服的料子,可是苏杭那边新出的‘云锦’吧?寻常人家,可穿不起啊。”
在这欲望的深渊里,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却又在无时无刻地,试图窥探别人面具下的身份。他们在这里放纵,却又恐惧着自己的放纵被人知晓。这种矛盾,让整个大厅的气氛,显得愈发诡异。
黄蓉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她感到一阵窒息。她需要一点空间,来消化这过于骇人的景象。她缓缓地向大厅的角落走去,试图远离那片喧嚣的中心。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一具悬挂于大厅最深处角落的女性身体上时,她那刻意维持的冷静,瞬间土崩瓦解。
那个角落,比其他地方更加昏暗,却也围着最多的人,男女都有,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子。圈子中央,隐约能看到一具被高高悬挂的肉体,以及从人群缝隙中传出的、更加污秽和充满想象力的对话。
黄蓉缓缓地走了过去,拨开外围的人群,挤了进去。当她看清那具身体时,她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了。
那具身体,体态极为健美,充满了力量与柔韧的矛盾之美。皮肤并非周围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妇所拥有的、不见天日的惨白,而是一种习武之人特有的、因气血充盈而显得光润紧致的蜜色。她的小腹平坦而紧实,汗珠与油脂混合,勾勒出淡淡的马甲线轮廓。她的大腿修长而有力,肌肉线条流畅,充满了惊人的爆发力,即便是在被皮带强行拉开的姿态下,那股属于武者的力量感也丝毫未减。
她的双手被高高吊起,露出并不算丰满但线条优美的胸膛,以及未经修饰、带着几分狂野气息的腋毛。最让黄蓉心神剧震的,是她那双被分开固定在横木上的脚。那是一双属于江湖人的脚,脚型完美,脚弓有力,显示出其主人拥有极高明的轻功造诣。而在她的右手虎口处,即便隔着几步远,黄蓉也能清晰地看到一层因常年握持兵刃而磨出的、已经与皮肉融为一体的厚茧。
黄蓉的心,沉入了万丈深渊。
她认得这种体态。这绝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这必定是一位内功修为不俗、且将毕生心血都倾注于剑法与轻功之上的江湖侠女!
与暗娼窑子里那个被下了“锁脉散”的十七号不同,眼前这位侠女,体内真气流转不息,显然并未被药物控制。她没有像其他“肉畜”那样或麻木或崩溃,而是将身体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头颅倔强地昂着,仿佛在用沉默,对抗着这世间最极致的羞辱。
她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了。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她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在踏入此地之前,她想过会看到罪恶,看到堕落,看到人性的丑陋。但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看到自己的“同类”。一个和她一样,身负武功,行走江湖,本该快意恩仇、受人敬仰的侠女,竟然会沦落至此,像一头牲畜般,被剥光了衣服,涂满了油脂,悬挂在这里,任人观赏、挑选、估价。
这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襄阳城外的那个“十七号”。但这里的场景,比那里要残酷百倍。那里,至少还有一丝反抗的痕迹,有管事的解释,有一种“事出有因”的背景。而在这里,这位侠女被剥离了一切故事,只剩下一具赤裸的、可供欲望投射的肉体。
人群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入她的耳朵,每一句,都像一根钢针,扎在她的心上。
“嘿,我说什么来着?这‘无遮坊’里,总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一个戴着判官面具的男人,用一种近乎专业的眼光审视着那具身体,啧啧称奇,“你们看她肩胛骨的形状,还有腰腹两侧的肌肉束,这绝对是练上乘内家功夫的底子。还有那双腿,寻常女子哪有这般结实的线条?这要是在床上,双腿一盘,怕是能把人的腰给夹断喽!”
他的话引来一阵猥琐的哄笑。旁边一个戴着山羊面具的瘦高男人,伸出枯瘦的手指,在那匿名侠女紧绷的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
侠女的身体,猛地绷紧了。那是一种属于武者的、条件反射般的戒备。她的大腿肌肉,瞬间收缩,变得如铁石般坚硬。
在感受到那惊人的弹性和肌肉的瞬间收缩,瘦高男人满意地点点头:“好货!真是好货!这身板,比那些软趴趴的娘们儿强多了,耐操!就是不知道,这性子烈不烈?我最喜欢干这种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浪得不行的江湖侠女了!”
“烈?”一个戴着母蝗面具的矮胖女人尖刻地笑道,“再烈到了这里也得盘着!你看她那头套,怕是脸蛋长得不好看,才用这身段来勾引人吧?江湖女子,风餐露宿的,能有几个好看的?不过是仗着身子紧,会些下贱的功夫罢了。”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这具完美肉体的嫉妒与贬低。
一个看起来颇有身份、戴着玉面书生面具的男子摇着折扇,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却透着一股玩味的残忍:“诸位此言差矣。依在下看,这女子或许并非相貌不佳,而是……身份不凡。她不敢露脸,是怕被人认出来。诸位想想,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侠女,为何会自甘堕落,来此‘解忧’?若非走投无路,便是……乐在其中啊。”
“乐在其中”四个字,像一颗炸雷,在人群中引爆了更加肆无忌惮的猜测。
“公子所言极是!说不定,人家白天是名门正派的女侠,晚上就来这里当母狗呢!”
“哈哈哈,有道理!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华山?还是点苍?要是能干上一个名门正派的女弟子,那可真是……嘿嘿嘿,死也值了!”
他的话引来一阵猥琐的哄笑。
那侠女的身体,因这极致的言语羞辱,而剧烈地一颤。她绷紧的大腿肌肉,微微松弛了片刻,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别猜了,管她是谁!既然挂在这里,就是让咱们爷们儿乐呵的!”一个粗鲁的汉子吼道,他挤上前去,粗大的手掌毫不客气地在那匿名侠女的臀肉上狠狠拍了一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那具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双腿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却被皮带死死地拉住,反而因为肌肉的对抗而绷得更紧,使得腿间的幽谷,更加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本能的抗拒,非但没有让人们收敛,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强烈的施虐欲。
又有一人挤上前,竟直接蹲下身子,粗暴地掰开那丰润的臀瓣,将脸凑了过去,仔细地端详着那紧闭的菊蕾,甚至还深吸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对着同伴淫笑道:“干净!而且收得极紧!看颜色还是粉嫩的,定然是块没开垦过的宝地!”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则在前方,拨开那片不算太过浓密却也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色芳草,用两根手指捻起那小巧的花核,恶意地揉搓着。那匿名侠女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小腹不受控制地抽搐,呼吸声透过头套,变得急促而粗重。她的腰腹本能地向后躲闪,试图逃离那令人发疯的侵犯,但这只是徒劳。她的挣扎,换来的只是人群更加兴奋的狂笑。
黄蓉呆立在原地,如同一尊石像。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一个本该受人尊敬的同类,被一群戴着面具的“人”,用最下流的手段,当众“品鉴”。她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搅得粉碎。
愤怒、屈辱、怜悯、恐惧……无数种情绪,在她心中翻腾,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她想拔出碧玉棒,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将那个可怜的女人救下来。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她一旦暴露身份,不仅自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更会牵连到整个襄阳的军资大计。这种无力感,像毒药一样,侵蚀着她的意志。
然而,比无力感更让她恐惧的是,在她内心深处,除了这些“正常”的情绪之外,竟然还升起了一丝……嫉妒。
是的,嫉妒。
她嫉妒那个女人,可以如此彻底地,将自己的身份、尊严、乃至一切,都抛弃在这片欲望的泥沼之中。她可以不必再背负“郭夫人”的盛名,不必再承担“黄帮主”的重任,不必再做一个完美的妻子、慈爱的母亲、受人敬仰的女侠。她只需在这里,将自己变成一具纯粹的、承受欲望的肉体,去感受那种极致的、撕裂灵魂的羞耻与刺激。
而自己,却还要戴着伪善的面具,在理智与欲望的边缘,苦苦挣扎。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击中了她的灵魂。她被自己内心滋生的这份黑暗,吓得浑身冰冷。
就在这时,那个戴着判官面具的男人,似乎对这具匿名侠女的肉体极为满意,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忘忧筹”,对着旁边的坊丁道:“这件货,爷今晚要让她在我面前喷出来!开个价吧!”像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饿狼,搓着手就要上前。
然而,那坊丁却伸手拦住了他。
就在刚才,他还只是一个麻木的、维持秩序的打手。但在此时,他却像一个最专业的掌柜,俯下身,在那被头套罩住的侠女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黄蓉感到了强烈的违和与不解。在她看来,这里的一切都应该建立在绝对的暴力与支配之上。“肉畜”就是“肉畜”,是任人宰割的牲口,为何还要征求牲口的意见?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她身旁不远处,一位同样戴着凤凰面具、身段婀娜、气质华贵的妇人,也正向她身边的一位常客模样的男人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这位爷,”那贵妇的声音娇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小女子不明,此女既为‘解忧’之畜,为何还要多此一问?难道她还能拒绝不成?”
那男人戴着一张不起眼的羊首面具,闻言发出一声低笑,似乎很享受为这等贵妇解惑的机会。
“夫人是第一次来吧?”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贵妇缓缓点了点头。
“呵,”男人发出一声低笑,仿佛是在嘲笑她的天真,”他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一股洞悉此地规则的优越感,“这坊里的‘畜’,可不都是一样的。您瞧远处那些神情麻木、面黄肌瘦的,大多是签了‘死契’的。或是欠了赌债,或是为家人换救命钱,把自己彻底卖断了。他们进了这门,是死是活都由不得自己,那才是真正的‘肉畜’。”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一些身材较为健壮的男女:“还有些,像是码头的壮汉,或是有些姿色的农妇,手头紧想赚快钱,多是为了生计,自愿来此换钱的‘活货’。他们有最低的底线,比如不做会致残或危及性命的玩法。坊里为了保证‘货源’的持续,也会默许他们这点小小的权力。毕竟,弄残一个,就少一个赚钱的工具。”他们签的便是‘活契’。不卖断自身,按次取酬,坊里对他们自然也不同些。”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不加掩饰地在那位提问的贵妇身上贪婪地扫过,从她华贵的衣料到那若隐若现的丰腴曲线,他意有所指地笑道:“而像夫人您这般金枝玉叶的人物,若是想来体验一番……那签的,便是‘逸契’了。”
那贵妇的身体微微一僵。
羊首面具男却毫不在意,继续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解释道:能签这‘逸契’的,非富即贵。大多是些养在深闺、觉得日子无聊,出来寻刺激的夫人、小姐。”“坊里会给予她们最大的选择权。她们可以自己设定‘底线’,比如,不接受男客,只接受女客的品鉴,或是只同意某种程度的羞辱。
总之坊里可不敢真当畜生待,一切都以您的意愿为主。您来此,不过是觉得日子无聊,寻一份背德的刺激。坊里只会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让您尽兴而归,好盼着您下次再来。当然,若您愿意,偶尔挂出来,享受一下被众人窥探的滋味,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来说,也是难得的艳福啊。”
这番话,让那贵妇的面具微微颤动,不知是羞涩还是愤怒。
而黄蓉,则听得心头发冷。这“无遮坊”,竟将人性的不同需求,划分得如此精细,简直是一门登峰造极的生意。
此时,坊丁与侠女的低语似乎结束了。侠女的身体僵直,正在进行着无声的天人交战。
羊首面具男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死死盯着那具健美的肉体,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对那贵妇,也像是对黄蓉解释道:
“至于她……这位,签的则是万中无一的——‘心契’!”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渴望与兴奋:“能签此契者,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或是权倾朝野的贵妇,或是像她这般,在外面赫赫有名的江湖侠女!她们来此,既不简单为钱,也不单为刺激。她们追求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彻底沉沦!”
黄蓉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几乎无法呼吸。
“‘心契’,意味着她们拥有最高的自主权。”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她们可以挑选客人,可以拒绝任何花样。而坊里之所以要当众征求她的同意,这……正是‘心契’的精髓所在!”
他几乎是凑到了那贵妇的耳边,也让黄蓉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夫人,您想啊,只是征服一个普通女人的肉体算什么?对我等而言毫无乐趣!但若是能让一个本该高高在上的女侠,一个我们在外面甚至需要仰望的武林高手,在万众瞩目之下,用她自己的意志,亲口同意、主动选择被当成母狗一样玩弄……那种征服其‘意志’的快感,才是这世间最顶级的享受啊!”
“我们买的,早已不是她的身体。我们买的,是她身为女侠的那份骄傲,被她亲手碾碎时,所绽放出的、最绚烂的‘堕落之美’!是她每一次点头,每一次同意,用自己的手,将自己的骄傲与尊严,亲手碾碎时……那份足以让神佛都为之动容的、极致的背德之美啊!”
这番话,如同一道黑色的惊雷,在黄蓉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最后的话,如同一道黑色的惊雷,在黄蓉的脑海中炸响。
她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人性的残存,而是商业的算计!这所谓的“尊重”和“选择权”,非但不是一种解脱,反而是套在那侠女脖子上,最沉重、最恶毒的精神枷锁!
坊丁此刻的询问,不是在征求她的许可。
他是在向所有顾客,展示这件“商品”最核心的价值——她那颗正在“自愿”堕落的心!
就在黄蓉因为这番话而心神俱裂的瞬间,大厅中央,那场无声的询问,结束了。
大厅里,一时间静得可怕,只剩下那匿名侠女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其他肉畜被玩弄时发出的零星呻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具悬挂的身体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黄蓉看到,那位匿名侠女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她似乎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良久,久到所有人都开始不耐烦的时候,她那倔强昂起的头颅,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一下。
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却像一记无声的重锤,将黄蓉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击溃。
同意了。
她竟然同意了。
这不是强迫,这是……选择。
判官面具的男人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他将十枚“忘忧筹”扔给坊丁。
而那坊丁接过筹码的瞬间,之前那副略带“恭敬”的姿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高效的商业口吻。
“这位爷,”坊丁的声音变得像一块磨刀石,又冷又硬,“是想就在此地,让大家伙儿都开开眼,还是请到后头的‘静心阁’里,您独自享用?”
“就在这儿!”判官面具的男人大手一挥,声音里满是炫耀的快感,“如此绝色,如此烈货,怎能不与众同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好嘞!”坊丁的语调毫无波澜,仿佛在确认一笔屠宰生意,“那您是想直接真刀真枪地入巷,还是先用些小玩意儿助助兴?我们这儿有新到的‘玉髓探’、‘九尾鞭’……或者,可需要小的们替您换个更方便施为的架子?保证让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您够不着的。”
“换!当然要换!”判官面具的男人显得极为内行,“就换那个‘望天阙’,把她给爷亮开了!”
坊丁点点头,转身拍了拍手。立刻有两名杂役从阴影中走出,推来一个造型奇特的刑架。那是一个半人高的X形拱架,但与寻常的X架不同,它的四端是朝向天空的,像一只摊开的手掌。
在众人兴奋的注视下,坊丁亲自上前,解开了捆绑匿名侠女手脚的绳索。在那短暂的、不到一息的自由时间里,那侠女的身体猛地绷紧,似乎想做出反抗,但最终还是软了下来。她被两个杂役抬起,面朝上地放在了那个X形拱架上。她的四肢,被重新用皮带固定在拱架的四个顶端,整个人以一个“大”字形,身体被向上拱起,悬在了半空。
这个姿势,比刚才的悬挂更加屈辱,更加具有展示性。她整个人以一个“大”字形平躺着悬在空中,胸腹和下体被完全向上挺起,毫无遮掩。而她那被彻底打开的腿间秘境,正好位于一个成年男子站立时脸部的高度,仿佛是特意为了方便“品尝”而设计的祭品。这个姿势也使得她的身体四周再无任何遮挡,任何人都可以从任何角度,肆意地把玩她身体的任何部位。
判官面具的男人满意地巡视了一圈,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他转过头,对人群中两个一直跃跃欲试的男人说道:“来来来,那边的两位兄台,别干看着,这上半身借你们把玩,这对奶子,这身贱肉,都是你们的!别弄坏了就行!”
那两人大喜过望,立刻挤上前来,一人一边,开始肆无忌惮地揉捏、玩弄着侠女的乳房和腹部。
而判官面具的男人,则狞笑着走到了正位。他专心致志地,开始了自己的“品鉴”。他先是用双手拨开萋萋的芳草,伸出舌头,在那片神秘的幽谷地带,仔细地舔舐着,仿佛在品尝一道绝世佳肴。
那匿名侠女的身体,如同被电击一般,剧烈地痉挛起来。她的十指不停的张开,想要抓住什么,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她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压抑的闷哼,而是一种介于痛苦与极度刺激之间的、变了调的抽泣,双腿的肌肉绷得像铁块,本能极力的想合拢,但皮带却让她所有的挣扎都化为了徒劳的痉挛。
“女侠,你这秘境,可比你练的剑法有意思多了。”他一边动作,一边用污言秽语进行着精神上的凌辱,“不知你平日练剑时,这里是不是也会这般湿滑泥泞?”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更加放肆的哄笑。
而那两个被邀请的男人,则揉捏着她的乳房,用指甲刮弄着她那早已挺立的乳头,另一人则在她紧实的腹肌上画着圈,感受着身下女人每一次因刺激而引发的剧烈抽搐。
判官面具男玩弄了几下,似乎觉得还不够尽兴。他直起身,对坊丁道:“可有助兴的物件?”
坊丁立刻从腰间的一个皮囊里,取出一根用某种兽骨打磨而成的、形状粗鄙的“探棒”,还有一个盛着粘稠油脂的小陶罐。他将探棒在油脂里蘸了蘸,恭敬地递了过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判官面具男捏着那根冰冷的骨棒,在那早已泥泞不堪的穴口处缓缓研磨,引发了那具身体一阵又一阵的抽搐。他似乎极为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每一次在那最敏感的花核上碾过,都能听到那匿名侠女一声濒临失控的尖叫。
终于,在一声凄厉的高喊中,那匿名侠女的身体猛地绷直,一股水液从她那被玩弄得红肿不堪的私处喷射而出,在昏黄的灯光下,划出一道晶亮的弧线。她整个人如同离水的鱼,在绳索的束缚下疯狂地弹动、痉挛,持续了足-足十几息,才瘫软下来,四肢无力地垂着,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仿佛已经死去。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满足的、病态的喝彩与掌声,仿佛在为一场精彩的杂耍表演叫好。
然而,噩梦并未结束。那戴着判官面具的男人看着自己的“杰作”,非但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反而发出一阵残忍的冷笑。他直起身,环视着周围意犹未尽的看客,用一种炫耀的、充满煽动性的语气高声道:
“诸位!这就完了吗?不!这才只是开胃菜!一头烈马,只让它跑了一圈,怎能算被驯服?真正的乐趣,在于让你们所有人都亲眼看看,它是如何被一寸寸剥掉伪装,露出最下贱的本来面目的!”
他顿了顿,享受着所有人投来的、混杂着期待与贪婪的目光,然后猛地指向那具还在喘息的身体,声音陡然拔高:
“都过来!都凑近些看!别怕!爷今天高兴,让你们都开开眼!你们刚才只看到了这娘们的浪,现在,爷要让你们看看她浪的根源,看看这所谓的江湖侠女,那最隐秘、最羞耻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
这番话,如同一滴滚油滴入沸水,瞬间点燃了人群中所有人的窥私欲。他们“呼啦”一下,争先恐后地向前挤去,将那具悬空的身体围得更加水泄不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目光如炬,仿佛要将那具身体的每一寸皮肉都看穿。
黄蓉被人群推挤着,身不由己地也向前了两步。她想退,可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一种病态的好奇心,驱使着她,让她留在了原地,成为了这场极致凌辱的见证者。
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判官面具男伸出手,他的动作不再是寻求快感的揉搓,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外科大夫的、冰冷的精准。他粗暴地拨开那些被体液浸湿、黏成一绺绺的芳草,用两根手指,像对待一件死物般的分开了那对早已红肿不堪的花瓣。
然后,他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以一种熟练而残忍的技巧,掐住那片包裹着花核的娇嫩皮肉向上一剥!
“都看清楚了!”他高声喝道,如同一个在市集上展示稀奇货物的摊贩,“就是这个东西!这颗不知廉耻的小肉豆!这就是她们所有骚浪的根源!你们看,它现在还在抖!还在怕!白天里装得人五人六,说什么行侠仗义,到了晚上,还不是被这玩意儿牵着鼻子走,变成一条只会发情的母狗!”
他的言语,比任何实质的侵犯都更加恶毒。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更加污秽的哄笑。
红红的,真够丑的!”
“你看它还在跳呢!啧啧,真是天生的贱骨头,嘴上说不要,身子却骚得很!”
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客,更是用一种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妹妹,你这颗‘还魂丹’,怕是被不少江湖上的‘大侠’品尝过了吧?怎么还这么怕见人呢?还是说,这是你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看你这最宝贵的地方呀?”
这些话,如同一万根淬了毒的钢针,齐齐扎进了那匿名侠女的心里。
她的身体,刚刚从高潮的余波中稍稍平复,此刻却因为这极致的精神羞辱,而开始了新一轮的、更加剧烈的颤抖。这不是因为快感,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与崩溃。她能感觉到,数十道目光,如同实质的烙铁,灼烧着自己最私密、最脆弱的一点。她那属于江湖人的、千锤百炼的骄傲与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公开地、精细地碾成了粉末。
“不……不要看……”
她喉咙里,终于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那声音,不再有丝毫倔强,只剩下小兽般的、濒死的哀鸣。
她的哀求,非但没有换来同情,反而激起了判官面具男更加变态的施虐欲。他狂笑着,对着那颗被他强行剥离出来的、暴露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的肉粒,开始了新一轮的、酷刑般的玩弄。
“求饶了?哈哈哈!爷就喜欢听你求饶的声音!你叫得越大声,爷就越兴奋!”
他不再追求让她快速抵达高潮,而是用指甲、用指腹,时而轻刮,时而重捻,时而快速弹拨,时而又缓缓研磨。每一次的动作,都精准地避开了让她能迅速解脱的顶点,却又将那种酸麻、憋涨、难以忍受的刺激,一遍又一遍地在她体内累积。
“啊——!”
那匿名侠女的身体,彻底失控了。她的腰肢在空中疯狂地扭动,试图逃离那如同附骨之疽的折磨。她绷紧的双腿,肌肉线条因极度的绷紧而根根暴起,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拼命地想要合拢,想要夹紧,想要夺回那最后一丝属于自己的隐秘。但那特制的绳索,是用某种兽筋混合金丝搓成,坚韧无比,任凭她如何发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反而让她那羞耻的姿态,显得更加绝望。
“停下……求你停下……让我缓缓”她的求饶,已经语无伦次,混杂着压抑不住的、变了调的呻吟。
可那判官面具男,却像是铁了心要将她彻底摧毁。在将她的欲望吊至顶点,又让她堪堪落下,反复数次之后,他终于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随着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那具早已被汗水与体液浸透的身体,在半空中爆发了比第一次更加猛烈的痉挛。她的身体剧烈地弹射,仿佛要将束缚她的绳索挣断。一股股的淫液,不受控制地从那被玩弄得红肿不堪的穴口射出,顺着她绷紧的臀缝,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肮脏的水渍。
高潮的余波还未平息,那判官面具男却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揉搓……
“不……不要了……我不要了……”
绝望的哭喊,回荡在喧嚣而淫靡的大厅里。
而黄蓉,就站在这片地狱的边缘,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匿名侠女的每一次被迫高潮时的痉挛,都仿佛一道电流,窜过她的四肢百骸。侠女的每一声绝望的求饶,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口。
黄蓉再也无法站立。
她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的人墙上,却毫无感觉。她抬头,透过人群的缝隙,最后看了一眼。
从那个角度,她仿佛能从天空俯瞰。那个曾经英姿飒爽的匿名侠女,如今赤裸地、毫无尊严地被绑在X形架上,仰头看着那昏暗的、看不见希望的洞窟穹顶。她的肉体被一群面目猙狞的顾客围得严严实实,像被一群豺狗包围的猎物,只能无助地抽搐着身子,在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的浪潮中,被迫迎来一轮又一轮高潮,而侠女强健的肉体,又让她每一次都能射出淫液,人群中不断传来轰然的嘲笑声……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水直冲喉咙。耳边,那些猥琐的笑声、男人得意的炫耀、侠女变了调的呻吟,仿佛都已远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那具在欲望中挣扎沉沦的、倔强的身体,和自己那颗正在被恐惧与那份病态的嫉妒,彻底撕裂的心。
她在这位不知名的匿名侠女身上,看到了自己最黑暗的倒影。那个高高在上的、聪慧绝伦的、受万人敬仰的郭夫人,与眼前这个被彻底物化、毫无尊严、甚至主动选择沉沦的“女货”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面具,和一道随时可能踏错的、名为“欲望”的深渊。
不,那不是深渊。
那只是一步的距离。
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向那个账房先生说出“解忧”二字,她也可以像她一样,被绑在这里,抛弃一切,承受一切,也……享受一切。
这个想法,是如此的诱人,又是如此的恐怖。
她踉跄着转过身,拨开那些已经麻木、沉浸在感官刺激中的人群,像一个溺水者,拼命地向出口逃去。她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她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会彻底失去控制,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那扇厚重的铁门,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那相对“新鲜”的、带着霉味的空气。
冰冷的面具,似乎还带着里面的温度,和她脸上冰冷的汗水。
她呆立在原地,如同一尊石像。
她知道,从她踏入“无遮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输了。她来此,本以为自己是猎人,是观察者,是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前来刺探敌情的旁观者。可直到此刻,她才惊恐地发现,自己,早已是这魔窟的……猎物。
而那扇她亲手推开的、通往地狱的大门,虽然此刻就在她的身后,但她心中清楚,它已经,再也无法真正地关上了。至于这“无遮坊”中,是否还有其他更骇人听闻的玩法,她此刻已无力去想,也不敢去想。今夜所见,已足以在她心中种下最深的魔障。
它将在她未来的每一个空虚的、寂寞的夜晚,向她发出无声的、致命的召唤。
第十三章:奇坊诡规藏魍魉,莲心智计探幽冥
夜,从未如此漫长。
自那魔窟“无遮坊”逃离般地返回聚福客栈,黄蓉便陷入了一场无声的煎熬。她没有点灯,任由自己被客房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御脑海中那些挥之不去的、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盘膝坐在榻上,双目紧闭,默运桃花岛一脉的静心安神秘法。精纯的内力如涓涓细流,缓缓淌过四肢百骸,试图平复那因惊骇与激荡而紊乱的气血。然而,今夜,这套伴随她多年的上乘内功,却似乎失去了效用。她的心神,如同一片被投入巨石的湖泊,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恢复往日的澄澈与宁静。
只要一合眼,那片由赤裸肉体组成的“森林”便在眼前活了过来。油光锃亮的肌肤,在昏黄灯火下反射出的病态光泽;因羞耻与痛苦而剧烈颤抖的身体;空气中那股混杂着汗水、淫靡与绝望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这一切,都化作最真实的梦魇,在她识海中反复冲撞。
尤其是那位匿名侠女的身影,更是如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底。那具健美而充满力量的身体,在那个名为“望天阙”的、四方伸展的刑架上,被迫绽放出最凄艳的姿态。她那从压抑到崩溃、最终化为濒死哀鸣的求饶声,如同魔咒,一遍又一遍地在黄蓉耳边回响。
“不……不要看……”
那破碎的音节,像一根淬毒的冰针,穿透了黄蓉所有的心理防线。随之而来的,是自己心中那个最黑暗的声音——嫉妒。一种对于能够如此彻底地抛弃一切、沉沦一切的……病态的嫉妒。
“呼……”黄蓉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额角已是冷汗涔涔。她不能再坐下去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那带着寒意的夜风吹拂在自己滚烫的脸上。窗外,攀城的喧嚣已渐渐沉寂,只有远处花街柳巷的几点残灯,在夜色中如同鬼火般闪烁。
她想起了靖哥哥。想起了他那敦厚而坚毅的面庞,想起了他宽阔温暖的胸膛,想起了他在襄阳城头,迎风矗立,如山岳般可靠的身影。她又想起了芙儿、襄儿和破虏,想起了他们或娇憨或调皮的笑脸。这些她生命中最珍视的画面,是她对抗内心魔障的最后一道堤坝。她反复地、用力地去想,试图用这些温暖的光,去驱散那片来自地狱的阴影。
这一夜,她就这么在窗前站到了天明。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照亮这座罪恶与繁华交织的城市时,黄蓉脸上的挣扎与痛苦,已被一层冰冷的、坚不可摧的决心所取代。她整理好衣衫,仔仔细細地洗漱,对着铜镜,她看到镜中的自己,一夜未眠,眼下虽有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昨夜的灰烬中,涅槃重生。
她没有立刻传唤任何人,而是独自用过早膳,又在房中静坐了一个时辰,将所有的计划在心中反复推演了数遍,直到再无一丝疏漏。
临近午时,她才命人去请丐帮驻攀城的情报长老,刘振川。
“咚咚。”房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黄蓉的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沉静,听不出丝毫情绪波澜。
推门而入的刘长老见黄蓉端坐桌前,神色如常,心中稍安,抱拳道:“帮主,您找我。”
“刘长老,坐吧。”黄蓉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亲自为他斟上一杯热茶。茶香袅袅,驱散了房间里一夜未散的凝重。
“刘长老,”她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优雅从容,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闲谈,“我来攀城已有数日,越发觉得此地水深难测。城中官府形同虚设,宋、蒙两方势力在此犬牙交错,却又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这种局面,是如何形成的?”
刘振川知道帮主此问绝非随意,他沉吟片刻,整理好思绪,恭敬地答道:“帮主明鉴。这攀城之局,根子在于数年前。当时蒙鞑势大,本地守将闻风丧胆,竟不战而降,宣布此城‘中立’。鞑子主力急于围攻襄阳,又见此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兼之可作为一处与我大宋私下客商互通有无的物资中转站,便也乐得顺水推舟,听之任之。如此一来,城中官府仍是原先大宋的旧吏,却早已没了骨气,成了在夹缝中求存的墙头草,对宋、蒙两方皆是阳奉阴违,不得罪分毫。正因如此,此地法度废弛,王法不存,各路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尽皆汇聚于此,造就了这般畸形的繁荣。”
黄蓉点了点头,这与她的判断相差无几。她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既是法度废弛,想必藏污纳垢之所亦是不少。昨夜与城中商贾小酌,席间听闻一处名为‘无遮坊’的所在,言语间语焉不详,却又多有忌讳。此地究竟是何门道,竟让那些地头蛇也讳莫如深?”
刘振川闻言,面色一凛,压低了声音:“帮主,属下正要向您详禀此事。这‘无遮坊’,实乃盘踞在攀城地面上最大的一颗毒瘤,其根系之深,手段之诡,远非寻常的烟花柳巷可比。”
“哦?此话怎讲?”黄蓉呷了一口茶,目光垂落在碧绿的茶汤上,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刘振川长叹一声,开始将自己连日来探查所得的情报娓娓道来:“此坊的可怕之处,便在于它早已超脱了寻常的皮肉生意。它不仅是走投无路的贫苦百姓出卖自身的活地狱,更是为那些寻求极致刺激的上层人士,提供‘匿名体验’的销金窟。据我们探得的消息,坊中常有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官宦家眷,乃至……乃至一些江湖同道,自愿签约,成为坊中的‘玩物’……”
听到“江湖同道”四字,黄蓉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猛地一沉。她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追问道:“如此规模的魔窟,背后必然有主事之人。此人是谁?竟有这般通天手段,能让宋、蒙两方都容忍他的存在?”
刘振川面露难色,摇头道:“帮主,此人……正是‘无遮坊’最神秘之处。坊内之人,皆称其为‘掌柜’。但此人究竟是谁,高矮胖瘦,是男是女,无人知晓。见过他的人说,他永远戴着一张无悲无喜的纯黑铁面,声音也经过处理,听不出年岁。关于他的身份,坊间有诸多猜测。”
“说来听听。”黄蓉来了兴趣。
“有人说,他是前朝宫中权势滔天的大宦官,在国破时携宝出逃,深谙玩弄人心之术;也有人说,他是从遥远的西域波斯来的巨商,富可敌国,背后有庞大的商队支撑;更有一种最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测,”刘长老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说‘掌柜’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代号,一个职位。杀了他一个,明天就会有另一个戴着黑铁面具的人,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分毫不差地继续运营这魔窟。”
黄蓉的心猛地一跳。这个猜测,无疑是最接近真相,也最可怕的。
“那此人的根基何在?”黄蓉继续追问,“单凭他一人,绝无可能在攀城这等龙潭虎穴立足。”
“这便是属下最担忧之处。”刘长老面色凝重,“属下斗胆猜测,此坊的根基,不在攀城,甚至不在我大宋。我们花了极大的力气,查到其物资流转和银钱往来,都与数条通往西域、甚至更遥远地方的隐秘商路有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支撑着这一切。那个神秘的势力,他们不属于宋,也不属于蒙,他们的眼中没有国家,没有民族,只信奉金钱与交易。他们……就像是盘旋在这片战乱大地上,靠吸食双方鲜血为生的巨大秃鹫,冷酷而贪婪。”
这番话,让黄蓉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原以为“无遮坊”只是攀城的一颗毒瘤,如今看来,它更像是一个庞大而神秘的跨国组织,在这片土地上投下的一角阴影。
她稳了稳心神,故作好奇地问道:“既是管中窥豹,想必已知晓不少骇人听闻之事。长老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我知晓,这世间的人心,究竟能败坏到何等地步。”
提及此事,刘长老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他似乎在斟酌用词,既要让黄蓉明白其中的凶险,又不能言语太过粗鄙,污了帮主的耳朵。他沉吟半晌,才道:“帮主,那坊中格局,据多方消息印证,确实大有讲究。
入口处,是一处名为‘陈列区’的宽阔大厅。此处……不设床笫之欢,却比寻常苟合之事更为折辱人心。数十具赤身露体的男女,如同牲口一般,被以各种怪异姿势固定在木架之上,供入场的宾客随意‘品鉴’。至于更深处……消息便模糊不清了。有侥幸逃出来的人说,里面似乎有什么‘逍遥间’,墙上开满了大小不一的洞口,人称‘狗洞’,后台的‘玩物’被固定住,根据客人的点选,只将身体的一部分从洞中推出……如此一来,客人只见其物,不见其人,便可行那云雨之事。亦有传闻,说有种种匪夷所思的‘主题房’,譬如……将人缚于那种大字形的木架之上,当众剃去毛发,甚至逼迫其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溺……诸如此类,言语难以尽述,皆是禽兽行径。”
黄蓉静静地听着,握着茶杯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发白。刘长老的情报虽不完整,却已印证了她所见的一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无法无天,官府竟坐视不理?”她明知故问。
刘振川苦笑道:“这正是‘无遮坊’最狡猾之处。它的核心规矩,便是‘绝对匿名’。所有‘玩物’,一律强制佩戴遮蔽全脸的头套。坊中以此为最大卖点,号称入了此门,便可尽情放纵或安心赚钱,绝无后顾之忧。如此一来,许多受害者事后也因投鼠忌器,不敢报官。官府即便有所耳闻,也因抓不到切实的证据,又是块烫手山芋,便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仅如此,”刘振川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更让黄蓉震惊的消息,“此坊的野心,远不止于敛财。他们竟还与城中数家顶级的青楼,如那‘醉月楼’,乃至一些下等的窑子,都有着千丝万缕的业务往来。他们会定期‘交换’或‘租赁’一些特殊的‘玩物’,作为吸引恩客的噱头。更阴毒的是,他们会将那些前来寻求刺激的官宦夫人、富家小姐,在其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送到合作的青楼之中,让她们在昔日自己都不屑一顾的场所,被最低贱的嫖客所辱,以此制造更为复杂和讽刺的羞辱场景,满足某些客人的变态心理。”
黄蓉听得遍体生寒。这已非简单的恶,而是一种精于算计的、以玩弄人心为乐的、成体系的罪恶产业链。
“还有一事,更为奇蹊。”刘振川继续道,“坊中实行一种‘积分’制度。无论是客人还是‘玩物’,在坊中的一举一动,都能换取相应的积分。这些积分,固然可以兑换成黄白之物。但据一个我们安插在外围的杂役冒死传出的消息说,对于某些高级别的‘贵宾’或‘玩物’而言,积分有更大的用处——他们可以用海量的积分,换取坊内情报网络提供的、在外界千金难求的情报信息,甚至是各种稀有的物资!粮食、药材、西域精铁……无所不包!毕竟,攀城本就是各方势力的物资中转站。”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黄蓉心中炸响!
匿名……情报……资源……
她强压下心中的悸动,追问道:“这情报与物资从何而来?单凭一个藏污纳垢的坊市,如何能有这般通天的能耐?”
刘振川面色凝重地压低声音:“这正是属下最担忧之处。据我们分析,这‘无遮坊’恐怕早已不是单纯的销金窟。属下猜测,坊中那些手眼通天的‘贵客’,其中不乏宋、蒙两方的高层人物,甚至可能混有蒙鞑的探子。攀城鱼龙混杂,是最好的情报交换之地。情报与物资,便是通过他们之手,流入这地下网络,再通过积分体系进行交换。这‘无遮坊’,极可能已是蒙鞑设在攀城的一个重要的物资与情报据点!”
若能利用这套体系……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大胆,如此的诱人,让她那因厌恶而冰冷的心,不由得火热了起来。
“那些自愿前去的江湖中人,坊中又是如何约束他们的?”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据说,对于这类有权势或武功在身的‘玩物’,因其卖点巨大,坊中会给予一定的‘优待’。”刘振川答道,“坊中会与他们提前签订契约,甚至任由其自选受辱的主题场景,坊中只做建议,绝不强行干涉。可一旦契约签订,在履行期间,便绝不容许反悔。若有反悔者,坊中自有千百种法子,让其乖乖履约!而且,在签约期间,此等‘玩物’必须每日准时出场,坊中也会不遗余力地对其进行推荐,以求在其身上榨取最大的利益。”
黄蓉缓缓地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看着刘振川,脸上那份因听闻秽事而生的嫌恶已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身为丐帮帮主、襄阳主母的沉稳与果决。她知道,自己不能将心中那个疯狂的计划告诉任何人,即便是眼前这位最忠心的长老。此事,太过凶险,也太过……惊世骇俗。
她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从容,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过。话锋陡然一转,仿佛已对“无遮坊”之事失去了兴趣,转而问起了眼下最要紧的正事:“这些宵小之辈,暂且不必理会。我且问你,两日之后,与铁血盟王虎在黑水湾交接第一批物资之事,安排得如何了?此事关乎襄阳军需,绝不容有失。”
刘振川见帮主忽然转问正事,神情一肃,也立刻从“无遮坊”的阴影中抽离出来,恭声回禀道:“回禀帮主,一切均已安排妥当。路线、人手、暗号皆已反复核对,万无一失。只待时辰一到,便可交割。”
“甚好。”黄蓉点了点头,眼中精光一闪,“传令下去,参与此次行动的弟子,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铁血盟虽与我等有约,但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交接之时,货款两清,不得有半分差池。”
“是!属下明白!”
“去吧。”黄蓉挥了挥手。
刘长老躬身告退,心中对这位女中豪杰的敬佩又深了一层。无论面对何等惊涛骇浪,她总能迅速镇定下来,理清头绪,将最要紧的事务摆在首位。这份定力与智计,实非常人所及。
待刘长老走后,房间里又只剩下黄蓉一人。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楼下那熙熙攘攘、充满生气的街道。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车马的喧嚣声……这一切,都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与那地下魔窟,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的脸上,再无半分波澜,但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却倒映着一座无形的、充满了罪恶与诱惑的坊市。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心中彻底成型。
她开始在心中,冷静地、残酷地剖析着每一种可能性。
其一,强攻。此为下下之策。刘长老的情报已经点明,“掌柜”背后是一个连宋、蒙双方都不敢轻易触动的庞大中立势力。强攻“无遮坊”,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无法伤其根本,反而会彻底暴露自己,并引来对方疯狂的报复。那种报复,恐怕不是江湖仇杀,而是针对襄阳城的经济封锁与情报绞杀,其后果不堪设想。
其二,派人潜入。派谁去?丐帮之中,不乏忠义的女弟子。但黄蓉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位匿名侠女在刑架上崩溃的模样。她不能,也绝不会,将任何一个丐帮姐妹推进那样的地狱。此事非有绝顶的武功、坚如铁石的意志、以及冠绝天下的智计,不能为之。三者缺一,便是有去无回的结局。放眼天下,能同时满足这三样的人,寥寥无几。
其三,以“忘忧客”的身份打探。昨夜的经历告诉她,这条路同样走不通。“客人”,永远是局外人,是消费者。他们能看到的,永远是“无遮坊”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或许能花钱买到一些零星的情报,但绝无可能接触到其核心的、足以影响襄阳战局的机密。那套“积分”体系,才是通往核心的钥匙。而从昨夜的观察和刘长老的情报来看,这把钥匙,显然对“客人”和“玩物”设立了截然不同的门槛。想要获得最有价值的情报,就必须成为最有价值的……“商品”。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不,还剩下最后一条。
一条最黑暗、最屈辱,却也最直接、最有可能成功的路。
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不是客人,而是“解忧者”。
黄蓉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混杂着恐惧、羞耻与决绝的战栗感传遍全身。她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那将是对她前半生所有身份、所有荣耀、所有尊严的彻底背叛与颠覆。
但她同样清楚,这也是唯一的机会。襄--阳城,已经等不起了。常规的物资采买,只能解燃眉之急。而“无遮坊”,这个巨大的地下情报与物资交易中心,却可能藏着能从根本上改变战局的秘密。蒙鞑的粮草路线,主帅的布防图,甚至是他们内部的派系矛盾……任何一条高价值的情报,都可能让襄阳城数十万军民免于涂炭。
与此相比,她黄蓉个人的清白与名节,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值得吗?”
另一个声音则冰冷地回答:“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
她,是黄药师的女儿,是郭靖的妻子,是丐帮的帮主,更是襄阳城与丈夫并肩作战的主母。当这座城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应该献出自己的一切。智慧、武功,以及……身体。
“无遮坊……”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念出了这三个字。
匿名……情报……资源……
这些词,像一颗颗种子,在她那颗七窍玲珑的心中,悄然种下。它们会生根,会发芽,最终,会长成一株足以颠覆一切的参天大树,或者,是一株将她自己也彻底吞噬的、妖异的食人花。
第十四章:黑水湾头酬旧诺,明镜台前立新约
夜色如墨,浓得仿佛是天穹裂开的一道伤口,正汩汩地向人间倾泻着最纯粹的黑暗。攀城城南十里外的黑水湾,更是被这片深沉的墨色彻底吞噬,不见一丝星月之光。
此地本是一处废弃多年的内河码头,岁月早已将昔日的繁华腐蚀得一干二净。栈桥的木桩在水中泡得腐烂,走在上面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随时都会塌陷。岸边,一人多高的芦苇丛疯长得如同鬼域,夜风穿行其间,卷起层层叠叠的苇浪,发出呜咽般的、令人心悸的声响。寻常时候,便是朗朗白日也人迹罕至,到了这般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更是如同冥府在人间的入口,静谧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然而今夜,这片死寂之地,却于无声处,潜藏着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机。
数十名丐帮最精锐的弟子,早已如鬼魅般散布在码头四周的芦苇荡、乱石堆、以及那些半塌的货仓阴影之中。他们是丐帮“污衣派”中最擅长潜伏与暗杀的好手,每一个人都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连呼吸都调整得与风声同步。他们手中紧握着喂了“见血封喉”剧毒的短刃,手腕上的袖箭机簧早已上弦,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水陆两路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混杂着水草腐烂的腥气、湿润泥土的潮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名为紧张的铁锈味。
黄蓉依旧是一身“孙老板”的朴素打扮,独自立于那座半塌栈桥的最尽头。江风凛冽,卷起她的衣袂,吹得她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在这片萧瑟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孤峭。她的身后,空无一人,仿佛她就是独自前来赴约的。她未曾携带任何兵刃,甚至连那根从不离身的碧玉棒也未带来,只凭一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眸,凝视着远方黑沉沉的水面。
她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那份从容与镇定,仿佛不是来做一笔生死一线的交易,而是在自家后花园里闲庭信步。这份气度,如同一根无形的定海神针,让所有潜伏在暗处的丐帮弟子,那颗因紧张而悬着的心,都沉稳了下来。
约莫三更时分,就在人最困倦的时刻,远方的水面上,终于出现了几个模糊的黑点。黑点由远及近,悄无声息,是三艘吃水极深的乌篷船。这三艘船极为诡异,船头不点灯,船尾不挂帆,只靠着船舷两侧数名精壮的船夫,用包裹着厚布的长篙在水底无声地拨动。船行水上,却几乎不闻水声,如三条从地府深处游弋而出的巨大水鬼,悄无声-息地滑向码头。
船未靠岸,一股混杂着血腥与悍匪气息的彪悍杀气,便已如实质的浪涛般扑面而来。黄蓉眼眸微眯,她知道,是“铁血盟”的人到了。
为首的乌篷船上,一个山峦般魁梧的身影豁然站起,正是那满脸横肉、眼神如恶虎般的管事王虎。他并未急于上岸,而是如一尊铁塔般立于船头,一双虎目在黑暗中精光四射,如同两盏探照灯,缓缓扫过空无一人的码头,每一个可能的藏身之处都被他仔细审视。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栈桥尽头的黄蓉身上。
“孙老板,好胆色!”王虎沉声喝道,声音雄浑,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带着一股试探的意味,“王某如约前来送货。不知老板可带来了王某想要的东西?”
“王管事果然信人。”黄蓉的声音清清冷冷地响起,并不如何响亮,却奇异地穿透了风声,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水湾,“货既已到,银票自然也在此处。只是,这批货,事关重大,小妇人还需亲自验过才行。”
“好说!”王虎狞笑一声,他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上,笑容显得格外残忍。他大手一挥,喝道:“靠岸!让孙老板验货!”
三艘乌篷船缓缓靠上腐朽的码头,船上的油布被猛地掀开,露出了下面堆积如山的货物。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和金属特有的冰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几乎要将水草的腥气都压了下去。
黄蓉并未立刻上前,而是对着身后黑暗中,打了个几不可察的手势。立刻,有四名扮作普通脚夫的丐帮弟子,提着防风灯笼,从阴影中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他们看上去形容普通,气息沉稳,但若有行家在此,便能看出他们每一步踏出,都暗合某种精妙的步法,落地无声,显然是内家好手。这四人,皆是丐帮中精通五金辨识与奇门杂学的长老级人物。
“去吧,仔细查验,莫要出半分差池。尤其是那批‘舶来黄’,纯度要一钱一钱地验。”黄蓉淡淡地吩咐道,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四名弟子领命上前,在王虎和他手下数十名目光凶悍、杀气腾腾的大汉注视下,竟是毫无惧色,不慌不忙地开始验货。
一人取出一块非金非铁、漆黑如墨的“试钢石”,在那批精钢上用力划过,凑到灯笼前,仔细辨别迸溅出的火星颜色、形状与爆裂声,以此判断其锻造的火候与含碳量;另一人则捻起一撮硫磺粉末,放在鼻尖轻嗅,又用指甲捻开,放在舌尖微舔,感受其辛辣与苦涩的程度,以此辨别其纯度与产地;另两人则负责清点乌木与犀牛皮的数量,并用随身携带的特制钢针刺入其中,检查其内部的质地是否均匀,有无以次充好的夹层。
整个验货过程,安静得只听得到风声、水声和弟子们偶尔用暗语交流的低语声。王虎和他手下的那群亡命之徒,本想用他们身上那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气,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却发现眼前这几个看似普通的“脚夫”,竟是真正的行家。他们验货的手法之专业、神情之专注,让他们这些常年与这些禁运物资打交道的人也暗自心惊。
王虎心中那份因对方是女流之辈而生的轻视,此刻已荡然无存。他愈发觉得,这位谈吐斯文、出手阔绰的“孙老板”,其来头绝非商贾那么简单。他眼珠一转,一个阴狠的念头涌上心头。他想试一试,这女人的深浅,看看她究竟是真龙,还是一条披着龙皮的泥鳅。
他忽然嘿嘿一笑,对着身边一个身材瘦长、眼神阴鸷如毒蛇的亲信使了个眼色。那亲信与他心意相通,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从船舷边抄起一根手臂粗细、沉重无比的实心铁棍,猛地一个跨步,抡圆了,挟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向一名正低头检验精钢的丐帮弟子后心砸去!
这一棍去势极猛,又快又狠,若是砸实了,那名弟子纵然筋骨强健,也非得落个脊骨断折、当场毙命的下场。铁血盟众人脸上皆露出残忍而期待的笑意,想看这群看似专业的“脚夫”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难。
然而,那铁棍尚未触及弟子衣衫分毫,异变陡生!
一直静立于栈桥之上,仿佛对眼前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黄蓉,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右手食指与拇指看似随意地一捻、一弹。一枚普普通通的铜钱,在她指间竟发出尖锐得令人耳膜刺痛的破空之声,如同一道划破浓墨夜色的金色流星,后发先至!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金铁交鸣之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一根钢针扎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那枚小小的铜钱,精准无误地击中了势大力沉的铁棍中段。那偷袭的汉子只觉一股他平生从未感受过的、沛然莫御的阴柔巨力从棍身传来,那股力量奇异无比,不似硬碰,倒像是无数细密的螺旋劲道,瞬间钻入他的经脉。他虎口剧震,整条手臂瞬间酸麻,那根重达数十斤的铁棍竟是再也拿捏不住,“哐当”一声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远远地插入了数十步外岸边的烂泥之中,嗡嗡作响,直没至柄!
而那枚铜钱,在击飞铁棍之后,去势未竭,只是微微一顿,便如附骨之疽般,继续向前,在那偷袭汉子因惊骇而扭曲的脸上,轻轻一划。一道浅浅的血痕浮现,不深,却恰好在他的眉心留下了一个屈辱的“一”字。做完这一切,这枚铜钱才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滴溜溜”地旋转着,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王虎的脚边。
这一下兔起鹘落,快得令人目不暇给!
铁血盟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骇然与难以置信。他们甚至没看清那女人是如何出手的!只凭一枚铜钱,隔着那么远,便击飞了铁棍,伤了人,还在人脸上留下了印记!这份内力,这份眼力,这份对力道炉火纯青的控制,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受伤的汉子捂着脸,又惊又怒,却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只是不住地后退,看向黄蓉的眼神,如同见了鬼魅。
而王虎,更是惊得额头瞬间渗出了豆大的冷汗。他缓缓弯腰,捡起那枚尚带着一丝温热的铜钱,只见铜钱的边缘,因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竟已微微内陷变形,而铜钱中央的方孔,更是被那股阴柔的指力挤压得略微有些扭曲!
好霸道的指力!好阴毒的内功!这女人,绝对是他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之一!她的武功,只怕远在自己之上!
场中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潜伏在暗处的数十名丐帮弟子,已将手按在了机簧之上,只待黄蓉一声令下,便要让这三船恶徒血溅当场。
黄蓉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她缓缓转过身,月光下,她那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庞看不清表情,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她目光清冷地落在王虎脸上,语气依旧平淡如水,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深入骨髓的威严:“王管事,生意归生意。若是想玩些别的花样,小妇人……随时奉陪。只是不知,贵盟的弟兄们,有几条命够小妇人玩的?”
她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不带一丝烟火气,却比任何声色俱厉的威胁都更具分量。王虎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梁骨直冲天灵盖,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正踢到铁板了。眼前这个女人,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史前凶兽。
他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黄蓉连连抱拳,腰都弯了下去:“孙老板息怒!息怒!是王某管教手下无方,一时昏了头,跟您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我这就让他给您赔罪!赔罪!”
说罢,他猛地转身,一脚狠狠踹在那偷袭的汉子膝弯处,将其踹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怒喝道:“混账东西!没长眼睛的东西!还不快给孙老板磕头认错!”
那汉子哪敢不从,对着黄蓉的方向,连连磕头如捣蒜,磕得额头鲜血淋漓。
黄蓉却连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道:“下不为例。”
这四个字,轻轻吐出,却重如千钧。王虎心中暗凛,再也不敢有丝毫异动。
片刻之后,验货完毕。一名弟子走回黄蓉身边,低声禀报道:“老板,货已验过。精钢乃是百炼之品,硫磺是上等的‘舶来黄’,乌木与犀牛皮也皆是真货。数量无误,品质上乘。”
黄蓉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才迈步上前,将早已备好的锦盒递了过去。
“王管事,这是余下的货款。你点点。”
王虎这次再不敢有半分怠慢,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锦盒,打开确认数目无误后,脸上露出了既敬畏又庆幸的笑容。
“孙老板果然是爽快人!今日之事,是王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这批货,现在是您的了!希望日后,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一定。”黄蓉的回答,依旧简洁而有力。
钱货两清,王虎如蒙大赦,急匆匆地招呼手下调转船头。三艘乌篷船很快便又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仿佛逃也似地离去了。
直到船影彻底消失,黄蓉才对着黑暗中再次打了个手势。数十名丐帮弟子悄然现出身形,开始有条不紊地将一箱箱沉重的物资搬运至早已备好的骡车之上。
而那三艘远去的乌篷船上,王虎的脸色却早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虎哥,就这么算了?那娘们也太嚣张了!”一个心腹不甘地说道。
王虎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吼道:“算了?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老子王虎出道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他走到船尾,看着远处码头上那些影影绰绰、正在搬运货物的身影,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怨毒的光芒。
“那娘们武功高的邪门,硬碰硬,我们讨不了好。”他身旁那个先前偷袭的、脸如毒蛇的亲信低声道,“而且她背后的人手也不少,都是硬点子。”
“我当然知道!”王虎烦躁地摆了摆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露出一丝狡诈的狞笑,“武功高又怎么样?是人,就有弱点!蛇有七寸,龙有逆鳞!给我派两个最机灵的弟兄,‘瘦猴’、‘壁虎’,你们两个去!远远地吊着!不要跟丢了!我要知道她是谁,住在哪里,跟什么人来往!这么大一批货,她一个人不可能吃得下,背后一定有大买家。查!给我往死里查!这女人,是条过江的真龙,我们惹不起。但只要我们能查到她的底细,捏住她的七寸……哼哼,到时候,她吃下去多少,就得给老子加倍吐出来!”
被点到名的两个汉子,一个瘦小如猴,一个身形扁平,皆是铁血盟中最擅长追踪潜行的好手,他们无声地一点头,如两滴水融入大海,悄然离船,潜入了岸边的黑暗之中。
……
车队行至半途,黄蓉眼神一动,悄无声息的跳下车来,待车队远去,黑水湾重归死寂。
黄蓉独自一人,沿着荒僻的河岸小径,不疾不徐地向攀城方向走去。她的脚步轻盈而平稳,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夜归人,对周遭的黑暗与静谧毫无戒备。
然而,她那看似放松的姿态下,却是如同满月之夜的潮汐般,汹涌澎湃的感知力。她的听觉,早已捕捉到了身后百丈之外,那两道若有若无、与风声、草动声融为一体的、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她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果然来了。王虎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吃了这么大的一个暗亏,若是不派人来探探虚实,反倒不正常了。
她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速度,只是在路径的选择上,开始偏离了返回客栈的最短路线。她没有走向灯火通明的大道,反而转入了一片更为偏僻、由废弃民居和交错巷弄组成的区域。这里是攀城的“旧城区”,白日里都人烟稀少,到了夜晚,更是如同鬼域,是罪恶滋生的天然温床。
跟在她身后的“瘦猴”与“壁虎”二人,心中不由得暗自嘀咕。
“这娘们怎么回事?专往这种鬼地方钻?”瘦猴压低声音,如蚊蚋般哼道。
“闭嘴!跟紧了!”壁虎更为谨慎,他像真正的壁虎一样,紧贴着墙壁的阴影,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或许是想甩掉我们,或许……这里就是她的老巢!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
两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将一身潜踪匿行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如两道飘忽的影子,死死地咬在黄蓉身后。
黄蓉在一处三岔路口,看似随意地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残月,仿佛在辨认方向。而就在这停顿的一瞬间,她的眼角余光,已经将来路上一处墙角阴影里,那块比周围颜色更深了一分的异常,尽收眼底。
她心中已有计较,转身选了中间那条最窄、最深邃的巷子,走了进去。
这条巷子,两侧都是高大的院墙,头顶的天空被挤压成一线,月光几乎无法照入,是名副其实的“一线天”。
“瘦猴”与“壁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与警惕。这是绝佳的跟踪路线,却也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两人一前一后,间隔十丈,呈掎角之势,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然而,就在他们拐过一个弯角后,前方的巷子里,竟是空空如也。那个“孙老板”的身影,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不好!”壁虎心中警铃大作,他猛地抬头向上看去。
然而,为时已晚。
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青色身影,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从巷子侧上方一株老槐树的浓荫中飘落。她的动作,没有带起一丝风声,甚至连衣袂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她落下的位置,恰好是“瘦猴”与“壁虎”两人中间的视觉死角。
“瘦猴”只觉后颈微微一凉,仿佛被蚊虫叮了一下,随即,一股奇异的麻痹感如同闪电般传遍全身,他眼中的惊骇尚未完全浮现,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前方的“壁虎”听到身后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异响,猛地转身,看到的却是同伴那张惊恐扭曲的脸,以及……站在同伴身后,那张在黑暗中依旧清冷如月的、属于“孙老板”的脸庞。
“壁虎”的魂都快吓飞了!他想也不想,反手便从腰间拔出一柄淬毒的匕首,同时身体向后急退,便要开口示警。
然而,黄蓉的身影在他眼中,只是微微一晃,便如同鬼魅般,跨越了数丈的距离,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他只看到一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纤秀的手掌,在他眼前轻轻拂过。
兰花拂穴手。
一股温润而又无法抗拒的指风,点在了他胸前的“膻中穴”上。
“壁虎”只觉胸口一麻,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那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身体软倒在地,同样是动弹不得。
从黄蓉落下,到制住两人,整个过程,不过弹指之间。除了那声匕首落地的脆响,再无半点多余的声音。
黄蓉缓缓走到两人面前,蹲下身子。她没有看两人那惊恐欲绝的眼睛,而是从“壁虎”的怀中,摸出了一个铁血盟的身份令牌,又从“瘦猴”的腰间,解下了一个装满了各种追踪药粉的皮囊。
她将两样东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用一种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回去告诉王虎。”
“第一,我的耐心有限。今夜,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你们看到的,就将是他的头颅。”
“第二,他那艘船上,除了你们两个,还有二十八个人。左舷坐了十五个,右舷十三个。其中,有三个是使弩的好手,两个擅用长刀,还有一个左撇子,腰间的软剑藏得很深。告诉他,下次想动手,记得把这些人的底细藏得再好一些。”
“第三……”黄蓉顿了顿,她伸出手指,在“壁虎”那因恐惧而剧烈跳动的脖颈大动脉上,轻轻按了按,那冰凉的触感,让“壁虎”几乎要吓得尿出来。
“……告诉他,我能在一息之间,取走你们的性命。自然也能在他睡梦中,取走他的。让他洗干净脖子,好好想想,是那点银子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
说完,她站起身,将那面令牌和药粉囊收入怀中,看也不再看地上的两人一眼,身影一晃,便融入了巷子更深处的黑暗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又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那股麻痹感才渐渐退去。“瘦猴”与“壁虎”两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手脚发软,几乎站不起来。他们相互搀扶着,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眼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最纯粹的恐惧。
他们知道,自己今夜,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而那个女人留下的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将化作最深的梦魇,死死地刻在他们以及王虎的心里。
……
当所有的物资装车完毕,丐帮弟子们准备启程时,黄蓉却叫住了此次行动的副手,刘长老。
“刘长老,这批物资,事关襄阳命脉,由你亲自押送。”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平静,“沿途接应点都已安排妥当,万万不可出任何差池。”
刘长老一愣:“帮主,您不与我等同归?”
黄蓉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投向攀城那片在夜色中依旧灯火璀璨的方向,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自我毁灭的、决绝的光芒。
“我另有要事。”她缓缓说道,不等刘长老追问,便直接将他拉到一旁,神情凝重地说道:“刘长老,接下来的话,你只需听着,不要问。我留下,并非只为寻常的物资交易。”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思路,然后用一种极低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道:“昨日你向我禀报‘无遮坊’之事,提到其背后可能有一个不属于宋、蒙任何一方的神秘势力。当时我只觉心惊,但结合今夜与铁血盟的交易,我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得出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推论。”
刘长老心中一凛,他知道,能让帮主用上“可怕”二字的,绝非小事。
黄蓉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铁血盟能弄到‘舶来黄’这等禁品,说明他们背后有更强大的供货渠道。而你提到,那个神秘势力能调动西域物资。我怀疑,铁血-盟,甚至攀城里所有做这类生意的黑道,都只是那个神秘势力的外围分销商。‘无遮坊’或许是他们展示实力和进行高端交易的‘销金窟’,但真正的秘密,藏在他们的‘供货链’里。”
这番分析,让刘长老的注意力立刻从“无遮坊”这个声色场所,转移到了更实际的、谍报人员更关注的“供应链”和“上游渠道”上。
黄蓉加重了语气:“我大胆猜测,蒙鞑之所以对攀城这颗钉子容忍至今,正是因为这个神秘势力在为他们秘密输送战争物资!其中最关键的,很可能就是制造‘震天雷’所必需的‘黑水硝’!刘长老,我想赌一把。我要顺着铁血盟这条线,摸出他们背后的‘大鱼’。”
刘长老脸色煞白,他瞬间明白了黄蓉计划的轮廓和其中的巨大风险:“帮主,您的意思是……您要亲自去接触铁血盟的上家?”
“不错。”黄蓉斩钉截铁地说,“我必须留下来。我只有七日时间。七日之内,我要创造一个机会,让他们以为我是比铁血盟更大的买家,一个手握重金、急需‘黑水硝’这类奇货的神秘主顾。我要逼那条藏在深水里的大鱼,主动来找我。此事,与虎谋皮,九死一生,所以我不能带任何累赘。你们必须立刻带着物资离开,为我扫清后顾之忧。”
这个“假计划”听起来天衣无缝:它危险(直接接触核心供应链),目标明确(引出幕后黑手),且完美地解释了黄蓉为何要独自行动(需要一个全新的、干净的身份)。最关键的是,它将刘长老的全部注意力都引向了攀城的走私网络和黑道交易,让他绝不会想到黄蓉的真正战场,会是那个以肉体为交易的“无遮坊”。
刘长老再无怀疑,只剩下深深的忧虑:“帮主,这……这太危险了!就算只有七日,那也是龙潭虎穴!您千金之躯,岂能……请恕属下斗胆,您不能一人留下!请至少让属下或几位精锐弟子……”
“正因为只有七日,我才必须亲自来做。”黄蓉打断他,“这种任务,需要随机应变,需要瞬间决断,更需要能镇住场面的武功和心智。派任何弟兄来,都是一个额外的破绽,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你放心,七日为期,若一切顺利,我探得虚实便会立刻抽身,绝不恋战,赶去与你们会合。但……这七日,确有不小的风险,我们必须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她的语气陡然一沉,充满了冰冷的决绝:“刘长老,你我都是在刀口上打滚的人,应该明白,有些任务,一旦开始,就没有失败的选项,只有成功或者死亡。我这次要碰的,很可能是蒙鞑的命脉,一旦被察觉,对方的反扑将是雷霆万钧。所以,哪怕只有七日,我们也必须当作是生离死别来安排后事。”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刘长老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念头。
黄蓉从怀中取出一个极为小巧的、用特殊手法编织的同心结,结上还系着一根不起眼的、干枯的草茎。
“刘长老,”黄蓉将同心结递给他,神情无比郑重,“此物你贴身收好。我留在此地,行事多有不便,若有万一,需劳烦帮中弟兄接应。”
她顿了顿,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懂的暗语,飞快地说道:“每日戌时,你派人看聚福客栈我房间的窗台。若窗台上放着一盆兰花,则万事大吉。若兰花被换成了一盆寻常的绿植,则代表我身陷囹圄,但尚能自保,你们只需按兵不动,封锁消息。若是……窗台上空无一物,”她的声音陡然转冷,“那便意味着,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刘长老心中大骇,失声道:“帮主!”
“听我说完!”黄蓉的语气不容置疑,“若真到了那一步,你便立刻将这同心结上的草茎点燃。此草名为‘三魂引’,无色无味,但十里之内,我种在暗处的后手,自会闻香而动。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我留下的所有痕迹,并执行……‘焦土’计划。你只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来救我,立刻带领所有人手撤离攀城,人比东西重要!这是命令!”
刘长老手捧着那枚小小的同心结,只觉得重如泰山。这份决绝,让他这位见惯了生死的老江湖,也不禁眼眶发热。他张了张嘴,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声音因为艰涩而微微发颤:“帮主……那……郭大侠那边……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属下该如何回禀?总得……总得给他一个交代。”
提到“郭大侠”三个字,黄蓉那张如同冰封湖面般的脸庞,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有痛楚,有眷恋,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坚决。
“不许告诉他。”她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刘长老的话,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一个字也不许提。以靖哥哥的性子,若知我身陷此等险境,别说是为了襄阳,便是天塌下来,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冲进攀城来救我。襄阳不可一日无帅,这个道理,你比我懂。”
她顿了顿,转过身去,不让刘长老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她更不能想象,那个憨直的、将她视若珍宝的男人,若是知道她为了襄阳,曾在那等污秽之地……她不敢想下去。那对他而言,恐怕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她的骄傲,不允许他看到她的破碎。她的爱,更不允许他因她而崩溃。
“可是……”刘长老还想再劝。
“没有可是。”黄蓉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她从怀中另一处夹层里,取出了一封早已备好的、用火漆封口的信。信封上,只有两个字:“靖哥哥”。
“这才是给他的交代。”黄蓉将信递给刘长老,那封信很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听好了,刘长老。若七日后我未归,且‘焦土’计划已经启动,你便将此信亲手交予他。告诉他,就说我为探查蒙鞑绕道奇袭襄阳的秘密粮道,孤身深入敌后,不幸遇伏,力战而亡。这是我身为丐帮帮主、襄阳主母的宿命,让他不必悲伤,守好襄阳,护好孩儿,便是我最后的遗愿。”
这个理由,光明正大,悲壮慷慨,完全符合“郭夫人”的身份,也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刘长老捧着那封信,只觉得它重逾千斤。他听明白了,这封信,既是黄蓉留给郭靖的“遗书”,更是她用自己的智慧,为郭靖设下的最后一道“枷锁”——一道以家国大义为名,防止他为爱冲动、自投罗网的枷锁。
说完,黄蓉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淡淡的、释然的微笑。她看着因为震惊和悲痛而说不出话的刘长老,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
“当然了,这也只是以防万一。我黄蓉是什么人?区区一个攀城,几个跳梁小丑,还困不住我。说不定七日之后,我不仅人安然无恙,还带着足够让蒙鞑喝一壶的情报回来了呢。到时候,这封信你可得原样还我,我写的字,金贵着呢。”
她这番话,半是安慰,半是自信,瞬间冲淡了方才那股生离死别的沉重气氛,也让刘长老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是啊,眼前这位,可是那个曾经把整个江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小东邪,是那个智计冠绝天下的丐帮黄帮主。或许,自己真的是杞人忧天了。
刘长老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将信小心翼-翼地与那枚同心结放在一处,贴身藏好,然后对着黄蓉的背影,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属下……遵命!”
……
回到聚福客栈,黄蓉遣散了所有护卫,将自己独自一人锁在房中。
她没有点灯。
她只是静静地,走到那面巨大的穿衣铜镜前。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格,在地上洒下斑驳的清辉,也模糊地映出了她在镜中的身影。
她没有立刻动作,而是任由自己在黑暗中站了许久。她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飘回了那座被战火与忠魂浸透的襄阳城。
她想起了上一次与靖哥哥的争吵。那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为他送去宵夜,却看到他独自一人,对着襄阳的城防图,愁得一夜白了数根头发。她劝他休息,他却头也不抬,只是喃喃地说:“蓉儿,你不懂,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破绽……蒙鞑下一次攻城,我们可能……守不住了。”
那句“你不懂”,像一根针,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是啊,她不懂。她不懂他那种将天下兴亡一肩扛起的沉重,不懂他那种“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执念。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他已经太累太累了,累得快要被压垮了。而她,除了为他分担些许庶务,竟是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几乎被遗忘的挫败。
她又想起了一个月前,在城头牺牲的一位年轻的丐帮分舵主。那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武功不高,却悍不畏死。他为了掩护郭靖突围,抱着一个蒙鞑千夫长,一同从城楼上坠下,摔得粉身碎骨。她去安抚他那已经哭得肝肠寸断的年轻妻子,那女子没有哭闹,只是死死地抓着黄蓉的手,用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问:“郭夫人,您告诉我,他死得……值得吗?”
值得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黄蓉的心上。
她开始一件一件地,褪去身上的衣衫。
从那件象征着“孙老板”身份的、朴素的青布衫子,到贴身的亵衣。每一件衣物的剥离,都像是在剥离一层她赖以为生的身份。很快,一具完美得近乎于艺术品的、成熟而健美的女性胴体,便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冰冷的镜面之前。
月光下,她的肌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细腻光润,却又因为常年习武而充满了惊人的弹性和韧性。双肩圆润,锁骨精致,胸前那对雪白的乳房,因常年修习上乘内功,挺拔而饱满,丝毫不见岁月与生育留下的痕迹。往下,是平坦而紧实的小腹,几道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马甲线轮廓,在月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充满了惊人的力量感与美感。再往下,是浑圆挺翘的臀部,修长笔直的双腿……
这具身体,是东邪黄药师最得意的杰作,是北侠郭靖最珍爱的港湾,是丐帮帮主权力的象征,是襄阳军民敬仰的“郭夫人”的载体。它承载了太多的荣耀、智慧与责任。
然而从今夜起,它将拥有一个新的名字。
一个代号。
一个……商品。
黄蓉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地,划过镜中自己的身体。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再到紧抿的嘴唇……她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就是这具身体,即将被估价,被陈列,被品鉴,被……侵犯。
一想到此,一股极致的羞耻与恐惧,便如电流般窜遍她的全身,让她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肌肤上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可与此同时,在那恐惧的最深处,却又升起了一丝病态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期待。
那不是对淫乐的期待,而是一种对“毁灭”的期待。她太累了。扮演一个完美的妻子、一个慈爱的母亲、一个足智多谋的帮主、一个受人敬仰的郭夫人……这些身份,像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将真正的“黄蓉”捆绑得密不透风。她渴望一场彻底的、不计后果的放纵。渴望将所有的一切都砸得粉碎。如果沉沦能换来片刻的喘息,如果堕落是通往解脱的唯一路径……
她深吸一口气,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在与另一个灵魂对峙。
“黄蓉,你听好了。”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对自己说道,那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在宣读一份用灵魂签订的、无法撤销的契约。
“从你再次踏入那扇门开始,世上,便再无黄蓉。”
“郭靖的妻子,死了。就在他用那句‘你不懂’将你推开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郭芙、郭襄、郭破虏的母亲,死了。就在她无法回答那个寡妇‘值得吗’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那个受万人敬仰的丐帮黄帮主,那个聪慧绝伦的郭夫人,也都在今夜,一并死了!”
“你,只是一个代号。一个为了生存,为了获取情报,自愿出卖肉体的、走投无路的江湖遗孀。”
“你将为自己取一个新的名字——辛夷夫人。辛夷花,高洁,却也……易折。一旦沾染污泥,便再也无法洗净。”
“在那里,你所承受的一切羞辱,都不是为你自己。那是为了襄阳的城墙,能多抵挡一日;是为了城中的将士,能少流一滴血;是为了你的丈夫和孩子,能多活一天。”
“你的每一次呻吟,都将是射向敌人的利箭。你的每一次屈服,都将是换取胜利的筹码。你的身体,将是你最隐秘的战场。你的尊严,将是你献给这场战争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祭品。”
她的话音,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庄严与悲壮。这既是自我催眠,也是她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沉沦,所立下的、最后的、也是最坚固的心理防线。
说完这一切,她缓缓地,对着镜中的那个赤裸的、完美的、即将踏入深渊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凄美而惨烈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决绝,有自嘲,也有一丝……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的、病态的释然。
然后,她转过身,从行囊的最深处,取出了那件早已备好的、裙摆上绣着暗色辛夷花的玄色长裙,和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惨白的素面女相面具。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
而是……签约。
第十五章:销金窟内试牛刀,琉璃塔中闻鬼语翌日,天光微熹,黄蓉便已将刘长老送出城外。那封留给靖哥哥的信,如同烙铁般,在她心中留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印记。
整个白日,她都将自己关在房中,如同一只精于算计的蜘蛛,在心中编织着一张复杂而致命的网。她反复推演着今夜的每一个步骤,将所有可能出现的变数都纳入考量。当夜幕再次如墨汁般浸染攀城的天空时,那张网,已然成型。
当黄蓉再次走出聚福客栈的房门时,她已不再是那个略显憔悴、行事低调的“孙老板”,更不是那个在夜色中挣扎的、真实的黄蓉。
她,是“辛夷夫人”。
一身玄色暗花的长裙,料子是江南最上等的“雾纱”,在走动间仿佛有流光浮动,既显沉稳,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华贵。腰间系着一根碧玉雕花的鸾凤丝绦,绦上挂着一枚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佩,佩上精雕细琢的辛夷花纹,与她的裙摆遥相呼应。手腕上,则戴着一只通体翠绿、水头十足的翡翠镯子,那镯子质地极佳,内里却隐隐透着一丝极不协调的金属冷光,仿佛另有玄机,面上覆了一层精致纹绣的面纱。
面纱后,她的面容依旧用特制的药水修饰得略显苍白,带着一种久病初愈的贵妇之态,但那双眼眸,却不再空洞忧郁。那是一双平静的、冰冷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行走之间,步履轻缓,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这是一个全新的、无懈可击的身份:一位出身显赫、却因某种变故而流落江湖的神秘寡妇。富有,强大,且……有所求。
故地重游,那条通往“米行”后院的阴暗巷弄,墙角的醉汉,暗处的苟合,腐烂的馊臭……这一切,都与两日前别无二致。然而,黄蓉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上一次,她是被那份深入骨髓的空虚与病态的好奇心牵引而来,脚步中带着试探与迟疑。而这一次,她的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那双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眸,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将每一个可能的危险点、每一条可供脱身的路径,都牢牢记在心间。她的步伐,不再像是走向一个寻欢作乐的销金窟,而更像是踏入一座戒备森严的敌营。
依旧是那个挂着“米行”招牌的铺面,依旧是后院墙角那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依旧是那个如同铁塔般沉默的黑衣壮汉。
黄蓉走上前去。那壮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后,并没有如上次那般伸手阻拦,而是微微侧身,让开了一条通路。
黄蓉迈步而入。接待室里,依旧是那张黑漆漆的木桌,那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账房先生,依旧在低头拨弄着算盘,发出“噼啪”的、冰冷而单调的声响。
就在这时,门帘一动,又走进几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形高大、戴着猛虎面具的男人,他步履沉稳,周身散发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显然身份非同小可。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戴着面具的随从。
“老规矩。”猛虎面具的男人声音洪亮,将一袋银子扔在桌上,显然是此地的常客。
账房先生点点头,恭敬地递上骨牌与筹码。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脸上带着一种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天真的惶恐。他衣着华贵,显然是哪家的富家公子,被朋友怂恿而来。他走到桌前,声音都在发颤:“我……我听说,这里……可以……解忧?”
账房先生头也不抬:“解忧者,以肉身承他人之忧,为畜。想好了?”
那少年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是……我是来忘忧的!忘忧!”他慌乱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手忙脚乱地放在桌上,仿佛生怕晚了一步,自己就会被拖进去当成“畜”。
这滑稽的一幕,让那猛虎面具的男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黄蓉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待那几人走后,才缓缓上前。黄蓉未等账房先生开口,便将一枚分量十足的金元宝,轻轻放在了桌上。声音冷漠,带着一丝不耐烦:“今夜,我不看货。我听说,你们这里,只要出得起价,什么都能买到。我要买些……不一样的乐子。”
账房先生拨弄算盘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缓缓抬头,斗笠的阴影下,那嘶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探寻的意味:“夫人想买什么?”
“我买‘消息’,也买‘手段’。”黄蓉冷冷道,“我有个仇家,我想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我想让他……不得安生。”
账房先生沉默了片刻,从桌下取出一块与众不同的、由黑曜石打磨的牌子,以及一个更为沉甸甸的、装着一百枚“忘忧筹”的锦袋。递给黄蓉:“左侧第三道门,‘无间阁’。那里,能买到夫人想要的‘乐子’。”
黄蓉接过玉牌,戴上一张更为精致的、用银丝勾勒出凤凰图样的面具,转身走向那扇从未踏足过的门。
门后,不再是喧嚣淫靡的大厅,而是一条幽深曲折的回廊。回廊两侧,是一间间紧闭的房门,门缝里偶尔透出诡异的光影,伴随着被刻意压抑的、或痛苦或兴奋的古怪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比大厅更浓郁的、混合着熏香、药草与血腥的甜腻气味,其中隐约夹杂着淡淡的硫磺味和烧焦的皮毛味,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某些不为人知的残酷实验。
回廊的尽头,便是“无间阁”。堂内光线昏暗,只点着几盏幽幽的兽油灯。一个戴着银质判官面具的男人,正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桌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薄如蝉翼的银刀。他便是此地的情报与特殊服务交易官。
“客人想买什么?”判官面具男头也不抬,声音平滑如丝,却透着一股能钻入骨髓的阴冷。
“铁血盟,王虎。”黄蓉直接报出了名字,“昨夜,他在黑水湾交易后,秘密转移了一笔巨款。我要知道,他见的是谁,在何地,以及那笔银票,最终藏在了哪里。消息要绝对精准,精确到接头暗语和银票藏匿机关的细节。”
判官面具男擦拭银刀的手停了下来。他终于抬头,面具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似乎要将黄蓉的伪装看穿:“王虎是攀城的地头蛇,盯着他的人不少。但这等机密,要价可不菲。”
“开价。”黄蓉惜字如金。
“三十枚‘忘忧筹’。明日辰时,给你答复。”
“我今夜就要。”黄蓉加重了语气,“五十筹。丑时之前,我要看到结果。另外……我听说你们还能买到‘手段’?”
判官面具男看着那袋筹码,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夫人想用什么手段?”
“我要你们,在他与人密会之后,让他藏起来的那笔银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但不要拿走,而是转移到他最信任的副手‘李鬼’的床下。同时,再将这枚铁血盟的内部令牌,放到他的枕边。”黄蓉说着,将昨夜从“壁虎”身上搜来的那面令牌,放在了桌上。
这个任务,比简单的盗窃和羞辱要恶毒百倍。这是离间计,是诛心之策。它会让王虎怀疑自己身边最亲信的人,让他陷入内部猜忌的噩梦,其造成的心理打击,远胜于肉体伤害。
判官面具男发出一声低沉的笑,那笑声在空寂的堂内显得格外渗人:“有意思。夫人这是要让他众叛亲离啊。这个‘手段’,一百筹。事成之后,我们保证做得天衣无缝,让他自己把‘李鬼’剁了,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成交。”黄蓉毫不犹豫地又推出一百筹。
“交易已定。丑时之前,消息会送到。在此之前,夫人可在此处稍作休息,或者……随处走走,欣赏一下我们坊内其他的‘景致’?”判官面具男意有所指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黄蓉知道,这是对方的试探与展示。她没有拒绝,因为她也需要亲眼印证,此地的规则是否真如她推演的那般残酷而严密。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无间阁”。
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无间阁”,再次推开了那扇通往“陈列区”的铁门。
依旧是那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洞窟,依旧是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依旧是那片由数十盏从地面向上照射的、将一具具赤裸肉体映照得如同鬼魅的牛油灯。
眼前,依旧是那片由数十具油光锃亮的、被以标准化姿态悬挂起来的男女肉体,所组成的“肉林”。
然而,黄蓉的目光,已不再是初见时的惊骇与不忍,而化作了一柄冰冷的手术刀,开始冷静地、一丝不苟地解剖着眼前的一切。她强迫自己忽略那生理上的恶心感,开始分析、记忆、归纳。
她注意到,今日大厅里的“货色”,与两日前相比,已更换了近半。那些因贫穷而被迫来此出卖肉体的底层男女,如同一批批被消耗的货物,流水般地更换着。他们的眼神,大多麻木不仁,仿佛早已被这地狱般的景象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黄蓉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大厅最深处的那个角落。
那里,空空如也。
那具倔强的、健美的、属于江湖侠女的身体,已经不见了。那个曾被当众玩弄到崩溃的女人,是已经结束了她的“心契”,带着满身的伤痕与屈辱,重新回到了那个需要她行侠仗义的江湖?还是……她已彻底沉沦,此刻正在无遮坊某个更深、更黑暗的房间里,进行着一场更为疯狂的“解脱”?
黄蓉的心,微微一沉。她不知道答案,也不敢去深想。她只知道,那个女人的结局,或许就是自己未来的某种可能。
她收回目光,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件事。她开始在“肉林”间缓缓穿行,耳朵却像雷达一般,捕捉着周围顾客们的每一句交谈。
“啧,今天的货色,似乎不如前两日啊。”一个戴着野猪面具的胖子,一边揉捏着一个男畜结实的胸肌,一边不满地嘟囔着,“前两天那个会使剑的女侠,那才叫带劲!那身段,那股子烈劲儿,玩起来……嘿嘿,回味无穷啊!”
他身边的同伴,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则压低声音道:“老兄,你可别想了。那种签了‘心契’的极品,可遇不可求。听说,她昨天就已经结清了契约,走了。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指向不远处,“那边那个,编号玖拾肆的,不也挺有味道的么?听说是个官家夫人,被她家男人送进来的,这都第三天了,人气还是这么旺。”
黄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果然,在人群的簇拥之中,那个她第一次来时所见的、被自己丈夫亲手送进来“解忧”的丰腴贵妇,依旧被悬挂在那里!
与两日前相比,她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般白皙丰腴,曲线诱人。但在黄蓉那毒辣的眼光下,却能看出许多细微的不同。她的皮肤上,隐约可见一些尚未完全消退的、淡淡的指痕与掐痕。她的眼神,透过那肮脏的头套,似乎比两日前更加空洞与麻木。而她那被皮带强行拉开的双腿间,那片本该神秘的幽谷,此刻却显得有些红肿,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两日来,她所经历的无休止的侵犯。
此刻,正有几个顾客围着她,进行着新一轮的“品鉴”。一个戴着员外面具的男人,正用手指在那贵妇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画着圈,对着旁边一个戴着方巾面具的男人笑道:“兄台,你这件‘藏品’,可真是百看不厌啊。这两日,怕是没少给你长脸吧?”
那戴着方巾面具的男人,正是那贵妇的丈夫!他闻言,发出一阵得意的、压抑的笑声,声音里充满了病态的骄傲:“哪里,哪里。不过是贱内天性放浪,喜欢被人围观罢了。兄弟若是喜欢,待会儿不妨也上去指点一二?”
“那我就不客气了!”员外面具的男人淫笑一声,竟真的伸出手,在那贵妇的私处揉捏起来,同时回头对那丈夫问道,“兄台,弟有一事不明。嫂夫人这般绝色,你怎舍得……让她在此受这等折辱?”
那丈夫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像是听到了最悦耳的赞美。他刻意提高了些许音量,仿佛要让周围更多的人听到他的“高论”:
“兄弟,这你就不懂了。”他凑到员外面具耳边,用一种充满了炫耀与蛊惑的语气,低声道,“我家这位,有个毛病。她平日里,在外面端庄得很,最是注重仪态。可骨子里,却是个……贱骨头。越是直接对她的肉体和器官进行羞辱,越是用污言秽语骂她,她就越是兴奋。你们若只是这般动手动脚,她反而没什么感觉。”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更加得意地说道:“不信?你们瞧好了。”
说罢,他上前一步,竟当着所有人的面,粗暴地拨开自己妻子腿间那片被油脂浸润得油亮的黑色芳草,用两根手指分开了那对早已有些红肿的肉唇,将那内里粉嫩的秘景,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你们看!”他像一个展示商品的摊贩,高声道,“就是这里!你们得对着这里骂!骂它是骚货,骂它是烂屄,骂它天生就是被千人骑万人操的命!你们骂得越狠,它就流水流得越欢!”
这番话,如同惊雷,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加疯狂的、心领神会的哄笑。
而被如此当众羞辱的贵妇,她的身体,果然如丈夫所言,开始了剧烈的、不同寻常的颤抖。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原本平静的胸膛,开始剧烈地起伏。一滴滴汗珠,从她的腋下、胸前渗出,顺着油亮的皮肤滑落。她的腰腹,不受控制地向上挺起,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痛苦的呜咽,而是一种混杂着极致羞耻与难以抑制的兴奋的、变了调的呻吟。
那丈夫见状,发出一阵满足而残忍的狂笑:“看到了吗?我就说,她是个天生的贱货!”
人群,彻底沸腾了。
各种各样污秽不堪的、充满了想象力的辱骂,如同潮水一般,向那具赤裸的身体涌去。
“你看她那屄毛,又黑又密,跟个刷子似的,也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男人的精液!”
“她这屁股,怕是能让驴肏吧?又大又圆,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贱货!”
“夫人?我看是‘扶人’吧!扶着墙根,等着被野狗操的贱人!”
在那一声声的辱骂中,那女人的身体,开始剧烈地痉挛起来。她喉咙里,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变了调的呻吟。一股股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她双腿间流出,顺着她的大腿内侧,蜿蜒而下。
而她的丈夫,就站在人群中,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了极度满足的、病态的笑容。
这一幕,让黄蓉看得遍体生寒。她强迫自己冷静地分析,却感到一股莫名的燥热从小腹升起。她厌恶这对夫妻的堕落,却又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滋生出一丝扭曲的共鸣。
她想起了靖哥哥那句“你不懂”,想起了自己日复一日被“郭夫人”这个身份压得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如果……如果也有一个人,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撕碎她所有的骄傲,逼迫她承认自己内心深处那份不为人知的“贱”,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是极致的毁灭,还是……极致的解脱?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一闪而过,让她惊出一身冷汗。她终于明白,这对夫妻,已经彻底沉沦在了这种病态的关系之中。丈夫以展示、分享自己的妻子为乐,而妻子,则在这种公开的、极致的羞辱中,获得了某种扭曲的、用以填补内心空虚的满足感。
他们,早已不是单纯的施虐者与受害者。他们是共犯。是这场罪恶狂欢中,彼此最忠实的伙伴。
黄蓉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继续向大厅深处走去。她告诉自己,这些人的堕落,与她无关。她来此,是为了襄阳,是为了获取情报。她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她穿过喧嚣的大厅,那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粘稠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她的目标,是刘长老曾提及的、位于大厅更深处的——“逍遥间”。
若说这大厅,是地狱的展厅,那么刘长老口中的“逍遥间”,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她循着人流,向着大厅一侧一个幽深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拱门走去。越是靠近,空气中的腥臊之气便越是浓郁。拱门内,光线更加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一条狭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通道。通道两侧,是用厚重的屏风隔开的一个个半开放式的隔间。每扇屏风之间,都留有两人宽的缝隙,供人窥探。昏暗的灯火从隔间内透出,将一个个扭曲的人影,投射在对面的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从那通道深处,隐隐传来一些与大厅的喧嚣截然不同的声音。那是一种更为私密、更为压抑的声响——有男人粗重的喘息,有女人变了调的、介于痛苦与欢愉之间的呻吟,有肉体沉闷的撞击声,甚至还有……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啜泣。
这些声音,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牵引着每一个靠近它的人,走向更深的深渊。黄蓉的心,沉如寒铁。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象那些声音背后的画面,脚步却鬼使神差般地,停在了一处相对安静的隔间前。屏风的缝隙里,透出幽暗的光。
就在她犹豫是否要上前窥探时,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侧。那人穿着坊内引者的服饰,戴着一张笑眯眯的狐狸面具,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洞悉人心的油滑:“这位夫人,可是第一次来逍遥间?”
黄蓉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冰冷的“嗯”字。
那狐狸面具的引者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冷遇,依旧笑意盈盈:“许多贵客初来乍到,都会先观察一番。尤其是像夫人这般……风华绝代的妙人儿,更该先了解清楚此间的规矩与乐趣。”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那被玄色长裙包裹得玲珑浮凸的曲线上来回扫视,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位客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稀世的珍品。
这目光让黄蓉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但心底最深处,却又被激起一丝奇异的、被冒犯的刺激感。她知道,即使戴着面具,她身为女人的身份,以及那副被桃花岛武学滋养得几近完美的肉体,依旧是她最醒目的标签。
“柒号隔间刚好空了出来,是个绝佳的‘观景台’。”引者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里充满了诱惑,“那里,能同时观察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致’,最适合初来的贵客品鉴。”
黄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跟着他来到了标着古篆“柒”字的隔间前。引者为她撩开厚重的帷幔,将她一人,与那方寸间的欲望世界,彻底隔绝。
这是一个不太大的空间,仅容四、五人并排站立。正前方的木板墙上,在齐腰的高度,开了两个脸盆大小的圆形洞口。与黄蓉最初的想象不同,这并非简单的墙洞。
透过洞口,竟能看到一具从颈部以下、被完全推送到隔间这一侧的赤裸肉身!这种骇人的设计,使得“肉畜”的头部被完全留在了墙的另一侧,以确保其身份的绝对私密,而他们的整个身体——从锁骨到脚踝——都成了一件被彻底陈列、可供客人随意使用的“活体道具”。
“此间左侧,陈列的是女畜,右侧,则是男畜。”引者解释道,“两边都颇受客人们的青睐。观察或使用,价格都标注在旁边的牌子上。”
黄蓉从锦袋中取出一枚冰冷的“忘忧筹”,递了过去,买下了一炷香的观察时间。
引者接过筹码,满意地点头:“夫人请尽兴。记住,在此处,您可以观察一切,但请勿干扰他人的‘雅兴’。若有其他客人入内使用,您可留下同观,亦可暂时回避。”
说完,引者躬身退去,帷幔落下,将黄蓉一人,与那方寸间的欲望世界,彻底隔绝。
隔间内光线昏暗,墙角燃着一炷能让人心神迷离的异香。黄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先投向了左侧的洞口。
那是一个女人的身体,一个保养得极好的、丰腴饱满的身体。她被固定在一个特制的木架上,以一种仰躺的姿态被推出墙外。她的双腿被皮带强行拉开,弯曲成一个屈辱的“蛙腿”形,使得她的整个下体都毫无遮掩地高高挺送着。
她的肌肤白皙细腻,略显丰润光滑的腰腹在灯火下闪烁着阵阵白腻的肉光。在那片未经修饰、带着自然卷曲的浓密芳草掩映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条湿润的缝隙。她那对雪白的豪乳更是惊人,只是两颗乳头被两个小巧的银夹夹住,挺立成两颗诱人的红豆。未经剃刮的腋下,也覆盖着一层细软的黑色茸毛,随着身体的轻微颤抖而晃动。
在洞口旁,挂着一块精致的紫檀木牌,上面用银粉写着:【逸契,编号乙十三。娇躯任赏,私语凭心。每炷香三枚忘忧筹。】
黄蓉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投向右侧。
那是一个男子的身体。他的姿势略有不同,是胸膛紧贴着木架,臀部被皮带向上吊起一个充满力量感的弧度。他显然是个码头苦力,身材极为结实,宽阔的肩膀和刀刻般的背肌充满了阳刚之美。常年日晒雨淋,让他的皮肤显得有些粗糙,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他的阳具正处于半勃起的状态,软塌塌地垂在两腿之间,尺寸已然相当可观。
旁边的木牌则简单得多,只用朱砂写着:【活契,编号庚四九。身家清白,任劳任怨。每炷香一枚忘忧筹。】
这种将男女肉体彻底拆解、物化,如同菜市场的猪肉般陈列、供人挑选的场面,彻底颠覆了黄蓉数十年来的所有认知。她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一个专属于妖魔鬼怪的、荒诞淫靡的梦境。
就在她心神剧震之际,身后的帷幔被一只手轻轻拉开,一对男女相携走了进来。男的身材普通,戴着一张最常见的公羊面具;女的则身段妖娆,戴着一张狐狸面具,走动间腰肢款摆,透着一股风尘场里浸淫多年的媚骚之气。
“哦?在观察?”公羊面具男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瞥了一眼黄蓉,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玩味。
黄蓉下意识地点点头,向角落里退了半步,为他们腾出空间。
这对男女显然是此地的常客,他们非但不介意黄蓉的旁观,那公羊面具下的一双眼,反而透出几分更加兴奋的光芒。
“宝贝,今天想玩点什么新花样?”男人搂住狐狸面具女的纤腰。
狐狸面具女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目光径直落在了右侧的男性肉畜身上:“不如,就试试那个壮汉?签的是‘活契’,身子骨结实,耐折腾。姐姐我,最喜欢这种浑身是劲的男人了。”
男人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好主意。今天,该轮到你先享用了。”
黄蓉将自己更深地藏入阴影之中,屏住呼吸。她即将亲眼目睹,一个女人,如何去“使用”一个男人的身体。
那狐狸面具女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走到了右侧的洞口前。她显然是个中老手,伸出戴着蔻丹的手指,却没有立刻触碰那具肉体,而是像个最挑剔的鉴宝师,细细打量着。
“啧啧,真是个苦力,你看这手上的老茧,都能当砂纸用了。”她轻声评价道,声音里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她终于伸出手,指尖如同羽毛般,先是划过男子粗糙的背肌,然后缓缓向下,最后,轻轻地握住了那根半勃起的肉棒。
“唔!”墙的另一侧,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那男畜的阳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硬、发烫!
“你看他,好敏感的身子,”女子咯咯地笑着,对身后的男伴炫耀道。她用另一只手的指甲,轻轻刮过男子的乳头,引得他全身猛地一颤。她又恶作剧般地拨弄了一下他腋下那粗硬的毛发,引得他一阵战栗。“好敏感的身子,是个雏儿吧。”
公羊面具男站在她身后,轻笑道:“那你就好好地‘教导’他。我相信,你的手段,比坊里任何一个调教师都要高明。”
女子的动作,变得更加专注而充满技巧。她显然深谙男人身体的每一处敏感点,一只手握住那根滚烫的阳具不疾不徐地套弄;另一只手,则化作一条灵蛇,在他全身游走——时而揉捏他饱满的胸肌,时而抚摸他坚硬的腹部,时而用指甲轻掐他挺立的乳头,甚至还恶作剧般地探向他的后庭,用指尖轻轻按压那紧闭的穴口。
模糊的、混合着痛苦与快感的呻吟,断断续续地从墙后传来。男性肉畜显然已经完全沉沦,胸膛剧烈地起伏,腰部的挺动幅度越来越大,龟头的顶端,已经开始渗出晶莹剔透的液体。
“快了。”女子突然低语道。
果然,只过了几息时间,那男性肉畜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限,然后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从墙后传来一声压抑至极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紧接着,一股股滚烫的、乳白色的浓浊液体,从那紫红的龟头中猛地喷射而出,溅落在冰冷的木地板上。
“唉,这种苦力就是不经玩,一下就射了。”女子终于松开了手,抽出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黏腻,语气中带着一丝饕足后的慵懒与得意。
公羊面具男笑着,接过她手中的丝帕,然后低下头,给了她一个深吻。“你的技术,总是这么出神入化。”他喘息着说,目光转向了左侧那个如同祭品般的女体。
黄蓉的心,再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公羊面具男的动作,充满了玩味和经验。他并未急于上前,而是站在原地,用一种如同屠夫审视牲口般的目光,在那具丰腴的女体上扫视着。
“这个,成色倒是不错。”他用一种品评货物的语气,对身边的狐狸面具女说道,“你看这身皮肉,白得跟豆腐似的,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再看这胯,宽而圆润,屁股又大又翘,是个能生养的好胚子。签的是‘逸契’,想必是哪家大人的夫人,在家里伺候腻了男人,跑出来找乐子了?”
这番露骨的、将人彻底物化的评语,让黄蓉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她下意识地夹紧了自己的双腿,仿佛那道审视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了自己身上。
狐狸面具女掩唇轻笑,声音娇媚入骨:“那,就要夫君你……亲自进去探一探才知道了。看看这位夫人,和我们楼里的姑娘,有什么不同。”
“放心。”公羊面具男发出一声自信的低笑。他终于迈开脚步,走到了那具女体面前。他没有急着侵犯,而是伸出手,在那具白皙丰腴的身体上,缓缓地、带着羞辱意味地抚摸着。
“啧啧,这肚子上的肉,软乎乎的,还带着些细纹,”他用手指在那贵妇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画着圈,“看来是生过孩子了。不知是哪个大人的种,能让你这般不守妇道,跑到这种地方来张开腿任人玩?”
“唔……”墙的另一侧,传来一声羞恼的闷哼。那贵妇的身体,因为这言语的羞辱而微微颤抖起来,双腿徒劳地想要并拢,却被皮带死死地固定着。
男人似乎很享受这种反应,他笑得更开心了。他的手继续向上,在那对被银夹夹住的丰乳上揉捏着:“这对奶子倒是不小,又白又嫩,也不知喂过几个孩子,还能这么挺。就是不知道,里面是奶水多,还是骚水多?”
他的手又滑向那未经剃刮的腋下,用手指拨弄着那片细软的毛发,甚至将脸凑过去,深吸了一口气。“嗯……有股子女人味儿,骚得很。”
他对身边的女伴笑道,“让我来瞧瞧,这富贵人家的屄,和外面的窑姐儿有什么不同。”
他说着,竟真的伸出两根手指,分开了那对早已红肿不堪的花瓣,将那包裹着花核的娇嫩皮肉向上一剥,仔细端详着那颗微微颤抖的肉粒。
“不……”墙的另一侧,终于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低吟。
她的反应,非但没有让男人收敛,反而激起了他更变态的施虐欲。“哦?说话了?”他狂笑着,手指在那颗被强行剥离出来的肉粒上,开始了酷刑般的玩弄,“爷就喜欢听你这又羞又恼的声音!叫!给爷大声叫出来!”
“啊——轻点!”这一次,墙后传来的是一声再也无法压抑的叫声。
她的哀求,非但没有让男人停下,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烈的施虐欲。他狂笑着,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在那颗敏感的肉粒上反复揉搓、弹拨。
“求饶了?哈哈哈!爷就喜欢听你求饶的声音!你叫得越大声,爷就越兴奋!”
在极致的羞辱与玩弄之下,那贵妇的身体彻底失控,剧烈地痉挛起来。一股股清液,不受控制地从那被蹂躏得泥泞不堪的穴口涌出,顺着她的大腿根,蜿蜒流下。
看到这一幕,公羊面具男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解开自己的腰带,露出了那根早已蓄势待发的物事。他扶正自己,对准那早已不堪重负的穴口,腰身猛地向下一沉!
“噗嗤!”一声黏腻而沉闷的、如同熟透的瓜果被捅穿的声音,在寂静的隔间内清晰地响起。
“啊——!”这一次,墙后传来的是一声再也无法压抑的叫声。
那根狰狞的巨物,几乎在瞬间便整根没入了女体的最深处!巨大的冲击力,让整具被悬挂的身体都剧烈地晃动起来。黄蓉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女体平坦的小腹上,都因为这深及宫口的贯穿,而微微凸起了一个骇人的轮廓。
男人开始了狂风暴雨般的、不带丝毫怜悯的抽送!“啪!啪!啪!啪!”肉体撞击的淫声不绝于耳。而被他如此粗暴对待的女体,早已发不出完整的悲鸣,只能发出一阵阵如同小兽般、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破碎的呜咽。
黄蓉站在阴影里,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她强迫自己看下去,强迫自己将眼前这残忍的一幕,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这不是男欢女爱,甚至不是简单的泄欲。这是一种纯粹的、彻底的、将人贬低为物的“使用”。
“夫君,你看,”狐狸面具女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她好像……要不行了。这贵妇的身子,就是不经操。”
公羊面具男闻言,非但没有减速,反而撞击得更加猛烈、更加深入!他一边撞,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在那女体耳边低吼:
“骚货!听见没!连婊子都说你不经操!你这烂屄里,到底藏了多少骚水!给老子喷出来!”
他的吼声,仿佛一道催命的符咒。那女体的身体,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突然,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一股清亮的水液,猛地从他们紧密结合的部位喷射而出!
失禁了!在极致的痛苦与刺激之下,这具身体,终于迎来了崩溃的顶点!
然而,男人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又经过了数十下狂风暴雨般的冲撞之后,公羊面具男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而压抑的咆哮,将滚烫的精液,尽数喷射在了那女体的深处。
一切,终于归于平静。男人喘着粗气,缓缓地从那具瘫软的身体里,退出了自己那已经有些疲软的巨物。
“哼,一个玩物而已。”公羊面具男不屑地说道,言语间充满了用后即弃的冷漠。他搂着自己的女伴,转身便向外走去。
在与黄蓉擦肩而过时,那公羊面具男的脚步微微一顿。他侧过头,面具后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在黄蓉身上停留了片刻。
“新来的,好好看,好好学。”他用一种前辈指点后辈的、带着几分戏谑与恶意的语气,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搂着女伴,消失在了帷幔之后。
整个隔间里,只剩下黄蓉一人。还有那两具,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肉体在等着下一个客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汗水、精液、淫液、油脂以及淡淡尿骚味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黄蓉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她终于明白了。这里,就是地狱。一个将人的尊严、情感、乃至“人”这个概念本身,都彻底碾碎、剥离,只剩下最原始的、赤裸裸的肉体与欲望的地狱。而那个男人最后那句“好好看,好好学”,更是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在这里,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被视作潜在的、即将登台的“学徒”。
然而,比这精神上的冲击更让她感到彻骨冰寒的,是她那颗七窍玲珑心瞬间想到的一个最基本、也最可怕的问题。
怀孕。
她自己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深知男女交合之事最直接的后果是什么。那个签了“逸契”的贵妇,她或许是为了寻求刺激而来,但她绝不可能愿意怀上一个不知是谁的孽种,毁掉自己的一生。那些签了“活契”、“死契”的女子,她们本就身不由己,若再添上一个孩子,更是死路一条。
这个坊市的运作,建立在无数次不加防护的交合之上。如果连这个问题都无法解决,那它早就因为各种丑闻和烂摊子而崩溃了。
“他们……是怎么做的?”
这个念头像一根毒刺,扎进了她的脑海,让她无法忽视。她走出隔间,叫住了那个一直守在不远处的、戴着狐狸面具的引者。
“我有个问题。”黄蓉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夫人请讲。”引者依旧是那副油滑的笑脸。
“你们这里的‘解忧者’,若是有了身孕,如何处置?”
引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但那双狐狸面具后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的光芒。他躬了躬身,用一种彬彬有礼却又滴水不漏的语气回答道:
“夫人,您真是心善,竟会为这些‘玩物’担忧。不过,请您放心,我们坊里自有规矩,绝不会让这种‘麻烦’发生。”
“什么规矩?”黄蓉追问道。
引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摇了摇头,声音变得轻柔而意味深长:“夫人,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客人’应该关心的范围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欣赏黄蓉面具后那双瞬间变得锐利的眼睛,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有些秘密,是专属于‘解忧者’的。说句不当说的话,当您不再是客人,而是选择成为她们中的一员时,您自然就会知道答案了。至于现在……您只需尽兴便可,不必为工具的‘保养’问题而烦心。”
说完,他再次躬身一礼,便转身融入了黑暗之中,不再给黄蓉任何追问的机会。
这番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彻底堵死了黄蓉所有的猜测。它没有给出答案,却用一种更残忍的方式,证实了黄蓉最坏的猜想——坊内确实存在一种强制性的、不为外人道的残酷手段。
而那个答案,被设置成了一个门槛,一道只有用自己的身体才能跨过去的门槛。
这个发现,让黄蓉对自己即将要做出的决定,增添了一层前所未有的、对未知的生理恐惧。这“规矩”,就像一个看不见的绞索,已经提前套在了她未来的脖子上。她意识到,这绝不会是此地唯一的、隐藏在黑暗中的规则。如果她真的要走上那条路,就绝不能再像一个无知的客人一样,被动地接受惊吓。她必须在签约之前,尽可能地摸清这座地狱的每一层构造,了解每一个可能施加在她身上的酷刑和规则。
这不再是试探,而是战前的勘察。
带着这种冰冷的、近乎自虐的决心,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与恶心,迈开脚步,向着那条通往通道更深处、也是通往坊内最高等级秘密的黑暗,毅然走去。她要亲眼看看,这地狱的尽头,究竟还藏着怎样的无边罪孽。
当黄蓉试图走向通道更深处,一探那些更为隐秘的“主题房”时,两名如同雕塑般的夜叉面具坊丁,无声地横移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客人留步。”坊丁的声音毫无感情,如同两块冰冷的铁石在摩擦。
“我花了这么多钱,这里还不能进?”黄蓉亮出手中的黑曜石牌,用“辛夷夫人”那与生俱来的倨傲口吻冷冷问道。
坊丁在那股气势下竟是纹丝不动,只是微微躬身,语气却依旧不容置喙:“抱歉,夫人。您的石牌,代表您是尊贵的‘贵客’,有资格进入‘无间阁’交易。但此地,通往的是‘琉璃狱’,那是为坊内最高等级的客人准备的‘私享领域’。此处,钱财并非通行之证。”
“那要什么?”黄蓉的声音更冷了。
“‘身份’与‘贡献’。”坊丁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诡异的意味,“唯有消费累计达到黄金万两,升级为持有青铜骨牌的‘常客’;或是为本坊做出足够的‘贡献’,获得大量‘功绩’,兑换成持有白银骨牌的‘贵宾’,方可入内。”
“功绩?”黄蓉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她意识到,这或许才是此地真正的核心规则。
“是的,夫人。”坊丁似乎很乐于解释这套能让所有人都深陷其中的规则,他的声音如同循循善诱的魔鬼,“功绩,是坊内衡量一位客人‘价值’与‘忠诚度’的唯一标准。它可以通过消费获得,但那效率太慢,如同滴水穿石。”
他顿了顿,面具后的目光似乎意有所指地在黄蓉那充满力量感的身体曲线上扫过,“但更快捷的方式,是通过参与坊内的一些‘特殊活动’来赚取。拥有足够的功绩,您不仅可以进入所有区域,更可以……定制您想要的任何‘乐子’,甚至,成为规则的制定者之一。”
这番话,彻底堵死了黄蓉试图用“忘忧客”身份深入探查的道路。她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仿佛对那等污秽之地失了兴趣。
她回到了“无间阁”,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丑时未到,一名黑衣侍者便托着一个黑漆托盘,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无间阁”,将托盘放在了黄蓉面前的桌上。
托盘上,是一张写满了字的丝帛,和那个装满银票的钱袋。
“夫人,您要的消息。”判官面具男的声音传来,“王虎在城东的‘福源当铺’下设了一个暗窖,银票就藏在那里。子时三刻,他在城西的‘醉仙楼’三楼雅间,见了攀城盐铁司主簿,宋谦。两人密谋,要联手吃掉另一家黑帮‘怒蛟帮’的地盘,并商定了动手的暗号和时间。所有细节,都在上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尽在掌握的自信:“至于您要的‘手段’,也已办妥。现在,王虎应该刚刚收到他金库被‘搬空’的消息,而他最信任的副手‘李鬼’的床下……想必已是百口莫辩。今夜,他将彻夜难眠,为您的‘乐子’,奏响第一曲猜忌与背叛的序章。”
黄蓉拿起丝帛,一目十行地扫过,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丝帛上赫然写着:王虎于昨夜四更,在城南‘悦来车马行’的马厩深处,见了攀城地下钱庄‘通四海’的二当家‘鬼手张’。两人以‘风紧,扯呼’为暗语,王虎将十万两银票交予鬼手张,由其代为存入通四海设在城西‘福源当铺’地下的秘密金库,第三排货架,编号‘玄七’的暗格之内,开启机关为向左三圈,向右半圈。
这份情报的精准度,与刘长老在离城前交给她的、由丐帮付出惨重代价才探得的绝密情报,完全吻合,甚至在机关细节上更为详尽!“无遮坊”的力量,真实不虚。
她压下心中的震撼,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判官面具男,问出了她此行真正的目的。
“很好。”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兴奋,“现在,我要买个更大的消息。我要知道,攀城地面上,所有‘黑水硝’的来源、存量,以及最终的去向。尤其是……有没有渠道,能让我买到足以装备一支千人军队的量?”
“黑水硝”三个字一出口,“无间阁”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判官面具男那双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睛,第一次,透出了一丝真正的寒意。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银刀,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从一个慵懒的商人,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夫人,”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你刚才买的,是‘江湖事’。江湖事,有江湖价。而你现在问的,是‘天下事’。”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黄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银质面具在灯火下反射着森然的光。
“夫人,你要明白我们这里的规矩。金钱,在这里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享乐、情报、甚至别人的性命。但金钱,不是万能的。对于足以影响国运、改变战局的‘天下事’,黄金,只是入门的门槛,却不是交易的货币。”
黄蓉心中一沉,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倨傲:“那你们要什么?”
“我们要的,是‘价值’与‘信任’。”判官面具男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客人,无论多么富有,对我们而言,都只是一个‘消费者’,一个潜在的‘麻烦’。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将能决定数万人生死的机密,交到一个随时可能消失、甚至可能是我们敌人的手中?”
他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黄蓉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那要如何,才能获得你们的‘信任’?”黄蓉追问道。
判官面具男发出一声低沉而诡异的笑。他伸出一根戴着银色指套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的价目牌。那上面,除了用金钱购买的服务外,还有一行用朱砂写就的小字:【献身解忧,可立‘功绩’。功绩卓著者,可换取‘天下事’之密】。
“很简单。”他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当您不再是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客人’,而是选择放弃一切,将您的所有——您的身体、您的意志——都抵押给我们,成为坊中一件独一无二的‘资产’时,您就不再是外人,而是我们的一部分。”
“只有到那时,您才有资格,用您作为‘资产’所创造的‘价值’——也就是我们这里的‘功绩’——来换取您想要的‘信任’。功绩,才是购买‘天下事’的唯一货币。而获取高额功绩、足以触及‘天下事’核心机密的唯一途径,便是成为‘解忧者’。”
这番话,如同一道黑色的惊雷,在黄蓉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买卖关系。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残酷无比的逻辑闭环!
想要获得能拯救襄阳的情报,就必须用“功绩”来交易。
想要获得“功绩”,就必须成为“解忧者”。
想要成为“解忧者”,就必须……献出自己的身体和尊严。
金钱在这里,仅仅是敲门砖,是购买低级服务的消费券。而她黄蓉的身体,她那属于“郭夫人”、“黄帮主”的、独一无二的身体,才是通往核心机密的……入场券。
没有第二条路。
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计谋,在这套冰冷、严密、无懈可击的规则面前,都被碾得粉碎。
黄蓉沉默了。
她缓缓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戴着判官面具的男人。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伪装,或许早已被对方看穿。对方只是在享受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在欣赏她一步步走进他们早已设好的陷阱。
她一言不发,转身走出了“无间阁”。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那条幽深的回廊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看着那些紧闭的门扉,听着里面传出的、令人心悸的声音。两日前,她在这里感受到了病态的好奇与恐惧。而此刻,她感受到的,只有一条通往目标的、冰冷而唯一的路径。
她终于明白,这些被关在里面的“解忧者”,不仅仅是供人玩乐的工具。她们,或者说她们的身体,本身就是这个巨大情报机器的“服务器”和“数据库”。那些足以影响“天下事”的机密,或许就藏在某个进入此地寻求刺激的蒙鞑将领的酒后之言里,藏在某个被折磨得精神崩溃的宋朝高官的无意识呻吟中。
想要接触到这些秘密,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她走到了回廊的尽头,再次看到了那扇通往“陈列区”大厅的门。门缝里,透出喧嚣淫靡的气息。
她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值得吗?
那个问题,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她心中响起。
这一次,她没有再用家国大义来麻痹自己。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位匿名侠女在刑架上崩溃的身体,和自己心中升起的那一丝……病态的嫉妒。
她忽然笑了,笑得凄美而惨烈。她终于承认,或许,在这场名为“救国”的伟大献祭之下,也隐藏着她自己最深、最黑暗的渴望——渴望一场彻底的毁灭,渴望从“郭夫人”的沉重枷锁中获得片刻的、哪怕是堕落的解脱。
“襄阳需要一个英雄,而我……需要一个出口。”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
当“公”与“私”两条奔流的欲望在她心中汇聚成同一条通往地狱的河流时,所有的挣扎,都失去了意义。
她转过身,向着那间一切开始的接待室,一步一步,走了回去。她的脚步,异常的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当她再一次默默地站在那佝偻的账房先生面前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黄蓉没有说话,账房先生也依旧低头拨弄着算盘,发出的“噼啪”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良久之后,账房先生手中的算盘珠子终于停了下来,然后用他那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又仿佛早已预料到的平静,缓缓地说道:
“夫人,看来,您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乐子’。那么,请夫人做出最终的选择吧。您是想继续‘忘忧’,还是……”
他终于抬起头,斗笠的阴影下,黄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凝聚着一种深不见底的玩味与嘲讽。
“……是想‘解忧’呢?”
黄蓉抬起头,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凄美而惨烈的笑容。襄阳城头的火光,靖哥哥敦厚而忧虑的脸庞,孩子们天真的笑颜……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最终,都定格在了那份写着“天下事”的情报上。
不,这不仅仅是一场交易。这,是她的战争。是她黄蓉,唯一能为他们赢得的、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而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答道,那声音里,再无半分挣扎,只剩下献祭般的决绝:
“我来,解忧。”
第十六章:灵台一念入魔障,玉体三牲上祭坛
那佝偻的账房先生在听到黄蓉那句清晰而决绝的“我来,解忧”时,他缓缓抬起头,斗笠的阴影下,似乎有一道精光闪过。“夫人确定?”他用那嘶哑的声音确认了一句。黄蓉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这才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巧铜铃,轻轻摇动了一下。
清脆的铃声,在这压抑的接待室里显得格外突兀。片刻之后,右侧那扇一直紧闭的、通往“解忧者”路径的门帘被掀开,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来者是一位年约五旬的妇人,身穿一件暗紫色的锦缎长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支朴素的银簪固定着。她的脸上挂着一丝温和的、甚至可以说是慈祥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无波,却又能倒映出人心底最深的欲望与恐惧。
“老婆子喜媚,是坊里专司‘解忧契’的掌事。”她对着黄蓉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万福礼,那语气,仿佛不是在接待一个即将沦为玩物的“肉畜”,而是在迎接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黄蓉的心,在见到这个女人的瞬间,便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和善的老妇人,其危险程度,远胜于外面那些凶神恶煞的坊丁。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辛夷夫人。”
“辛夷夫人,好名字。”喜媚嬷嬷的笑容更深了,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此地简陋,不是谈事的地方。夫人既有心为他人‘解忧’,便是与我‘无遮坊’结下了善缘。请随老婆子到后堂静室,我们再细细商谈契约之事。毕竟,这可是关乎夫人您往后一段时日,能否过得‘舒心’的头等大事。”
她特意在“舒心”二字上,加重了语气,那其中蕴含的深意,让黄舍蓉心中一凛。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跟着喜媚嬷嬷,走进了那扇代表着沉沦与屈辱的门。
门后是一条干净得有些过分的石廊,与外面接待室的阴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廊道的尽头,是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的静室,焚着安神的檀香。喜媚嬷嬷亲自为黄蓉沏上一杯香茗,那娴熟的手法与温和的态度,让黄蓉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仿佛自己不是来签卖身契,而是来世交好友家中做客。
“辛夷夫人,”喜媚嬷嬷将一杯热茶推到黄蓉面前,微笑道,“看夫人的气度与谈吐,想必是出身名门。来我这‘无遮坊’解忧的贵人,老婆子也见过不少。大多是一时兴起,想换个活法,体验些平日里体验不到的刺激。我坊里,专为此等贵客备下了一份‘逸契’。”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用上好丝绸装裱的卷轴,缓缓展开,那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满了条款。“这‘逸契’嘛,说白了,就是一份‘君子协定’。夫人可以自行设定所有底线,譬如,不接受何种程度的玩弄,不见何样的客人,每日只‘出场’几个时辰等等,我坊里皆会遵从。我们只会把您当成最尊贵的‘体验官’,为您提供最安全、最周到的服务,确保您在尽兴之后,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只留下一段……回味无穷的记忆。”
黄蓉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并未去看那份契约。她只是淡淡地问道:“既是‘体验’,想必所得,也只是些许银钱罢了?”
“夫人说笑了。”喜媚嬷嬷笑道,“对您这等身份的人来说,银钱不过是身外之物。签‘逸契’,您能得到的,自然是比银钱更宝贵的东西——‘乐趣’。一种将平日里端庄高贵的自己,彻底撕碎,任人践踏的背德之乐。这,才是千金难买的。”
她的话,像一条滑腻的毒蛇,精准地探入了黄蓉内心最隐秘的角落。然而,黄蓉只是轻轻吹了吹滚烫的茶水,仿佛丝毫未被触动。反问道:“若是我想要的,并非只是寻常的‘刺激’呢?”
“哦?”喜媚嬷嬷的眉毛微微一挑,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那就要看,夫人您想要的是什么了。是想体验被百人围观的滋味?还是想尝试某些……特殊的刑具?只要您说得出,我坊中,大多都能满足。当然,价格另算。”
“我要的,不是这些。”黄蓉放下茶杯,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我要的,是‘功绩’。大量的‘功绩’。”
这两个字一出口,静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喜媚嬷嬷那双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睛,第一次,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她看着黄蓉,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象是在重新评估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夫人……知道‘功绩’?”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探寻的意味。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功私处绩’,才能换来你们这里真正的‘宝物’。”黄蓉的目光毫不退缩地与她对视,一股无形的压力,在两人之间悄然弥漫。
喜媚嬷嬷沉默了。她深深地看了黄蓉许久,久到那杯中的热茶都开始渐渐冷却。突然,她笑了,那是一种毫无笑意的、如同冰层开裂般的笑容。
“有意思。看来,夫人并非寻常来寻乐子的闺怨妇人。”她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但夫人可知,‘功绩’,并非那么好立。逸契,说白了,还是‘客’。客人,是来消费的,而非创造价值。您即便愿意尝试些出格的玩法,所能换取的功绩,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怕是远远满足不了夫人的‘胃口’吧?”
黄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放下茶杯,那杯子与桌面接触的瞬间,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那张由整块花梨木打造的、厚重无比的茶几,却以那茶杯为中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纹!而那杯中的茶水,依旧平稳如镜,没有一丝一滴溅出。
喜媚嬷嬷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难以置信的惊骇。她死死地盯着那张已经濒临破碎的茶几,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看似孱弱的“辛夷夫人”。这份将内力凝聚于一点,刚柔并济、收发自如的功夫,别说是寻常贵妇,便是放眼整个江湖,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你……”喜媚嬷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干涩。
“嬷嬷,”黄蓉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清冷的眼眸,此刻亮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人心,“我来此,非为‘乐趣’。我所求的,是你们‘无遮坊’真正的核心——情报,以及……能改变战局的物资。”
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过了许久,喜媚嬷嬷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脸上的惊骇之色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贪婪与兴奋的狂热。她重新坐直了身体,那温和慈祥的面具被彻底撕下,露出的,是一个精于算计、洞悉人性的顶级商人的本来面目。
“呵呵……呵呵呵呵……”她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笑声,“老婆子……看走眼了。真是看走眼了!原以为是只误入狼窝的金丝雀,却不想……是头披着羊皮的雌虎!夫人……您这般身手,这般胆识,若只签一份无关痛痒的‘逸契’,那简直是……暴殄天物!是对您这身绝世武功和这副绝色肉体的最大亵渎!”
她探过身子,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魔鬼的低语:“女侠,您这样的‘逸品’,我‘无遮坊’,为您备下了一份独一无二的契约——‘心契’!”
“有何区别?”黄蓉冷冷地问道。
“区别?”喜媚嬷嬷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区别大了!‘逸契’,是您花钱买乐子,我们赚个辛苦钱。而‘心契’,是我们花钱,买您的‘沉沦’!我们买的,是您身为女侠的那份骄傲,被您亲手碾碎时,所绽放出的、最绚烂的‘堕落之美’!”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充满了蛊惑:“签下‘心契’,您将立刻获得一万点的基础‘功绩’!这一万点功绩,足以让您在‘无间阁’,换取到大部分‘江湖事’的机密!而且,您在坊中的每一次‘解忧’,都将获得比寻常‘肉畜’高出十倍的功绩!若是您愿意……接受一些我们为‘心契’者特备的玩法,那功绩更是会成倍地增长!”
她似乎怕黄蓉不明白,翻开一本图册,点着上面的图样介绍道:“譬如,最基础的【活体商品陈列架】,每炷香便可得一百功绩。但若您愿意接受更具观赏性的玩法,如在万众瞩目下进行【剃毛展示】,或是表演【控尿之戏】,一次便可入账数千功绩!更有甚者,若同意【多人交合】或是【无防护内射】,所能换取的功绩,更是天文数字。”
喜媚嬷嬷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淬了毒的针,深深地扎进黄蓉的心里。她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冷冷地问道:“剃毛?”
“是的,夫人。”喜媚嬷嬷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您想啊,将一个本该高高在上的女侠,当众剃得如初生婴孩般光洁,那份反差,那份羞耻,对客人们来说,是多么极致的享受啊。当然……”她话锋一转,“剃与不剃,全在您一念之间。只是,功绩嘛,自然是天差地别。”
“黄蓉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她可以承受任何屈辱,但‘剃毛’,这不仅仅是羞辱,更是一种符号——它将彻底剥离她作为女人的最后一点遮掩,将她变成一件真正意义上‘一览无余’的物品。那是一种比奸淫更彻底的、精神上的阉割。她绝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体,以那样的方式,被彻底地‘净化’和‘改造’。”更重要的是,一旦剃毛,三五日内绝难恢复如初。七日期限一到,需立刻抽身返回襄阳,更不能让自己的身体,留下任何无法向靖哥哥解释的痕迹。
“我不剃。”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好,夫人果然有自己的坚持。”喜媚嬷嬷非但没有失望,反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种有底线、有挣扎的猎物,才更具征服的价值。“那……性交呢?坊中规定,‘心契’者,每日至少需承接一次‘云雨之约’。”
黄蓉的心,沉入了谷底。
“若我不接呢?”
“呵呵,”喜媚嬷嬷笑了,“那也无妨。只是,每日会从您的功绩中,扣除一千点作为‘违约金’。直到您……想通为止。”
好恶毒的规则!这根本不是选择,而是逼迫!
黄蓉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七日之内,她需要海量的功绩去换取“黑水硝”的情报。若每日被扣除一千点,她的计划将寸步难行。但若……
她想起了靖哥哥那敦厚的脸庞,想起了自己身为“郭夫人”的身份。她的身体,可以被羞辱,被玩弄,但那最后一道防线……
她的内心,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而喜媚嬷嬷,则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她看到了黄蓉眼中的挣扎,知道火候已到,便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诱饵。
“夫人,”她的声音再次变得温和起来,“老身斗胆猜测,您这般不惜代价,所求的,恐怕已非‘江湖事’,而是……‘天下事’吧?”
黄蓉的瞳孔,猛然一缩。
“天下事”三个字,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黄蓉的心上。她那张一直维持着冰冷平静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看着喜媚嬷嬷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知道在她面前,任何无谓的隐瞒都只是自取其辱。
“是。”黄蓉缓缓地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
喜媚嬷嬷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真诚与……残忍。她重新坐回椅子上,那份和蔼可亲的气度又回来了,但黄蓉知道,那笑容背后,是已经张开的、布满了利齿的陷阱。
“夫人果然是人中龙凤。”喜媚嬷嬷赞叹道,仿佛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绝世珍宝,“既是为‘天下事’而来,那‘心契’,便是您唯一的选择了。不知夫人,可决定好了?”
黄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我要签心契。”她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需要如何签约?”
“不急,不急。”喜媚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夫人,心契者,与坊里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在正式签约之前,老身需要斗胆问一句:夫人的‘天下事’,究竟为何?您放心,”她看到黄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立刻笑着补充道,“您不必说实话,更不必将所有底细都告诉我们。老身问这个,并非是为了窥探您的秘密,而是要评估您的‘价值’与‘风险’。”
“价值?风险?”黄蓉皱起了眉。
“正是。”喜媚嬷嬷的解释,如同一个最精明的商人,在剖析一笔复杂的投资,“夫人,我们坊里,做的是欲望的生意。一个为情所困、出来寻欢的富家小姐,她的‘价值’,在于她那份娇羞与背德感。一个为生计所迫、出卖肉体的农妇,她的‘价值’,在于她的廉价与耐用。而像夫人您这样,身负绝顶武功,又为‘天下事’而来,您的‘价值’,便在于您那份悲壮、决绝,以及……您背后那个足以牵动‘天下事’的宏大故事!”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您想啊,那些早已厌倦了寻常玩乐的顶级豪客,他们真正想征服的,早已不是一具简单的肉体。他们想征服的,是一个鲜活的、有故事的、本不该属于他们的灵魂!一个为了复仇、为了家国而甘愿堕落的女侠,她的每一次呻吟,都比最烈的春药更能点燃男人的欲望!您的故事越悲壮,您的目的越宏大,您这件‘商品’的价值,就越高!”
这番话,让黄蓉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寒冷。她原以为自己是来做交易,却没想到,连自己的“故事”,都成了对方货架上的一件商品,需要被明码标价。
“至于‘风险’嘛……”喜媚嬷嬷话锋一转,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夫人所图甚大,牵扯的必然也是天大的人物。我们坊里,虽然自诩在攀城地面上无人敢惹,但也需知己知彼。我们需要知道,您惹上的,是宋军的哪位将军,还是蒙鞑的哪个万户?如此,我们才能在日后的‘服务’中,为您量身定制最合适的‘剧本’,既能帮您达成目的,又不至于将整个坊都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说白了,这是一场投资,我们总得知道,这笔投资,有多大的可能会血本无归,不是吗?”
黄蓉沉默了。她知道,这是对方的最后通牒,也是她抛出自己精心编织的身份的最佳时机。她必须给出一个足够有分量、足够悲壮,却又不会直接将矛头指向“无遮坊”背后势力的故事。
“我的故事,很简单。”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压抑了许久的、仿佛随时都会爆发的刻骨仇恨,“我本姓柳,乃川蜀东部一隐世武林世家之人。家夫,曾是蜀中边境一名戍边校尉,姓慕容。”
“数年前,蒙鞑大军绕道奇袭,攻破了我们驻守的那座无名关隘。城中守将闻风而降,唯有家夫率部死战,最终……城破后,被蒙将博尔忽斩首示众。”黄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那双眼睛里,却仿佛燃烧着地狱的业火,“不仅如此,蒙军铁蹄踏入蜀中,我家满门上下,为掩护族人撤离……亦尽数丧于其手。我带领一部分族人侥幸逃出,自此隐姓埋名,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复仇。”
这个故事,半真半假,充满了令人信服的细节。它将黄蓉的动机,从宏大的“为国为民”,聚焦到了具体的“杀夫灭门”的私人仇恨上。一个为了复仇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寡妇,其行为的疯狂与决绝,便有了最完美的解释。
“我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去收买线人,招集部众,乃至购买军械。”黄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的冷笑,“我更需要情报。我需要知道当年那支蒙军的番号,需要知道那个叫博尔忽的杂碎现在何处!我听说,你们这里,只要付得起代价,什么都能买到。我的身体,便是我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代价。”
喜媚嬷嬷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从惊讶到怜悯,最终,定格在了一种混杂着欣赏与算计的复杂神情上。她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原来是慕容将军的遗孀,失敬,失敬。夫人的遭遇,令人同情。夫人的决心,更令人敬佩。”
她的话锋陡然一转,那份同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商人般的冷静:“很好。这个故事,足够悲壮,也足够……值钱。目标是蒙鞑,与我们坊里的生意,并无直接冲突。这笔投资,我们做了!”当然,夫人的故事是否属实,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查证。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先签下契约。毕竟,一个能编出如此天衣无缝故事的女人,其本身的价值,就已经足够了。”
她仿佛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身份,开始以一个“合伙人”的姿态,为黄蓉规划起来:“不过,夫人,您似乎对我们坊里的规矩,还有些误解。您以为,只要敢脱光衣服,躺在那里,就能成为一件合格的‘商品’吗?”
黄蓉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不。”喜媚嬷嬷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变得冰冷而严肃,仿佛在阐述一条神圣的教义,“夫人,您要记住,我们‘无遮坊’成立的目的,不是为了提供简单的性爱,而是为了满足人们内心最底层、最原始、最被压抑的各种欲望!其中,最核心的一种欲望,便是——羞辱!”
“我们的客人,非富即贵,什么样的美人他们没有见过?他们来此,寻求的不是片刻的欢愉,而是将高贵踩在脚下,撕碎美好的快感!所以,我们对‘肉畜’的待遇,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只有一个核心目的——制造极致的羞辱!”
“您要有思想准备,”喜媚嬷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在黄蓉那依旧端庄坐着的身体上,一寸寸地剖析着,“从您签下契约的那一刻起,您将不再是人。您会被剥光,被检查,被评估,被涂满油脂,被戴上头套,被赋予一个编号。您会被以最屈辱的姿势,像一头牲畜一样,陈列在货架上,供人评头论足。您的每一个部位,都会被最下流的言语所描述。您的每一次反抗,每一次颤抖,每一次羞愤的呻吟,都将被视为取悦客人的表演。”
“您会习惯的。”喜媚嬷嬷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当然,这一切的回报,也无比巨大。您所承受的每一分屈辱,都将化为实实在在的‘功绩’。只要您能承受得住,别说是区区一个蒙古千夫长的情报,便是想知道蒙鞑皇帝昨夜宠幸了哪个妃子,我们……也能为您弄来。”
她将一份早已备好的、用上等皮纸制成的契约,和一支沾满了猩红印泥的笔,缓缓推到了黄蓉的面前。
“……您,还愿意签吗?”
黄蓉静静地听着,握着茶杯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知道,这番话,既是警告,也是最后的试探。对方在逼她做出最后的确认——她是否真的准备好了,踏入这座以践踏尊严为乐的地狱。
黄蓉的目光,落在那份契约上。她没有立刻去碰,而是抬起眼帘,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已再无半分动摇,只剩下生意人般的冷静。“签之前,我需要知道所有的条款。”
“自然。”喜媚嬷嬷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那份和蔼,她像一个最耐心的说书人,开始娓娓道来,“心契,根据时限,分为数种。最短的,是‘一日契’,供那些只想尝鲜的贵人体验;其次,便是‘三日契’、‘七日契’,乃至‘月契’。时限越长,坊里给予的初始功绩便越是丰厚,每日的基础功绩也会水涨船高。当然,对夫人的约束,也就越深。”
“夫人请看。”喜媚嬷嬷的手指,如同枯瘦的树枝,点在了册子的第一页,“首先,是‘心契’的期限。老身推荐您,签三日或七日的契约。夫人您要明白,‘天下事’的权限,是需要持续的‘功绩’来维持的。‘一日契’所得的功绩,恐怕连开启权限的门槛都摸不到。想要真正接触到核心,至少需要‘三日契’,才能展现您的‘诚意’和‘价值’。”当然期限越长,坊里对您的‘推广’力度便越大,您获得功绩的速度,自然也越快。”
“三日。”黄蓉毫不犹豫地说道。七日,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期限,但她必须速战速决。每在这里多待一日,对她的精神都是一种凌迟,暴露的风险也越大。
“好,三日为期,快人快语。”喜媚嬷嬷赞许地点点头,翻开了下一页,“接下来,便是签约后的流程。一旦您在这契约上按下血印,您便不再是‘辛夷夫人’,而是坊中的一件‘资产’。您需要经过三个步骤,才能被正式‘上架’。”
她的手指,点在了第一个标题上——【验身】。
“第一步,验身。”喜媚嬷嬷的声音,变得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兽医,在介绍如何挑选一头上好的牲口,“您将被带到‘净身房’,由老身亲自为您查验身体的每一处。从发质、肤色到牙口、乃至……您身体最隐秘之处的色泽与紧致度。这一切,都将被详细地记录在案,作为评定您‘初始品级’的依据。品级越高,您在坊内的起步价,自然也越高。”
黄蓉的指甲,不由自主地掐进了掌心。她能想象,那将是一种怎样彻底的、将人贬低为物的屈辱。
“除此之外,还有第二步,【备油】。”喜媚嬷嬷继续介绍,每一个词汇,都带着冰冷的机械感,“夫人可知,为何我们坊里的‘肉畜’,肌肤都如此油光锃亮,在灯光下能反射出诱人的光泽?”
黄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想起了“陈列区”里那些被涂满油膏的身体。
“那并非寻常的油。”喜媚嬷嬷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得意地解释道,“那是我们坊里特制的‘催情膏’,以西域香料、秘制药物混合而成。它能让肌肤更加娇嫩滑腻,更能渗入毛孔,激发肉体最原始的欲望。每当‘肉畜’涂抹之后,哪怕她们内心再抗拒,身体也会诚实地做出反应,变得更加敏感,更容易出水,甚至在被玩弄时,会不受控制地出汗、颤抖、呻吟。这能极大程度地增强客人的兴致。”
黄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已经超出了她对“羞辱”的认知,这是一种彻底的、深入骨髓的操控!她想到了自己,一旦被涂上这种油膏,自己的身体是否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背叛她的意志?
“第三步,【挂架】。”她的手指,落在了最后一项流程上,“备油之后,您将被戴上头套,送往‘待售区’。在那里,您会和其他备好的‘肉畜’一起,被挂在专用的架子上,等待坊丁将您‘运输’到您该去的‘展位’上。记住,从这一刻起,您的双脚,便不能再沾染地面。您的一切行动,都将由坊丁代劳。因为,一件‘商品’,是不需要自己走路的。”
这三步流程,简单,冷酷,却又充满了仪式感。它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一步步地,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剥离掉所有的尊严与身份,变成一件冰冷的、可供交易的“物品”。
黄蓉的心,沉入了万丈深渊。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问道:“‘展位’?都有哪些?”
“问得好。”喜媚嬷嬷似乎很满意她的冷静,她终于翻开了那本册子最核心的部分。那上面,竟绘制着一幅幅精细无比的、充满了奇诡想象力的……刑架与场景图。
“夫人请看,”喜媚嬷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近乎于炫耀的兴奋,“这,便是我们坊里,最受客人们欢迎的几种‘玩法’。每一种,都对应着不同的功绩点数。”
她的手指,点在第一幅图上。那上面,画着一个被数十人围观的、高高悬挂的女人。
“【大厅活体商品陈列架】。这是最基础的玩法,也是所有‘心契’者都必须参与的项目。每日,您至少需要在此陈列两个时辰。功绩:每炷香,一百点。”
她的手指又划向下一幅图,那上面的景象,开始变得骇人听闻。一个女人被绑在一个漏斗形的器具上,身上前后都插了管子。
“【人肉漏斗】。将您的身体,变成一个承载美酒或汤药的容器,供客人们直接从您体内取用。功绩:每场,五百点。”
“【X架剃毛展示与控尿表演】。这个,方才老身已向您介绍过。将您固定在X架上,当众剃去毛发,并训练您在客人的指令下,精准地控制排泄。功绩:剃毛,一千点。控尿表演,每成功一次,三千点。”
“【坐姿吊腿导尿展示】、【单腿高吊玩弄台】、【蛙式悬吊与下方观摩台】、【柱式反弓缚展示台】……”
喜媚嬷嬷每介绍一种,黄蓉的心便往下沉一分。这些所谓的“玩法”,早已超出了寻常人想象的极限,它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用最匪夷所思的方式,去摧毁一个人的羞耻心。
“……还有这个,”喜媚嬷嬷的手指,最终停在了那幅描绘着“逍遥间”的图样上,“【逍遥间:匿名肉体的流水线】。将您的身体,从墙洞中推出,供客人匿名使用。这是坊里最受欢迎的项目之一,因为在这里,客人可以彻底抛弃伪装,释放最真实的兽性。功绩:按‘部件’与‘使用时间’计算,上不封顶。”
黄蓉静静地听着,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但她的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眼前的这一切,依旧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些……就是全部?”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
喜媚嬷嬷看着她,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她缓缓地合上了册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响。
“夫人,您若想尽快获得‘天下事’,便需多选择这些高功绩的玩法。当然,选择权全在您。只是……时间不等人呐。老身今日,便破例一次,带您去我们这地狱的‘后台’,看一看,一件‘商品’,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放心,进了这门,您已是自己人——坊里,从不担心秘密外泄。”
黄蓉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这既是对方的炫耀,也是对她的最后一次……考验。如果她连看下去的勇气都没有,那她便没有资格,谈论接下来的任何交易。
“带路。”她只说了两个字。
黄蓉站起身,跟在喜媚嬷嬷身后。她知道,自己即将看到的,或许会是比“陈列区”和“逍遥间”,更加真实、也更加残酷的地狱核心。
穿过静室后的一扇暗门,一股比大厅浓烈十倍的、混杂着油脂、汗水、药草与淡淡血腥味的、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屠宰场般的地下空间。
这里的光线十分明亮,数十盏巨大的牛油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与前场的淫靡昏暗不同,这里的氛围,是冰冷的、高效的、充满了工业化流程的残酷。
数十名赤身裸体的男女,如同流水线上的零件,正在被一群同样面无表情的坊丁和女仆进行着各种“处理”。
“夫人请看,”喜媚嬷嬷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区域,语气平淡得象是在介绍自家的厨房,“这里,是‘验身区’。”
“这里,是‘验身处’。”喜媚嬷嬷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窟里回荡,显得格外阴冷,“夫人,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成为我们坊里的‘肉畜’的。每一件‘货’,在签约之后,都必须经过最严格的检验。”
她指着一个刚刚被推入隔间的、身材健壮的男人,对黄蓉解释道:“您看,此人是个江洋大盗,前日被坊里的护卫擒获,签了‘死契’。现在,‘验身官’就要评估他的‘价值’了。”
黄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大盗被两名坊丁粗暴地按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一名戴着牛头面具、身材干瘦的“验身官”,正用一套不知由何种金属制成的、如同兽医般的工具,开始对他进行检查。
他先是强行掰开那大盗的嘴,检查他的牙口,又用铁钳夹住他的舌头,观察颜色。然后,他用一根带着刻度的铁尺,开始测量他身体的各个部位——臂长、腿长、胸围,甚至……是他那话儿的长度与粗细。每一个数据,都被旁边一个负责记录的账房,用笔记在了一本厚厚的簿子上。
“身体康健,无暗疾。牙口尚可,但有缺损,评为‘中下’。”验身官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四肢有力,肌肉虬结,耐力应是不错,评为‘上’。性器尺寸中等,但根部粗壮,应是好用之物,评为‘中上’。”
检查完外部,验身官又取出一根涂满了油脂的、长长的玉势,竟是不顾那大盗的挣扎与怒骂,直接捅进了他的后庭,缓缓搅动。
“后庭紧致,未曾开垦,可塑性强,评为‘上’。”
一番检查下来,那原本还桀骜不驯的江洋大盗,早已面如死灰,眼中只剩下屈辱与绝望。
“综合评定,此货为‘中上’品。”验身官最后做出结论,“可用于‘陈列区’展示,亦可用于‘逍遥间’之后庭服务。定价,每炷香,两枚筹码。”
黄蓉的心,沉入了万丈深渊。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凭借“心契”的身份,获得一些特权,却没想到,连这最基本的、如同检查牲口般的“验身”,都无法避免。
“那边,是‘备油区’。”喜媚嬷嬷又指向另一侧。
只见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池子,池里盛满了那种亮晶晶的、散发着异香的油脂。与黄蓉想象中用手涂抹不同,这里的流程,更为高效,也更为……非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畜,双手被铁链高高吊起,双脚离地。两名坊丁喊着号子,如同操作一件货物般,将他缓缓地、整个浸入了一个巨大的油池之中!油脂没过了他的脖子。片刻之后,坊丁们又将他拉了上来,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都已被一层淡淡的油脂彻底包裹,在灯光下反射着异样的光泽。
“我们坊里特制的‘合欢油’,不仅能让皮肤看起来更有光泽,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麻痹痛感,激发情欲,更能……掩盖掉他们身上那些廉价的汗臭味。”喜媚嬷嬷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自己产品的自信。
黄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被吊着的身体。她看到,那些被浸过油的身体,肌肤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潮红,有些女性肉畜的乳头已经挺立,私处更是湿漉漉的,有液体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她们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即便被戴着头套,也能感受到那份来自肉体深处的屈辱与躁动。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将内力运至双眼,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细节。她看到,一些男性肉畜的强壮的阳具,在被油膏浸泡之后,也微微挺立起来,龟头上渗着晶莹的液体,显得格外不堪。而一些女性肉畜那浓密的阴毛和腋毛,在油膏的浸润下,显得更加乌黑发亮,带着一种原始而野性的气息,此刻却更增添了一份被公然示众的羞耻感。
黄蓉的目光,越过备油区,投向了这片巨大空间的尽头。那里,是她见过最骇人的景象。
那是一片由上百具赤裸肉体组成的、静止的“森林”。
“畜栏”。
上百名已经经过了验身和备油处理的“肉畜”,被以各种各样、闻所未闻的姿势,固定在一个个独立的、可移动的金属架子上,静静地等待着被“上架”。有的被以“大”字形平躺着固定,胸腹和下体完全向上挺起;有的被以跪趴的姿势,将臀部高高撅起;有的则被反向捆绑在柱子上,整个身体形成一个惊人的、向后弯曲的弧度……他们就象是商店仓库里,被分门别类、码放整齐的货物。
他们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甚至连表情都看不见,因为所有人的脸上,都已戴上了那个肮脏的、遮蔽一切的头套。他们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只有那轻微起伏的胸膛。
黄蓉看到,一名坊丁拿着一张单子,走到一个被以“蛙式悬吊”姿势固定好的女畜前,核对了一下她脚踝上的编号,然后便招呼两名杂役,将整个架子,如同推车一样,向着通往前场的某个通道推去。
“夫人,”喜媚嬷嬷的目光,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落在了黄蓉那纤细的腰肢上,“现在,您对我们坊里的‘验身’、‘备油’和‘挂架’,可有了一个更直观的了解了?您要记住,一旦签下心契,夫人也要和她们一样,经历这番流程。”
黄蓉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看着眼前这些赤裸、屈辱、被物化到极致的肉体,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也将很快变成其中之一。
“好。”她最终挤出一个字。她的内心,仿佛有一部分已经彻底麻木。
“那便好。”喜媚嬷嬷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带着黄蓉走向了另一侧的一个区域。这里,是“解忧间”的入口。
“除了寻常的‘逍遥间’,我们坊里,还有更深层次的‘解忧间’。这些房间,设计独特,玩法各异,皆是为了满足客人们最极致的欲望而生。”喜媚嬷嬷指着一张巨大的图板,上面用小字密密麻麻地罗列着各种玩法……
“除此之外,坊里还会不定期推出新的玩法。所有项目,皆有不同的功绩定价。玩法越是禁忌,越是羞耻,能为夫人带来的功绩就越高。”喜媚嬷嬷的语气中充满了诱惑,仿佛在描绘一幅美丽的画卷,“夫人,您若想尽快获得‘天下事’,便需多选择这些高功绩的玩法。当然,选择权全在您。只是……时间不等人呐。”
黄蓉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些玩法,每一个都超出了她最黑暗的想象。那已经不是简单的肉体侵犯,而是将人性彻底剥离,将尊严踩在脚下,以最彻底的方式将人异化为无生命的“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生理性不适,胃里翻江倒海,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我不看了。”她猛地转过身,觉得自己体内的理智,正在一点点地崩塌。
“夫人这是怎么了?”喜媚嬷嬷却不以为意,她慢悠悠地跟在黄蓉身后,“这都还没开始呢。这些,可都是坊里最受欢迎的‘乐子’。夫人既已签下心契,便须尽快适应。否则,每日一千点功绩的违约金,可不是小数目啊。”
黄蓉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向了来时的暗门。她必须离开这里,必须立刻离开这片地方。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去重建她那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回到静室,黄蓉的脸上已是一片煞白。那股药草、油脂和腥臊的混合气味,似乎已经渗入了她的肌肤,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她坐在椅子上,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她回到了谈判桌前。那份契约,还静静地躺在桌上,等着她的鲜血。她知道,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静室中那股安神的檀香,此刻却再也无法平复黄蓉心中翻江倒海的波澜。后台那如同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以及那份写满了屈辱条款的契约,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她知道,从此刻起,她说的每一个字,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将直接决定她在这地狱中,将要承受何种程度的凌辱。
喜媚嬷嬷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坐下,脸上依旧是那副和蔼可亲的笑容,仿佛刚才带她参观的,不是人间地狱,而是自家的后花园。“如何,辛夷夫人?”她重新为黄蓉斟上一杯热茶,那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眼中的精光,“现在,您对我们坊里的‘诚意’,应该有所了解了吧?若是没有异议,便请在这契约上,按下您的血印吧。”
黄蓉强迫自己将那份源自生理的恶心感压下去。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份皮纸契约上,眼神已经恢复了冰冷。她那颗七窍玲珑心,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嬷嬷,”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签下‘心契’,我已有了觉悟。但既是坊中最高等级的契约,想必……我也该有一些,与寻常‘肉畜’不同的待遇吧?”
喜媚嬷嬷闻言,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她就知道,这头雌虎,绝不会乖乖地任人宰割。“夫人说的是。”她慢条斯理地说道,“‘心契’者,自然是坊中最宝贵的资产,拥有一定的‘特权’。但夫人也要明白,这‘特权’,并非无偿。您想得到的每一分优待,都需要用其他东西来交换。说白了,这也是一笔生意。”
“很好。”黄蓉点了点头,她就喜欢这种明码标价的交易,“那我们就来谈谈这笔生意。第一,【验身】。我以‘心契’者的身份签约,我的‘品级’,无需你们来评定。这一步,我要免除。”
她的话,掷地有声。这是她身为女人的第一道防线,也是身为顶尖高手的骄傲。她绝不能容忍自己像一头牲畜一样,被人用冰冷的器具寸寸丈量。
喜媚嬷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她轻轻摇了摇头:“夫人,这个要求,恕难从命。‘验身’,是坊里铁的规矩,更是为您好。您想啊,我们若不将您身体的每一处‘妙处’都记录在案,又如何在日后向那些顶级豪客精准地‘推销’您呢?我们若不知道您身体的敏感点,又如何能为您安排最能激发您‘价值’的玩法呢?没有验身,我们便无法为您建立最完善的‘档案’。没有档案,您的‘初始品级’便只能定为最低。这对您后续赚取‘功绩’,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处处都在为黄蓉“着想”,实则却是寸步不让。黄蓉心中冷笑,她知道,对方绝不会在核心流程上让步。
“既然如此,”她话锋一转,提出了第二个方案,“那便换个方式。验身可以,但必须由我穿着衣物进行。你们可以用内力探查我的筋骨,评估我的修为。至于其他……恕我无法接受。”
喜媚嬷嬷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黄蓉的这个提议,既保住了自己的底线,又给了坊里一个台阶下。然而,喜媚嬷嬷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隔衣验身……倒也不是不行。”她缓缓开口,语气却一转,“不过,这便需要夫人,在其他方面,做出一些‘补偿’了。譬如,这第二步,【备油】。”
“很好。”黄蓉目光如炬,直接打断了喜媚嬷嬷,“第一,【验身】之辱,我既已签约,便无话可说。但此后的流程,我希望能有所不同。我不希望像那些寻常‘肉畜’一样,被浸泡在那种不知所谓的油池里。”
喜媚嬷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夫人,这‘合欢油’,可是我们坊里……”
“我不管它是什么油。”黄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修习的内功心法,讲究肌体洁净,气息纯粹。若是沾染了那等混杂了不知多少人气息的污秽之物,会损我功体。我绝不用那种东西!嬷嬷,若是你们非要我涂油,那至少给我一桶新的,干净的!”
喜媚嬷嬷闻言,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如夜枭般刺耳:“夫人真是娇贵得紧。那油池,的确是共享的。但您要明白,我们坊里,每天处理的‘货色’上百,那‘合欢油’本就珍贵无比,一桶便值百金。若是给每人都换一桶新油,我们这生意,还怎么做?不过……”她话锋一转,眼中闪着算计的光,“既然夫人是‘心契’者,我们自然可以破例,给您一桶专属的、新鲜的合欢油。但这‘特权’,总得让坊里有得赚不是?要么,您就和其他肉畜一视同仁,在后台那油池里泡一泡;要么……我们给您搞点‘特殊服务’,让您在前面,当着客人们的面,完成这个过程。”
黄蓉的脸色微微一变:“当着客人们的面?如何个当面法?”
喜媚嬷嬷的笑容,变得格外残忍。她翻开图册,指向一幅描绘大厅中央的场景:“夫人,您先全裸着,像其他肉畜一样,展开着肉体绑在货架上。然后,我们从后台用货架车,将您推到入口的大厅中央,在最中间的【大厅活体商品陈列架】上挂好。届时,坊丁会用特制的软毛刷子,直接在您的身上,一寸寸地涂抹那新鲜的合欢油。客人们会围成一圈,近距离欣赏您这‘逸品’如何从一具干燥的玉体,变成油光锃亮、散发异香的‘极品货色’。这个过程,足足要一个时辰。如何?这样一来,您不就避免了和别人共享油桶的‘脏’了?而且,这场面一出,您的名声立刻传遍全坊,功绩自然水涨船高。老身这是为您着想呢。”
黄蓉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几乎停滞了!
黄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这哪里是“特权”?这分明是比后台浸泡更甚的羞辱!在后台,至少只有几个坊丁围观;可在大厅中央,那可是数百双贪婪的眼睛,盯着她赤裸的身体,看着坊丁用刷子在她每一寸肌肤上游走——从颈项,到乳峰,到小腹,再到那最隐秘的私处……那种被当众“涂刷”的感觉,如同将她变成一件待上漆的瓷器,任人观摩其“上色”的全过程。她能想象,那刷子柔软的毛尖,沾满油脂,在她敏感的肌肤上滑动时,会带来怎样的战栗与屈辱。更可恨的是,对方还以“干净”为饵,逼她就范。
她咬紧牙关,声音微微颤抖:“嬷嬷,你这是在羞辱我!这比共享油桶,更下作百倍!我……我不同意!”
喜媚嬷嬷却不以为意,她轻轻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夫人,您若不同意,那老身也不勉强。毕竟,这契约,是您自愿签的。我们坊里,从不强人所难。您可以选择在后台,和那些苦力、农妇、甚至是那些染了病的货色,共享一桶油。或者……您干脆别签了,带着您的故事找其他人去。坊里可不会因为您一位客人,就坏了规矩。”
这番话,如同一记软刀子,精准地扎在黄蓉的痛处。她知道,对方在心理上拿捏她——看似给了选择,实则逼她低头。黄蓉的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隐隐渗出。她闭上眼,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襄阳城墙上,那些被炮火熏得漆黑的墙砖,和靖哥哥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疲惫却依旧坚毅的眼睛。她甚至想起了女儿襄儿那张天真烂漫的脸,如果城破,那张可爱的脸庞,是否也会被蒙鞑的铁蹄践踏?
与那些相比,眼前的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答应,意味着她将以一种近乎于自戕的方式,开启她的“解忧”生涯。不答应,那她连第一关都过不去,所有的计划都将化为泡影。
“……好。”过了许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那一个字,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喜媚嬷嬷满意地笑了。她知道,这头骄傲的雌虎,已经开始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很好,夫人果然识大体。”她继续翻动着册子,“那我们再来谈谈这第三步,【挂架】。以及,您在‘陈列区’的展示方式。
黄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了。“既然我是‘心契’者,每日‘解忧’前后,在后台等待时,我要求有独立的房间。我绝不接受,和其他‘肉畜’一样,像一头牲畜般,被挂在架子上等待召唤。”
这一次,喜媚嬷嬷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她摇了摇头,那动作,象是在看一个天真得可笑的孩子。
“夫人,您还是没明白。”她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富有哲理,“您以为,成为‘解忧者’,仅仅是换一种方式取悦客人吗?不。这是一个心理重塑的过程。后台的‘畜栏’,存在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方便管理,更是为了让你们……从心里,接受自己的新身份。”
“您想啊,”她循循善诱道,“当您和上百具赤裸的肉体一起,被剥夺了名字,被剥夺了行动的自由,像货物一样被挂在那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时,您那属于‘辛夷夫人’的骄傲,才会一点点地被磨掉。您才会真正理解,自己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件物品。只有当您从心底接受了这个设定,您在前台的‘表演’,才会更加真实,更加动人,更能激起客人们的施虐欲。这,对您赚取‘功绩’,有百利而无一害。”
“独立的房间?”喜媚嬷嬷嗤笑一声,“那是留给‘客人’的。而您,已经不再是客人了。夫人,您必须和她们在一起,感受那种绝望,习惯那种物化。这是成为一件顶级‘艺术品’的……必经之路。”
这番话,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黄蓉的心上。她想起了昨夜在后台亲眼所见的景象:那些被当做货物的身体,或麻木,或颤抖,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让她成为其中一员?让她像一头待宰的羔羊一样,被挂在那里,与那些真正的‘肉畜’为伍?这个念头,比当众涂油更让她感到一种从灵魂深处的抗拒。那是对她“郭夫人”、“黄帮主”身份的、最彻底的否定。
喜媚嬷嬷看着黄蓉那瞬间煞白的脸色,又适时地抛出了一丝“善意”:“当然,老身也理解夫人的矜贵。这样吧,老身可以做主,在‘畜栏’为您寻一个最干净的角落,单独给您设一个挂架,不让那些肮脏的‘凡品’靠近您。如何?这,已是老身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
黄蓉的嘴里,泛起一阵苦涩。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所谓的坚持,在对方那套完整而残酷的“理论体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好。”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么,最关键的一条。”喜媚嬷嬷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关于【性交】。按照坊里的规矩,心契者,必须承接。夫人,您的决定呢?”
黄蓉沉默了。这是她最后的底线。她的身体,可以被观看,被触摸,被玩弄,但她不能接受,被那些不知身份的男人,用最原始的方式侵犯。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背叛,更是对她与靖哥哥之间那份感情的彻底亵渎。
“我不接受。”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这一次,喜媚嬷嬷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她的脸色沉了下来,静室内的温度,仿佛都随之下降了几分。
“夫人。”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不加掩饰的冰冷,“您或许还不明白。一个‘解忧者’,若是不肯与客人交合,那她存在的意义,便去了一半。您这是在挑战我们‘无遮坊’最核心的规则。没有任何客人,会愿意花大价钱,买一个只能看不能用的‘花瓶’。”
“那便让他们用别的方式‘用’。”黄蓉毫不退让,“你们不是有那么多玩法吗?可以用手,用嘴,用各种器具。为何一定要用那最后一步?”
“因为那不一样!”喜媚畜栏嬷畜栏嬷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射出狂热的光芒,“夫人,您不懂!将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侠,压在身下,进入她,占有她,让她在自己的胯下承欢,那种征服感,是任何器具都无法替代的!那是对您身份最彻底的颠覆,也是对客人欲望最极致的满足!这,才是‘心契’的精髓所在!”
黄蓉的心,沉入了万丈深渊。她知道,这一次,对方不会再轻易让步了。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黄蓉的眼神冰冷而决绝,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而喜媚嬷嬷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则闪烁着算计与权衡的光芒。
许久,许久。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喜媚嬷嬷。她那紧绷的脸,缓缓地松弛了下来,重新挂上了那副商人般的、虚伪的笑容。
“夫人……您赢了。”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被冒犯了的僵硬,“老身……佩服您的决心。”
黄蓉心中微微一松,但并未放松警惕。她知道,对方的让步,绝不会是无条件的。
果然,喜媚嬷嬷继续说道:“‘无遮坊’的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既然夫人对‘交合’之事如此抗拒,我们若强行逼迫,反倒失了‘心契’的本意——那份‘自愿沉沦’的美感。那样一来,您这件‘逸品’的价值,反而会大打折扣。这笔买卖,不划算。”
她的话,将这次让步,包装成了一次纯粹的商业考量,既保住了坊里的颜面,又给了黄蓉一个台阶下。
“所以,”喜媚嬷嬷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我们可以暂时在契约上,将这一条改为‘待议’。也就是说,在您签约的三日内,我们不会强迫您承接任何‘云雨之约’,那每日一千点功绩的违约金,也暂不扣除。”
她看着黄蓉眼中闪过的一丝松懈,立刻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但是,作为交换,您必须在其他方面,做出双倍的‘补偿’。 也就是说,您需要通过参与其他那些高功绩的、纯粹以‘羞辱’为核心的玩法,来弥补您在‘性交’这一项上给坊里带来的‘损失’。您需要向所有客人证明,即使您不提供最终的‘服务’,您这件‘商品’的观赏价值和玩弄价值,也远超其他人。夫人,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黄蓉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她明白了。对方没有放弃,只是换了一种更恶毒的方式。他们暂时放过了她的身体,却要用加倍的、纯粹的精神凌辱,来将她彻底摧毁。这就象是,暂时不杀你,但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明白。”她艰难地说道。
“很好。”喜媚嬷嬷仿佛打赢了一场大仗,心情极好地继续道,“既然后台之事已定,那我们再来谈谈前台。夫人之前,似乎提过,在公开展览的时候,不希望被客人用手直接触碰?”
“是。”黄蓉沉声道。这是她的底线之一。她可以被看,被评头论足,但她无法忍受那些肮脏的手,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喜媚嬷嬷再次点头,那态度,竟是出奇的好,“我们坊里,也曾有过一位签了‘心契’的女侠,与夫人有同样的要求。她说,她的身体,是用来杀敌的,不是让这些凡夫俗子亵渎的。我们很‘尊重’她的意愿。”
听到“女侠”二字,黄蓉的心猛地一抽,她想起了两日前那位匿名侠女。
“那你们……是如何做的?”她下意识地追问道。
“很简单。”喜媚嬷嬷的笑容,变得如同狐狸般狡猾,“既然不能让客人用手碰,那我们就只好……将她悬挂起来,放到大厅最显眼的位置,作为一个最重要的‘活体摆设’。
在夫人的悬挂展台边,配两个坊丁。他们手持特制的‘探花杆’——那是一种长约三尺的竹杆,前端镶嵌着柔软的羽毛和温润的软玉,能伸缩自如,能弯曲如意。站在展台两侧,当有客人对您的身体细节提出要求时,他们便会遵照客人的指示,用这‘探花杆’,不管是把您前后翻身、拨开您的玉腿,还是探入那隐秘的幽谷,为客人们展示其内里的构造与色泽。如此一来,既满足了客人们的窥探欲,又避免了那些粗鲁的手,弄脏了您金贵的身体……夫人,您将像一本被翻开的书,任由那冰冷的道具,将自己最隐秘的‘文字’,一页页地展示给所有读者!如何?这可是老身特意为夫人量身定制的‘玩法’,功绩可是寻常陈列的两倍呢。”
黄蓉的脸色瞬间煞白!这“探花杆”的描述,让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屈辱的画面:自己被绑在架子上,无力动弹,两名坊丁像傀儡师般,遵从客人的命令,用那羽毛和软玉的杆子,在她身上游走——羽毛轻轻扫过她的乳尖,引起阵阵战栗;软玉探入她的私处,拨开花瓣,展示内里的粉嫩……那不是简单的羞辱,而是将她变成一个“互动展品”,任由陌生人通过道具,操控她的身体,满足他们的窥私欲。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这比直接触摸,更具侵犯性,因为它剥离了她的自主权,让她彻底成为一个“活道具”。
黄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梁骨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尊重”?这分明是比直接触摸,更加恶毒、也更加变态的羞辱!她能想象,自己被高高挂起,像一件死物般,任由那些看不见面容的客人,用各种匪夷所思的道具,在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来回试探……那种无力反抗、只能任人摆布的绝望,足以将一个人的意志彻底摧毁。
“怎么样,夫人?”喜媚嬷嬷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这个法子,您可还满意?既保住了您的‘清白’,又能让坊里对客人们有所交代。当然,如此特殊的‘展品’,所能获得的功绩,也是寻常陈列的三倍以上。”
“我……我不同意!”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喜媚嬷嬷却只是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夫人,您若不同意,那老身也不勉强。您可以选择让客人们直接上手——那些油腻的手,在您身上抓捏、揉搓,甚至探入您的身体里随意搅动。或者……您干脆别签了。我们坊里,可不会为了一位客人,坏了‘品鉴’的规矩。夫人,您想想,您来此是为了‘天下事’,若是连这点都忍不了,那您又如何能换到那些机密情报呢?”
又一次,对方用“不勉强”来逼迫她。黄蓉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感到一种无力的绝望。对方总能在她犹豫时,适时抛出“选择权”,实则将她推向更深的泥潭。她闭上眼,脑海中回荡着襄阳的烽火,她知道,自己必须妥协。
“……好。我接受‘探花杆’。”她最终开口,声音已带着一丝沙哑。
喜媚嬷嬷的笑容更深了。她知道,这头雌虎的爪子,已被她一点点拔掉。
黄蓉的嘴里,泛起一阵苦涩。“……绑的姿势呢?”她沙哑地问道,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在有限的选项里,选择一个相对不那么屈辱的方案。
“姿势自然也分三六九等。”喜媚嬷嬷又翻开了那本罪恶的图册,上面赫然绘制着几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捆绑方式。
“第一种,【四肢大开】,也称‘迎客松’。将您的四肢,以一个‘大’字形,分别固定在架子的四端。这种姿势,最为基础,能将您的身体正面,完全地、舒展地呈现在客人面前。功绩:基础功绩。”
“第二种,【反弓悬吊】,或称‘望月观音’。将您的身体反向捆绑,从背后将手腕与脚踝吊起,使您的胸腹与下身,形成一个惊人的、向上挺起的弧度。这种姿势,极具美感,也极具挑逗性,是坊里最受欢迎的姿势之一。功绩:基础功绩上浮五成。”
“第三种,【开腿倒吊】,又名‘瑞蝠献祭’。将您的双脚脚踝捆绑,整个人头下脚上地倒吊起来,再用绳索将您的双腿向两侧拉开。如此一来,您的整个下半身,便会因为重力的关系,以一种毫无遮掩的方式,呈现在客人的眼前。这是……最具羞辱性,也是功绩最高的姿势。”
黄蓉看着那三幅图,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每一种,都是对人格尊严的极致践踏。
“为何……非要绑起来?”她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夫人说笑了。”喜媚嬷嬷用一种看小孩子的眼神看着她,“若不绑起来,您这身绝世武功,万一发起性子来,我们这小小的‘无遮坊’,岂不是要被您拆了?捆绑,是对您的‘保护’,也是对我们客人的‘负责’。更是……这场游戏,最核心的乐趣所在啊。”
黄蓉沉默了。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有没有……不开腿的绑法?”她的声音,已经细若蚊蚋。
喜媚嬷嬷摇了摇头,那和善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冰冷:“没有。夫人,您要明白,一件‘商品’,最重要的价值,便是将它最核心的部分,展示给顾客。对您这样的‘女货’而言,不开腿,便意味着毫无价值。这是底线,没有商量的余地。”
黄蓉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我选第一种。”她最终选择了那个相对而言,最“保守”的姿势。
“明智的选择。”喜媚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的身份如何保密?”黄蓉又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你们的头套,真的安全吗?”
“自然是安全的。”喜媚嬷嬷笑道,“不过嘛,对‘心契’者而言,我们其实更鼓励您……戴面具。”
“面具?”
“是的。”喜媚嬷嬷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恶魔般的光芒,“从遮蔽全脸的头套,到只遮住上半张脸的凤凰面具,再到……只遮住双眼的一条黑色绸带。夫人,您越是敢于展露自己,客人们的征服欲就越强,您所能获得的功绩也就越多。曾经有一位女侠,在签约的最后一日,甚至只戴一条半透明的遮眼布,去迎接客人的‘品鉴’。那一日,她所获得的功绩,是她前六日加起来的总和。”至于她是谁,老身就不便细说了……
这番话,让黄蓉不寒而栗。她能想象,那将是一种怎样彻底的、抛弃一切的沉沦。
“我选头套。”她毫不犹豫地说道。她绝不能冒任何一丝被认出的风险。
“好吧,真是可惜了夫人您这绝色的容颜。”喜媚嬷嬷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随即又问道,“夫人还有什么疑虑吗?”
“有。”黄蓉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我如何信你们?若我被捆绑之后,你们反悔了,不遵守约定,我又如何制约你们?还有,这三日,我每日都需要有一个时辰的自由时间,外出处理一些私事。”
这是她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底牌。她必须保证,自己能每天按时去客栈的窗台,为刘长老放出安全的信号。
喜媚嬷嬷闻言,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信与……轻蔑。
“夫人,您多虑了。我‘无遮坊’能在这攀城立足,靠的便是‘规矩’二字。我们比任何人都更看重契约。至于制约……夫人觉得,您这身武功,是吃素的吗?”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张已经布满裂纹的茶几,“我们可不想,坊里多出一个不死不休的仇家。”
“至于您每日外出的要求……”喜媚嬷嬷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每日亥时,我们会给您一个时辰。但您必须保证,准时归来。否则,每晚一刻,便扣除五百功绩。若是超过一个时辰未归……那夫人您留在坊里的‘抵押物’,可就要被我们公开‘拍卖’了。”
“抵押物?”
喜媚嬷嬷继续道:“夫人,您要明白,契约期间让您外出,这对坊里是个风险——万一您体验第一天后,就反悔了呢?我们坊里,可就损失大了。为了保障,老身需要您留下一份‘抵押’。”
“什么抵押?”黄蓉警惕道。
喜媚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很简单。一幅您的裸体画像,在您完成【验身】之后,我们会请画师,为您绘制一幅全裸的、被绑在货架上的画像。画像上,要将您从头到脚,每一寸细节都画得清清楚楚,包括您那私处的毛发与形状。这幅画,将由老身亲自保管。
“只要夫人遵守约定,三日之后,此画便会当着您的面焚毁。但若您反悔,或是逾期不归,我们便将这画像,拓印数百份,分发到攀城各处,甚至……送到附近的襄阳诸城去。我们还会将‘慕容将军遗孀,聆剑山庄柳絮为夫复仇,不惜卖身入魔窟’的故事,编成评书,让全攀城的说书先生,日夜传唱。您说,到那时,您是会成为人人敬仰的节烈女侠,还是……人人唾弃的江湖荡妇呢?”
“当然,不管您跟我们说的柳氏身份是真是假,您的裸体画像,都将在江湖上传颂……”
黄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好恶毒的手段!这不仅仅是威胁,更是一道将她与“无遮坊”彻底绑死的枷锁。
她知道,这场谈判,她已经输了。从她决定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输了。她看似在为自己争取利益,实则只是在对方早已设好的、一个又一个的陷阱之间,选择了那个看起来不那么致命的而已。
“……好。我同意。”她咬牙道。
谈判,至此已近尾声。喜媚嬷嬷将那份契约推到她面前:“夫人,还有什么疑虑吗?若无,便请签吧。”
黄蓉看着那皮纸,深吸一口气,却没有立刻拿起笔。她抬起头,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她最在意的一个问题。
“我还有一个疑虑。”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坊中……如何处置‘解忧者’有孕之事?”
喜媚嬷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仿佛在夸奖一个终于问到点子上的学生。
“夫人果然心细如发。”她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放在桌上,瓶身上没有任何标识。“这便是答案。此物名为‘忘川露’,是我们坊里耗费巨资,从西域秘方改良而成的灵药。每一位‘解忧者’,在完成当日的‘服务’后,都必须在‘净身房’由专人监督,饮下此露。”
她的声音变得轻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酷:“夫人放心,这‘忘川露’药性温和,只清‘不洁之物’,不伤母体根本,确保您在契约期满后,依旧能为您的夫君开枝散叶。
当然……”她话锋一转,“这只是针对您这等签了‘心契’的‘逸品’。至于那些签了‘死契’的‘凡品’,她们喝的,是另一种东西。那东西,喝上三次,便会永世断了轮回之根。”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将坊内森严的等级和对人命的漠视,展现得淋漓尽致。黄蓉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她知道,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堵死。她点了点头,表示再无疑问。
“那么……”喜媚嬷嬷将那份契约推到她面前,“夫人,请吧。”
签约仪式,远比她想象中更正式,也更充满耻辱的仪式感。
……喜媚嬷嬷站起身,点燃一盏特殊的血红烛台,那烛光如血,映照得整个静室诡谲莫名。她让黄蓉跪在契约之前,双手捧起那张皮纸。她自己则如主祭一般,立于黄蓉面前,声音似缓实疾,一字一句,都仿佛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引导她立下这投名之状。
“请随我念。”
黄蓉跪在那里,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寂。
喜媚嬷嬷的声音响起,如同来自九幽的魔音:
“我,辛夷夫人,”
“请随老身一字一句,诵读此誓。”
黄蓉跪在那里,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她缓缓合上双眼,再睁开时,那双灵动之极的眸子里,已是一片空寂,宛如寒潭深水,不起半点波澜。
喜媚嬷嬷声调平平,却如魔音入耳:
“我,辛夷夫人,”
黄蓉檀口微张,声音清冷,却似珠落玉盘,字字清晰:
“我,辛夷夫人……”
(心念电转:辛夷非我名,蓉儿方是我。郭靖之妻,襄阳之主母。此身此心,皆为此诺。)
喜媚嬷嬷继续引导:
“自愿签下‘心契’,甘为‘无遮坊’之肉畜。”
黄蓉依言重复,声音却不带半分起伏:
“……自愿签下‘心契’,甘为‘无遮坊’之肉畜……”
(心念如磐:此身非我身,乃襄阳城头一砖一石。今日暂入樊笼,只为换那数十万军民一线生机。何谈为畜?不过是……以身做饵,计入瓮中罢了。)
喜媚嬷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令人心神迷乱的韵律:
“我将抛弃一切骄傲,拥抱所有欲望。”
黄蓉的声音微微一颤,旋即复归平静:
“……我将抛弃一切骄傲,拥抱所有欲望……”
(心念如冰:我平生骄傲,早已化作襄阳城头那面“郭”字大旗,与风雪同在。今日之屈,不过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至于欲望……我此生唯一的欲望,便是与靖哥哥执手,看那云破天开!)
喜媚嬷嬷的语气变得庄严,如同宣判:
“我的身体,将任由坊里处置,任由客人品鉴。”
黄蓉的指甲,已在袖中深深掐入掌心,不见半分异样:
“……我的身体,将任由坊里处置,任由客人品鉴……”
(心念如刀:便让这皮囊,化作桃花岛之奇门阵法,诱敌深入。尔等今日所见所为,他日,必将百倍奉还于蒙鞑铁骑之上!)
喜媚嬷嬷的声音里充满了玩味的残忍:
“我的灵魂,将在极致的羞辱中,获得解脱与沉沦。”
黄蓉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这句话,声音低哑:
“……我的灵魂,将在极致的羞辱中,获得解脱与沉沦……”
(心念如诉:靖哥哥,你可知晓?蓉儿的魂魄,早已系于你身,与你同守孤城。留在此地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一缕为国为夫、不择手段的幽魂。若此举能换你平安,能换襄阳不破,这万丈红尘,阿鼻地狱,与我……又有何分别?)
喜媚嬷嬷念出了最后一句,声震屋瓦,如同最终的雷音:
“若有违约,我愿永堕无间,魂飞魄散。”
黄蓉抬起头,直视着那跳动的烛火,眼中精光一闪,仿佛已将此生所有决绝都凝聚于此:
“……若有违约,我愿永堕无间,魂飞魄散。”
(心念如誓:我黄蓉此生唯有一誓,便是与郭靖生死与共,护我河山。若违此大义,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神魂俱灭!眼前这份魔契,与我心中之道相比,不过……跳梁小丑之戏言耳!)
黄蓉跪在那里,当最后一个字念完,只觉体内真气一阵翻涌,仿佛心魔已然趁虚而入。那字字句句的屈辱,如同无形的利刃,反复切割着她的神魂。她唯有死守灵台一点清明,将那为国为民的宏愿,化作抵御这无边黑暗的唯一心法。
喜媚嬷嬷静静地听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近乎于痴迷的满意。
她能听出黄蓉声音中的颤抖与抗拒,但这,正是她想要的。一件心甘情愿的玩物毫无价值,只有这种在高傲与屈辱之间苦苦挣扎的灵魂,才是最顶级的、能让所有客人都为之疯狂的“逸品”。
“很好……好极了。”喜媚嬷嬷满意地低语道,“现在,盖章。先是手印。”
黄蓉看着那份即将决定她命运的皮纸,深吸一口气。她不再有任何犹豫,伸出右手食指,在那猩红的印泥上重重一按,然后,在那契约的最末端,留下了自己的血手印。
血印落下的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地狱深处的、满足的叹息。
然而,这并未结束。
喜媚嬷嬷看着那鲜红的手印,微笑着摇了摇头:“手印,是‘人’的契约。而‘肉畜’的契约,需要用更……诚实的地方来确认。”
她将那份契约平铺在地上,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目光看着黄蓉。
“请吧,三百六十号。”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残忍的玩味,“褪去您的衣裙,分开您的双腿,用您那最宝贵的‘解忧之源’,为这份契约,盖上最后一个,也是最真实有效的印章。记住,要盖得清清楚楚,让那两片花瓣的形状,都印在上面。”
黄蓉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的脸,在面纱下,瞬间血色尽失。
这,才是真正的,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羞辱。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解开了腰间的丝绦。那件华美的玄色长裙,如同她最后的尊严,无声地滑落在地。
“很好。”喜媚嬷嬷满意地收起契约,脸上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既然契约已成,那便请‘三百六十号’,随老身前往‘净身房’吧。今夜,便是您‘开场’的日子。
她站起身,亲自为黄蓉拉开了那扇通往后台的暗门。门外,是无尽的黑暗,和那股仿佛能将人彻底吞噬的、充满了罪恶与欲望的气息。
黄蓉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间雅致的静室,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大幕,拉开了。
第十七章:玉骨三折入樊笼,心魔一念堕尘凡那扇暗门在身后无声合拢,仿佛切断了与过往世界的一切联系。门内并非想象中的污秽囚牢,而是一条灯火通明、洁净到近乎残酷的汉白玉廊道。寒气自光滑如镜的石板地面渗透上来,钻进黄蓉赤裸的足底,冰得她脚趾微微蜷缩。
这寒意并非仅来自石料,更源于一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秩序感,它无声地宣告:此地,情感无用,挣扎徒劳,唯有绝对的服从与格式化。
喜媚嬷嬷步履无声地在前引路,她那暗紫色的袍角在洁净的空气中滑过,像一条毒蛇游弋于冰冷的巢穴。两侧石壁每隔数步便嵌着一盏长明琉璃灯,光线惨白,将人影拉得颀长而诡异,竟有几分似佛寺藏经阁的肃穆,然而此间所“供奉”的,却是活色生香的皮肉与永无止境的欲望。
廊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看不出材质的纯黑色大门,门上无锁,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密闭感。喜媚嬷嬷将手按于门上一处凹陷,机括轻响,大门无声滑开。
“净身房”三字,与其内景象,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反差。
房间极为宽敞,四壁与穹顶皆由一种乳白色的暖玉砌成,散发着微弱的热力,驱散了廊道的寒意,却也营造出一种无处遁形的燥热。室内纤尘不染,工具架排列整齐,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奇特的、非金非玉的器械,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几名身着同样白色纱衣、面无表情的侍女垂手侍立,如同没有灵魂的人偶。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气,似是檀香,又夹杂着药草与油脂的淡淡气味,闻之令人心神不自觉的松弛,却又隐隐不安。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一座半人高的白玉石台,形似祭坛,边缘雕琢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此刻空置着,却散发出一种等待献祭的静默压迫感。
“三百六十号,请除尽衣物。”喜媚嬷嬷的声音在暖玉房间里回荡,温和依旧,却不容置疑。“凡尘俗物,不得入此净地。”
黄蓉沉默着。她知道这一刻终会来临。素手缓缓解开腰间那根碧玉鸾凤丝绦,动作间,那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佩与冰冷的翡翠镯子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玄色雾纱长裙失去了束缚,顺着她光滑的肌肤簌簌滑落,堆叠在白玉般洁白的足踝边,如同一朵颓败的黑色睡莲。
顿时,一具完美得令人窒息的成熟女体,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惨白灯光下。暖玉墙壁散发的微热,如同无数双无形的眼,舔舐过她每一寸肌肤。她下意识地并拢双腿,双臂微微交错试图遮掩胸前,但那姿态在眼下境地,只显得徒劳又可笑,反而更勾出一种欲拒还迎的羞耻。
喜媚嬷嬷笑眯眯地递来一套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白色纱衣:“夫人身份尊贵,自然不能与那些凡品等同对待。请换上这个——这是我坊特从西域重金购来的‘照骨纱’,轻薄透气,便于后续……评估。”
黄蓉指尖触及那所谓“照骨纱”,其质地冰滑柔腻,几乎抓握不住。她心中警铃大作,但此刻已无退路。她背转身,机械地将这层比雾气更虚幻的遮盖套上身。纱衣上身瞬间,竟似活物般自动贴合,将她起伏的峰峦、紧窄的腰肢、丰隆的臀股曲线,勾勒得纤毫毕现,甚至比全裸时更多了一层朦胧诱惑。尤其可怖的是,这暖玉房间的热力似乎能激活这纱衣的特性,使其呈现出一种极淡的肉色辉光,使她看上去宛如一尊用暖玉精心雕琢出的、内部蕴藏着活色生香的女体雕像,肌肤纹理都若隐若现!
“甚好。”喜媚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的精光,仿佛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作品。“现在,请戴上这个。自此一步起,世上再无辛夷夫人,唯有三百六十号。”
一名侍女托着一个用粗麻布制成的、外表只留了口鼻呼吸孔的头套走上前。黄蓉深吸一口气,主动接过,将那沉闷的黑暗罩在自己头上,并透过眼部的薄纱观察四周,耳畔自己的呼吸声在头套内回响,带着一丝丝药草气息——这头套内侧竟也浸了令人放松的药物。她知道,这副丑陋的头套,将是她在这场酷刑中,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庇护所。
在踏入此地之前,她早已用《九阴真经》中记载的秘法配合内力,微调了自己的面部肌肉与声线,使得她此刻的容貌与声音,都与往日有了七八分的差异。但只有当这片粗糙的、肮脏的黑暗将她的脸庞彻底包裹时,那份属于“郭夫人”的、最后的恐惧,才算被暂时地隔绝。
然而,视觉受到影响,其他感官却被迫变得异常敏锐。她能听到自己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能听到喜媚嬷嬷那平稳得可怕的脚步声,更能听到……自己那颗正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
“很好。”喜媚嬷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接下来,便是‘隔衣验身’。三百六十号,你既是‘心契’者,身份矜贵,老身便破例,让你穿着衣物验身。
“验身开始。三百六十号,展臂,分足,立稳。”
一双戴着薄如蝉翼的黑色丝质手套的手,落在了黄蓉的肩头。那触感隔着一层“照骨纱”,依然能感受到手套本身的滑腻与冰凉,像两条蛇信子搭了上来。
“三百六十号,你且放轻松。”她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在黄蓉的尊严上寸寸切割,“让老身……好好地‘品鉴’一番,你这副能换来‘天下事’的身体,究竟有多大的本钱。”
她的手,开始缓缓地,在那具被“照骨纱”包裹的身体上游走。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粗暴与猥亵,却充满了专业到极致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评估”意味。
“发质乌黑亮泽,触手柔韧,乃气血极端充盈之兆,上上品。”嬷嬷的手指梳理了一下黄蓉披散在纱衣下的长发,评语如同在评估马匹的鬃毛。
指尖继而下滑,落在她光滑的颈项,“颈线优美,经脉强健,显是内家功夫精湛,难得。”
那双手移至她的肩胛,顺着脊柱沟缓缓向下,划过光滑如缎的裸背,感受着那紧实肌肉下的蓬勃力量。“背部肌理分明,线条流畅,无一丝赘肉,竟是惯使极高明掌法所致?真是……意外的惊喜。”嬷嬷的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发现珍宝的愉悦,这愉悦却让黄蓉毛骨悚然。
手套的指尖终于覆盖上她胸前那对丰腻挺翘、巍巍颤动的雪乳。即使隔着一层纱,那充满弹性的软肉被触碰按压的感觉,依旧让黄蓉浑身一僵,头皮发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乳尖在那冰凉指尖的刻意撩拨下,不受控制地迅速硬挺、凸起,死死抵着透明的纱衣,将那两点樱桃般的轮廓勾勒得清晰无比。
“乳头粉嫩,触之即挺,反应迅捷,属极品中的极品。”喜媚嬷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兴奋的颤音,
“再看这乳房,丰腻雪白,挺拔饱满,轻轻一拍便颤巍巍地晃动,弹性十足,毫无下垂之兆。看来,即便是生养过,也保养得极好。夫人真乃天赋异禀。评级:特优。”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黄蓉的灵魂上。她死死咬着下唇,舌尖尝到一丝腥甜,指甲早已深深抠入掌心,试图用剧痛抵抗那来自身体的背叛性反应和滔天羞耻。
她的手,继续向下,划过黄蓉平坦的小腹。
“腰肢柔韧有力。这种身段,最适合解锁各种高难度的玩法。客人们……会喜欢的。”
“转身。”
黄蓉机械地转过身,将那双浑圆高耸、毫无赘肉如同新磨豆腐般的雪臀,以及其下笔直修长的玉腿,呈现在检验者眼前。
“啪!”一声清脆的拍击声响起,喜媚嬷嬷竟用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那弹性惊人的臀肉,引得那白腻软肉一阵诱人的轻颤。“臀型圆满挺翘,手感极佳,丰腴而不坠,结实而绵软,更兼这腿根紧闭之势…显是常年习练腿上功夫,肌骨凝练,却又天然生就一副好生养的骨架,矛盾而诱人。若以‘望月观音’之姿缚起,臀波荡漾,幽谷后庭皆无可遁形…定能引来疯抢。评级:特优。”
手套顺着臀缝滑下,经过那微微鼓起的少女般粉嫩的阜丘,上面覆盖着柔软稀疏的黑色耻毛,最终抵达那最终极的秘所。
“阴阜饱满,如覆暖玉。毛发生理,疏密有致,色泽乌亮,甚好。”
一根手指,隔着手套与纱衣,精准地按在了那两片因紧张而微微抽搐、饱满粉润如初绽花瓣的唇肉之上,稍一用力,试图分开探看更深处的景象。黄蓉双腿猛地一颤,脚趾死死抠住地面,内力几乎瞬间失控反弹,又被她以绝大意志力强行压下。
“嗯……阜丘饱满,耻毛稀疏柔软,触之温润。隔着纱衣,便能感到内里已是……一片泥泞。看来,夫人您这身体,比您的意志,要诚实得多啊。”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刺进了黄蓉的心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因为这极致的羞辱而微微发热,而那最私密的地方,也确实因为紧张与屈辱,而分泌出了一丝可耻的液体。她的身体,正在背叛她!
全身的“品鉴”告一段落,喜媚嬷嬷后退一步。一名侍女捧来一捆用一种奇特兽筋制成的、带有细微刻度的软尺。
“现在,采集具体数据,录入《百花名册》。”嬷嬷的语气变得如同账房先生般刻板精准,“三百六十号,依我指令,摆出相应姿态。”
“三百六十号,张开双臂,双腿微分。”喜媚嬷嬷的命令,不容置疑。
黄蓉咬紧牙关,屈辱地,按照她的指示,摆出了一个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姿势。
一名侍女上前,并未用软尺,而是手持一根画着朱漆刻度的长约五尺的檀木杆,以一种充满仪式感的、非接触的方式,开始进行估量。
“双肩平阔,臂展逾身,乃上佳武学之骨架。”
木杆横于胸前,与那对丰隆的雪乳堪堪相抵。
“双峰挺拔,其距不盈一掌,其势巍峨。虽经生育,然无半分垂态,反添几分熟韵,评为‘特品’。”
木杆移至腰间,两侧竟留出寸许空隙。
“腰肢纤细,堪比杨柳,与胸臀之丰形成惊人之姿,极具赏玩之趣,记下。”
木杆再量臀胯,竟是丰隆饱满,恰到好处。
“臀胯圆润,超乎常品,乃极佳之生育体态,亦是承欢之良器。”
木杆自腿根量至足跟。
“玉腿修长,比例绝佳,远胜寻常女子。”
每一个充满古典韵味和物化意味的评语被高声报出,书记官便迅速记录在一本厚得惊人的册子上。黄蓉感觉自己像一头在牲口集市上被牙人评头论足的宝马,每一寸肌肤都被赋予了价值,却剥离了所有的人格。她的智慧、她的武功、她所有的过往辉煌,在此地都被彻底剥离,价值仅由这副皮囊能换来多少“忘忧筹”来决定。这种去人格化的侮辱,比任何直接的猥亵更让她感到窒息般的绝望。
“听闻夫人轻功冠绝,”喜媚嬷嬷忽然道,“还请运功,施展几个身法起手式,老身需评估您筋骨的柔韧协调之性,以便为您安排最…合适的展陈姿势。”
这,是对她“东邪之女”、“丐帮帮主”身份的终极羞辱。她那引以为傲的、用以惩奸除恶的绝世武功,此刻,竟成了取悦他人的“才艺表演”,成了评估她“可玩性”的一项指标。
黄蓉心头一凛,知是试探,亦是想看她更屈辱的姿态。她强忍沸涌的气血,依言而动,在方寸之地轻旋、腾挪、微跃。她的身影,时而如弱柳扶风,时而如仙鹤亮翅,时而又如灵猫扑鼠……那身法之飘逸,之灵动,即便是喜媚嬷嬷这等见惯了世面的人,也不由得看得双眼发直。
然而,她越是飘逸,那身“照骨纱”便越是紧贴着她的身体,将她那因发力而绷紧的肌肉线条,那因旋转而飞扬的饱满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这哪里是在演武?这分明是一场活色生香的、充满了力量与柔韧之美的……脱衣舞!
“好!好!好!”喜媚嬷嬷连赞三声,眼中满是狂热,“如此身法,如此柔韧!无论是用‘反弓悬吊’,还是‘开腿倒吊’,都能展现出最完美的姿态!此项,评为‘神品’!”
验身,至此结束。
“接下来,便是‘画像抵押’了。”喜媚嬷嬷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画师,进来吧。”
一名身材干瘦、留着山羊胡的画师,抱着画板和画具,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他并不抬头看黄蓉,只是熟练地支好画架,铺开画纸。
两名坊丁抬来一根光滑的黄杨木横杆,固定于两个支架上。高度及胸。
“三百六十号,跪于软垫,双臂高举,握住横杆。”喜媚嬷嬷指令道,
黄蓉的身体,猛地一颤。这个姿势,充满了屈辱的意味——它将迫使她挺起胸膛,将她上半身所有的曲线,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她缓缓地,走上石台,屈辱地跪下,伸出颤抖的双手,抓住了那根冰冷的横杆。
“不对。”喜媚嬷嬷的声音响起,“把纱衣掀起来,蒙在你的头套上。老身要画的,是你这副赤裸的、真实的身体。”
黄蓉的身体,如同被雷击一般,彻底僵住了。
“夫人,”喜媚嬷嬷的声音冷了下来,“契约已签,血印已按。莫非此刻才想反悔?那幅画像,老身可是很期待能多临摹几幅,想必江湖上,会对‘慕容遗孀’的…细节,趋之若鹜。”
她最后的、也是最可笑的一层遮羞布,终究还是要被扯下。
在喜媚嬷嬷那不容置疑的目光逼视下,黄蓉缓缓地,抬起手,将那件已经半透明的“照骨纱”的下摆,一点点地,向上掀起。
雪白的、平坦的小腹……
挺拔的、丰腻的雪乳……
当那件纱衣被彻底掀起,蒙在她那戴着头套的头上时,一具完美得近乎于艺术品的、成熟而健美的女性胴体,便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这冰冷的庭院之中。
画师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他手中的画笔,都有些拿不稳了。
“可以开始了。”喜媚嬷嬷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画师定了定神,开始落笔。然而,他并非从头画到脚,而是直接从那对最引人注目的雪乳开始。
“请夫人……挺胸,将右乳再抬高半分,对,保持这个弧度……”画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黄蓉屈辱地,按照他的指示,调整着自己的姿势。
“现在,深呼吸三次,让乳房自然起伏。”画师又提出了新的要求,“我要捕捉那种……活生生的、颤巍巍的美感。”
黄蓉闭上眼,屈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随着她的呼吸,那对丰腻雪白的乳房,剧烈地起伏、颤动,顶端那两颗粉嫩的乳头,在冰冷的空气中,彻底硬挺起来,如同两颗诱人的红宝石。
“夫人,看您这对宝贝,呼吸一下就这么浪荡。”喜媚嬷嬷在一旁,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轻笑道,“要是客人看到画像上这抖动的弧度,定会多加筹码,只为亲眼看您在杆子下,抖得更厉害。”
这番话,让黄蓉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自愿”地出卖她。那种心理上的污秽感,比任何实质的侵犯,都更让她感到崩溃。
当黄蓉因羞愤而内力激荡,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时,画师皱起了眉,似乎想让她停下。
喜媚嬷嬷却笑着阻止了他。“别急,让她抖。”她走上前,用一种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盯着黄蓉,轻声对画师说:“你要画的,不只是一具完美的肉体,更要画出这具肉体里,那个正在挣扎、尖叫的灵魂。你看她紧绷的小腹,那是她在用内力对抗快感;你看她微微泛红的耳根,那是羞耻心在向欲望投降。把这些画出来!我们的客人,最喜欢的就是品味这种‘冰与火’交织的‘活画’!”
这番话,如同一万根钢针,齐齐扎进了黄蓉的心里。她的抵抗,她的羞耻,竟都成了对方眼中取乐的“表演”,成了这件“商品”的“卖点”。这种更高维度的精神凌辱,让她无处可逃。
画像过程缓慢而折磨。画师对细节要求到变态的地步。
当画师要求精细描绘私处时,黄蓉的耻辱达到顶点。
“固定住…对,我要看清蕾蕊的形状与色泽…对,就是那样,绽开…”
就在这时,画师或许觉得角度不佳,竟要求一旁的侍女:“去,用那玉钩,将左右唇肉再向外轻轻拨开些,固定住,我要画出内里的细微精妙。”
一直强忍的黄蓉,终于到了极限!她身为天下顶尖高手、襄阳主母,岂能受此奇耻大辱?!体内雄浑的《九阴真气》猛然失控勃发!
“轰!”
一股无形气浪以她为中心猛地炸开!那根坚硬的黄杨木横杆应声而断!固定横杆的支架轰然倒地!画师的画架险些掀翻,笔墨泼洒一地!侍女惊叫后退!喜媚嬷嬷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澎湃内力逼得连退两步,脸上再次露出骇然之色!
黄蓉猛地站起身,赤裸的身上杀气四溢,头套下的眼神想必已是杀气腾腾!她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出手将眼前诸人尽数毙于掌下!
然而,就在她真气提至顶峰的一刹那,至少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阴冷霸道的强大气息,如同四根无形的冰锥,从净身房四周的暗影中猛然刺出,死死地锁定了她周身要害!
其中一股气息,阴柔歹毒,如附骨之疽;另一股,刚猛无俦,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死气,与她所知的任何中原武学都截然不同;更有一股气息,飘忽不定,如同鬼魅,竟似是专精于刺杀联手之道的高手!
这些高手,任何一个单打独斗,黄蓉都有信心在百招之内胜之。但三人合力,布下天罗地网,她若想在不惊动整个坊、不暴露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脱身,已是绝难!
对方不见得能胜过她,但要将她缠住却是绰绰有余!
喜媚嬷嬷在最初的惊骇之后,迅速镇定下来。她感受到了那三股气息的出现,脸上的惊慌瞬间化为成竹在胸的冷笑。她非但没有呼救,反而挥手止住欲冲进来的坊丁,看着浑身颤抖、站在一片狼藉中赤裸喘息的黄蓉,缓缓开口,声音竟依旧平静,却直刺人心:
“夫人好深厚的内力,老身佩服。只是…夫人若此刻想走,大门就在身后,绝无人阻拦。“只不过,您那‘慕容氏’的复仇大计…呵呵,那幅未完成的画作,老身会凭记忆补全,照样拓印千份,附上您方才这‘烈马嘶鸣’的精彩故事,撒遍川蜀、襄阳…让天下人都看看,这位立誓复仇的忠烈遗孀,身子是何等模样,又是如何…自食其言,狼狈逃窜的。”
她顿了顿,语气甚至带上一丝怜悯:“当然,夫人亦可选择留下。老身保证,此类过于粗暴的冒犯,不会再发生。毕竟…您是我们最尊贵的‘心契’者,不是吗?些许不愉快,何必耿耿于怀?想想您的目标,想想那…‘天下事’。”
“天下事”三字,如同最有效的镇静剂,混合着画像流出的恐怖前景,将黄蓉浑身沸腾的杀气和羞愤,一点点地、冰冷地压了下去。她站在原地,赤裸的身体因内力激荡和后怕而微微颤抖,乳波臀浪仍在晃动,方才爆发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屈辱和无力。
良久,她缓缓地、重新跪回了那个软垫。
断裂的横杆和支架被迅速更换。她再次抬起颤抖的手臂,握住新的横杆,重新摆回那个无比羞耻的姿势,甚至…主动将双腿分得更开,仿佛在祈求尽快结束这漫长的刑罚。
“很好。”喜媚嬷嬷嘴角勾起胜券在握的笑。
画师心有余悸,但更专注地投入工作,其画艺也确实精湛。最终,当画师提笔,在那幅逼真的裸体跪像旁,题下“此体为凭,契约定鼎。违者,天下共览之”的跋文时,黄蓉几乎晕厥过去。画中她眼神的方向(虽戴头套却仍有神态),被刻意描摹出一种屈辱与坚忍交织的复杂意味,更是诛心之笔。
“此画老夫会精心裱糊,置于‘无间阁’最深处。”喜媚嬷嬷轻笑道,“三日之后,若夫人履约,必当您面焚毁。但不知夫人,可愿意……让我们临摹几份,在坊内出售?所得功绩,你我三七分成。这可是笔不小的收入啊。”
黄蓉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冰冷的、仿佛要杀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呵呵,老身玩笑而已。”喜媚嬷嬷见好就收,“接下来,进行最后一步——‘探花杆校准’。”
黄蓉赤裸的身体猛地一僵,头套下的声音充满了戒备与疲惫的困惑:“校准?校准什么?”
她可以理解“验身”是为了评估价值,“画像”是为了抵押威胁,但“校准”这个词,听起来像是在调试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让她本能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非人化的恐惧。
喜媚嬷嬷似乎很享受她此刻的茫然,发出了一声猫捉老鼠般的轻笑。“夫人,这可是专为您这等签下‘心契’、又提出‘特殊要求’的‘逸品’,所准备的殊荣啊。”
她踱步到黄蓉面前,声音压低,如同在分享一个秘密:“您想想,您不愿让客人的凡俗之手,玷污了您这金贵的侠女玉体,老身应允了。那么,日后在大厅展陈之时,客人们若想‘品鉴’您身体的细微之处,便只能通过这‘探花杆’来代劳。可坊里这些蠢货,手笨脚笨,若是力道不知轻重,万一弄伤了您这价值连城的皮肉,岂不是坊里天大的损失?又或者,他们操作生疏,无法精准地按照客人的指令,挑逗出您最美的反应,那客人们的兴致必然大打折扣,您辛辛苦苦挣来的‘功绩’,岂不是也要大打折扣?”
这番话,句句都在为黄蓉“着想”,将一场即将到来的、更为精细的凌辱,包装成了一次为了保障她“安全”和“收益”的岗前培训。
“所以,这场‘校准’,”喜媚嬷嬷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既是让这些个蠢货熟悉一下探花杆的用法,更是要让他们……提前熟悉一下您这具身体的‘用法’。我们要将您身上每一处敏感点、每一个穴位,都变成他们可以精准操作的‘指令’。如此,方能确保在日后公开展示时,呈现出一场完美的、能让所有客人都为之疯狂的‘活体品鉴盛宴’。夫人,这可是为您多赚功绩,老身的一片苦心呐。”
黄蓉的心,沉入了冰窖。她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殊荣”,而是一场公开的“敏感度测试”和“操控性演练”。她将像一架待调试的古琴,被这些初学坊丁,一根弦一根弦地拨弄、试音,而她身体的每一次战栗,都将被记录下来,成为日后取悦他人的“曲谱”。
不等她再有任何抗拒的言语,喜媚嬷嬷已拍了拍手。两名侍女从一侧的暗格中,推出了一具造型奇特的刑架。
这刑架与黄蓉在后台所见的那些粗笨的木架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件精巧而残酷的艺术品。主体由一根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紫檀木立柱构成,底座是一个沉重的、可三百六十度旋转的青铜圆盘。立柱之上,伸出数根同样由紫檀木制成、关节处以黄铜活扣连接的纤细支臂,这些支臂可以像人的肢体一样,在任意角度伸展、弯曲、锁定。支臂的末端,是内衬着天鹅绒的柔软皮扣。
整座刑架的设计,剔除了所有不必要的结构,追求极致的轻巧与通透。其目的昭然若揭——在以最稳固的方式束缚住“展品”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减少对观众视线的遮挡,确保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将架上那具赤裸的肉体一览无余。
“现在,请夫人褪去这‘照骨纱’吧。”喜媚嬷嬷的语气不容置疑。
“还要脱?!”黄蓉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了一丝,“不是已经验过身、画过像了吗?为何……”
“夫人,”喜媚嬷嬷的笑容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冷意,“‘校准’,讲求的是数据的绝对精准。这层纱,再薄,也是阻碍。它会影响杆尖触感的真实性,会干扰我们对您身体最细微反应的观察。一件即将上架的完美‘商品’,岂能容忍有任何瑕疵的遮掩?您若连这点‘坦诚’都做不到,又如何让我们相信,您有决心去换取那‘天下事’呢?”
又是“天下事”!这三个字,如同最恶毒的魔咒,死死地扼住了黄蓉的咽喉。她知道,自己再无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般,抬起颤抖的手,将那件已经浸透了她冷汗和屈辱的“照骨纱”从身上褪下,任由它如一片羽毛般飘落在地。
这一次,是真正的、毫无保留的、彻底的赤裸。
“三百六十号,上‘琉璃孔雀台’吧。”喜媚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炫耀,“这,便是您未来三日,在大厅中央接受万众瞩目时,所用的专属展台。”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黄蓉心上。她知道,眼前的一切,都不仅仅是发生在“后台”的秘密凌辱,而是未来三日公开羞辱的、一模一样的彩排!
她被两名侍女搀扶着,赤身裸体地站上了那冰冷的青铜圆盘。随即,那几根紫檀木支臂被迅速调整,如同冰冷的触手,将她的四肢、腰腹、甚至脖颈,都以一种舒展而毫无防备的“迎客松”姿态,牢牢固定。她的身体被略微向上托起,双脚离地,四肢向外拉伸到极限,整个人如同被钉在蛛网中央的蝴蝶,胸前那对丰硕雪乳因拉伸而更显挺拔,腿心那片神秘的幽谷,也因大腿的彻底分开而门户大开,再无丝毫遮掩。
喜媚嬷嬷满意地巡视了一圈,亲自转动底座,让黄蓉赤裸的身体在灯光下缓缓旋转,仿佛在向无形的观众展示着这件即将上市的“商品”。
“很好,校准开始。”
两名坊丁——小五、小六,手持“探花杆”上前。黄蓉这才看清,那杆尖的软玉和羽毛之上,都浸润着一层极淡的、近乎无色的油膏,散发着一丝奇异的甜香。
“夫人不必紧张。”喜媚嬷嬷仿佛看穿了她的疑虑,笑着解释道,“此杆名为‘百穴玲珑探’,杆尖乃是西域‘破气寒玉’所制,天生便有散化内家真气的奇效,其上涂抹的,乃是坊里秘制的‘刹那香’。此香无毒,却有一种奇效,一旦经由杆尖的特殊材质,直接点中人体穴位,便能瞬间破开护体真气,引动经脉最原始的反应。任内力再深厚,也无法完全抵御。这,也是为了确保‘校准’的绝对精准。”
黄蓉的灵魂都在战栗!她精通药理,瞬间便明白这“刹那香”的可怕。这已不是武功的比拼,而是奇门之术的碾压!她疯狂地运转《九阴真经》心法,试图锁死周身经脉,用意念对抗那即将到来的侵犯。
“记住,你们手中的‘百穴玲珑探’,不是凡物,而是我‘无遮坊’的镇坊之宝。你们的每一次操作,都必须精准、优雅,要像绣花一样。小五,你先来。换绒毛头,目标,左乳晕。由外向内,以三圈为度,观察其乳尖之变化。”
小五的手微微颤抖,他笨拙地将探花杆顶端的绒毛刷,轻轻落在了黄蓉左侧那雪白丰盈的乳房外缘。冰凉的杆身与柔软的绒毛触及肌肤的瞬间,黄蓉浑身一激灵,皮肤上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绒毛刷开始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发疯的痒意,在娇嫩的乳晕上画着圈。
“嗯……啊……”黄蓉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乳头在那轻柔的、持续的撩拨下,正不受控制地、迅速地充血、硬挺,最终如一颗熟透的樱桃般,倔强地在空气中挺立起来。
“停!”喜媚嬷嬷喝道,“蠢货!你看,只一圈半,便已硬挺至此!此乃‘特敏’之征,说明此物不耐长久撩拨,需以短促、精准之刺激,方能吊起客人胃口!记下:左乳晕,九品上,反应迅捷,属极敏之体,建议作为重点开发区域。”
小五似乎被这奇妙的反应所吸引,在收回探花杆时,手腕一抖,“失手”让那绒毛刷滑入了深深的乳沟之中,反复刮蹭了几下。那两团紧挨着的雪腻玉峰,立刻如同受惊的白鸽,带起一阵阵波涛汹涌的颤动。
“哼,虽是失误,倒也有些意外之喜。”喜媚嬷嬷冷眼看着,继续点评,“记下,此躯乳浪极美,日后可建议客人,多从此角度入手。”
“小六,到你了。”她转向另一个坊丁,“换软羽头,目标,花珠。记住,只需轻扫,不可触碰!”
小六深吸一口气,将那杆顶端缀着一簇孔雀翎羽的探花杆,小心翼翼地探向黄蓉双腿之间那片最隐秘、最神圣的领域。羽毛的尖端,如同带着电流的蜻蜓,轻轻地、一触即离地,在那颗被粉嫩唇肉包裹的、敏感至极的珠核上掠过。
“啊!”黄蓉如遭电击,一声短促的惊叫冲口而出!她的腰肢猛地向上弓起,那双被固定住的修长玉腿,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限,脚背弓起,十根脚趾死死地抠紧,仿佛要将虚空都抓出痕迹!一股热流从小腹深处猛然涌出,瞬间便将那片区域浸润得一片泥泞。
“看!看见了吗!”喜媚嬷嬷的声音里充满了发现宝藏的兴奋,她指着黄蓉剧烈颤抖的身体,对两个坊丁高声教导,“腿肌紧绷如铁!足趾痉挛扣死!此乃极乐之始却又强行压抑之兆!妙!妙极!记下:花核,九品特上!价值连城!此等天生媚骨,无需深入,仅凭外物轻拂便可引其动情,却又因其自身意志而强行抗拒。这种灵与肉的激烈对抗,正是我们最顶级的客人,愿意一掷千金所追求的‘活色春宫’!”
小六得此鼓励,尝试用羽尖抵住那微微翕动的穴口,试图深入。
黄蓉猛地发出一声愤怒的闷吼,身体剧烈挣扎,绑缚她的皮带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那杀意透过头套喷薄而出!“不许入内!”她声音闷哑而嘶哑,带着一丝濒临失控的警告。
她剧烈地挣扎了一下,那被拉伸到极限的肉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让那坚固的紫檀木架都发出了“咯吱”的声响!
小六吓得手一抖,连忙缩回了探花杆。
静室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喜媚嬷嬷脸色微变,她能感受到黄蓉体内那股澎湃内力即将爆发的威胁。她知道,这头雌虎的底线,此刻再次被她触碰到了。
“呵呵……”最终,喜媚嬷嬷笑了起来,那笑声打破了僵局,“夫人说的是,老身倒是忘了。契约,自然是要遵守的。”然后走到黄蓉身前,语气放缓,却带着一丝无奈:“夫人,您这是何苦?既已入了此门,便该放开身心。这般抵抗,只会让您更痛苦,功绩亦会受损。”
“我早说了,不许入内!”黄蓉再次低吼,身体剧颤,杀气不减反增。她可以被看,被羞辱,甚至被玩弄肉体外表,但那最后的防线,那份属于她和靖哥哥的唯一,她绝不允许被玷污!
喜媚嬷嬷见她如此决绝,心中暗骂一声“烈性”,但面上却不敢再激。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真正的忌惮。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那些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她的反抗,是真实的。
“也罢,也罢。”喜媚嬷嬷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地妥协,“既然夫人如此不愿,老身亦不强求。这‘探花杆’,只在您的入口处,研磨玩弄即可,绝不深入,如何?”
黄蓉身体的绷紧稍稍放松,但杀气仍未完全消散。她没有回答,但在喜媚嬷嬷看来,这已是默许。
“小六,听见否?只研磨,不深入!”喜媚嬷嬷厉声喝道,然后又看向黄蓉,语气恢复了那份诱惑,“夫人,这后庭,亦是客人喜好探寻之处。可否…容小六以杆尖,只在入口处,稍作研磨?”
黄蓉浑身僵硬,闭上眼,痛苦地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嗯”。她知道,这是她能为自己争取的,最后的体面。
“好!”喜媚嬷嬷脸上重新挂上胜利的笑容,“小六,换玉杵头,抵住其后庭菊蕾,只在入口处,轻缓研磨,感受其收紧之力…对,记住这触感,客人若有此好,需提前由此路预热。切记,只研磨,不深入!”
冰冷的玉质圆头抵住那从未被造访过的紧致菊蕾,黄蓉羞得几乎要撕裂头套!她臀部肌肉骤然收紧,抗拒着那可怕的侵入感。小六战战兢兢地用玉杵头在她的菊蕾边缘来回研磨,带来一阵阵陌生的酸麻胀痛。
“臀肌收缩有力,后庭紧隘如处子,评级:特优。”嬷嬷冷静记录,“小五,用杆身轻压其膝窝,缓慢施力,令其双腿张开至极致。”
杆身压迫腿弯软筋,黄蓉无力抗拒,双腿被彻底分开,将那最为羞耻的私密花园,每一丝褶皱、每一滴莹润,都完全暴露在杆头与目光之下。
然而,最致命的羞辱,接踵而至。
喜媚嬷嬷的脸上,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光知道哪里敏感还不够,要学会控制。夫人武功高强,想必对人体穴道了如指掌。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一下,如何用她自己的武功,来对付她自己。”
她对小五下令:“取点穴专用探杆,杆尖附有软胶,不会伤及皮肉。寻她左腿‘环跳穴’,对,就是臀下腿根那个凹陷处。用三成劲儿,轻点。”
黄蓉的灵魂都在战栗!环跳穴,主控整条腿的经络与起落,是她平日里施展轻功的关键所在!她疯狂地运转内力,试图锁死穴道,用意念对抗那即将到来的侵犯。然而,当那沾染了“刹那香”的探杆精准地落下时,一股极为刁钻的、混合着药力的巧劲,还是绕过了她的内力防御,透穴而入。
“唰!”
霎时间,黄蓉的左腿完全不受控制地猛然向上弹起、抽搐,如同脱离了身体的控制,摆出一个极其狼狈又羞耻的姿态,将腿心风光更加暴露无遗!坊丁们发出一片压抑不住的低声惊叹!
“妙!妙!妙!”喜媚嬷嬷连声称赞,抚掌轻笑,“看见否?任你意志如钢,内力精深,身之窍穴,亦会如实反应!此便是‘身的语言’,远胜于口是心非!再试‘肩井’,令其仰头挺胸!再试‘膻中’,令其乳颤腰酥!”
命令之下,杆尖如同雨点,精准落在黄蓉熟知无比的周身大穴之上。她的身体彻底沦为被玩弄的乐器,完全不受控制地做出各种扭曲、羞耻的反应——或猛地仰头使得颈线毕露、双乳高耸颤抖;或腰部剧烈扭动带动臀波荡漾;或因胸前要穴被点而浑身酥软,花穴翕张…
她这位精通天下武学、穴道的大宗师,竟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领域,被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厮用最耻辱的方式“操弄”于股掌之间,将她身体的每一分秘密、每一点弱点,都无情地挖掘、展示、记录在案!
这份羞辱,远胜于单纯的肌肤之亲,是对她毕生所学、毕生骄傲最彻底、最诛心的践踏与嘲弄!
校准完毕,黄蓉已是汗出如浆,浑身瘫软如泥,全靠那冰冷的刑架支撑才未倒下。她感觉自己如同一本被彻底翻阅、批注、解析完毕的武学秘籍,又像一件每一个零件都被测试完毕、性能参数详实记录的精密玩偶,再无任何尊严与秘密可言。
喜媚嬷嬷满意地翻阅着那本写满了密密麻麻数据的记录册,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甚好。‘三百六十号’所有‘关窍’、‘敏处’、‘弱点’皆已校准录入,无一遗漏。来人,将她连人带架,一并送至‘验收区’,请掌柜…最终过目。”
刑架底部机括轻响,几只小巧的滚轮无声弹出。黄蓉如同被装上推车的货物,被坊丁们推离了净身房,进入一条更为幽深、光线昏暗的廊道。廊道尽头,是一片半圆形的开阔地,正中设有一座稍稍高出地面的黑曜石平台。一盏巨大的、从穹顶垂下的琉璃灯,将一道惨白的光柱精准地投射在平台中央,如同审判台上的聚光灯。
黄蓉所在的刑架被推上平台,固定在中央。此刻,她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祭品,孤零零地接受着来自黑暗中的审视。
平台下方,阴影里,静立着数道身影。为首的,正是先过来的喜媚嬷嬷。她身侧,判官面具的交易官、夜叉面具的护卫头领以及那名目光浑浊的画师皆在场。
而在这几人身后,最深沉的阴影里,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
他独自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身形隐没在黑暗中,只有烛光偶尔勾勒出他华贵衣袍的一角,以及……搭在扶手上的一只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通体漆黑的扳指。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呼吸都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但一股无形的威压,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整个密室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掌柜。
黄蓉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这便是此地真正的主人。
“掌柜的,各位师傅,三百六十号已‘校准’完毕,请过目。”喜媚嬷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恭敬的谄媚。
判官面具的交易官和夜叉面具的护卫头领上前,如同最挑剔的鉴宝师,围着刑架上的黄蓉缓缓踱步,目光如刀,在她赤裸的身体上寸寸刮过。
“嗯…比例堪称完美,”其中一人开口,声音沙哑,“这腰臀落差,配上这双长腿,确是为承受各种高难度缚姿而生的极品。”
另一人则点头附和:“不止。你们看她那腹线的轮廓,配上这两团肥臀雪乳,既有武者的健美,又有妇人的丰腴。这种矛盾感,最能激起顶级豪客的破坏欲。这简直…简直是为施虐而设计的杰作。”
他们的对话,将她彻底定义为一件为满足他人欲望而存在的物品。
喜媚嬷嬷清了清嗓子,开始当众朗读那份刚刚记录完毕的、羞耻无比的“验身报告”。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验收区回荡,字字清晰,句句诛心:
“三百六十号。发质上上品,肤质特优。
双峰丰腻雪白,拍之颤巍巍,乳高一尺三寸,峰距四寸三分,乳晕色浅,乳头挺翘,评级‘特优’。
腰围一尺八寸,臀围三尺六寸……
阴户粉嫩饱满,唇肉肥美,耻毛稀疏柔软,花珠九品特上,极敏之体。
后庭紧隘如处子,评级‘特优’……”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扎进黄蓉的耳朵里,钉进她的灵魂深处。她被迫听着自己身体最私密的细节,被用最冰冷、最物化的语言,当众宣读、评判。这是一种比任何肉体折磨都更深重的精神凌迟,让她感到自己被彻底解剖、分析,然后贴上价签,再无一丝一毫属于自己。
当喜媚嬷嬷终于读完那份堪称“凌辱报告”的验身记录时,阴影中的那个男人,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地鼓了鼓掌。
“啪…啪…啪…”
掌声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膜里,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好一件…活色生香的艺术品。”那男人的声音传来,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显然也经过了处理,“喜媚,你这次,的确是为坊里寻来了一件绝世珍宝。”
喜媚嬷嬷连忙躬身:“掌柜的谬赞了。只是…此物性烈,内力之精深超乎预料,恐有不测。”
“哦?”掌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兴趣与审视,目光如实质般扫过黄蓉紧绷的躯体,“听闻她便是那自称‘慕容遗孀’的柳氏?这身内力修为,可不像寻常世家夫人能有的。你确定…管控得住?”
喜媚嬷嬷脸上露出成竹在胸的、略带深意的笑容小声回答:“回掌柜的话,对付这等心高气傲的‘逸品’,药物与蛮力,乃是下乘,只会损了其灵性与反应,犹如给美玉蒙尘。她既自愿签下‘心契’,心中自有更炽热的欲念或更沉重的目的驱策,这本身便是最牢固的枷锁。眼下,只需以‘规矩’与‘利害’徐徐引导,辅以恰到好处的‘羞耻’研磨其心志,她自会做出‘明智’的选择。当然,下策老身也备着,只是怕这绝世美玉上,终究会多几道不甚光彩的裂痕罢了。”
她的话语刻意保持着一种模糊性,既点了黄蓉的“自愿”与“有所求”,又暗示了目前以心理掌控为主,并未说破任何具体手段,甚至带着一丝“为产品质量着想”的腔调。
掌柜闻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呵…你倒是惜物。很好。那就让老夫看看,你这‘研磨’的手段,能将她驯化成何等趣致的模样。” 他特意加重了“趣致”二字,显然是默许了喜媚嬷嬷目前的策略,但也透露出他想要看到“成果”的期待。
“很好。”掌柜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他缓缓从阴影中站起,一步步向黄蓉走来。
他并未急于动手,而是先绕着刑架走了一圈,如同在欣赏一件刚刚出窑的稀世瓷器。他的目光,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含任何情欲的审视,从黄蓉那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乳尖,到她紧绷的小腹,再到她那修长有力的双腿。他甚至在黄蓉面前停下脚步,静静地欣赏着她因恐惧和羞耻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欣赏着那两团雪白软肉划出的惊心动魄的弧度。
然后,他才缓缓踱步到黄蓉身后,在那双因被分开固定而显得愈发浑圆挺翘的雪臀前立定,久久不语。
黄蓉的呼吸几乎停止!背后,是她视觉的盲区,也是她防御最薄弱、最感到不安的区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了她浑圆高耸、因为姿势而微微翘起的雪白臀瓣之上。
巨大的羞耻和不安让她下意识地收紧臀肌,两瓣丰腴的软肉死死夹紧,试图守护住其间那最隐秘的沟壑。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些许玩味的笑声从身后传来。那笑声很轻,却像鞭子一样抽在黄蓉的心上。
“分开些。”掌柜淡淡地命令道。
一名坊丁上前,熟练地操作刑架。只听机括轻响,固定黄蓉脚踝的支架被强行向外拉扯,黄蓉只觉双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再次向两侧拉开,那撕裂般的痛感让她发出一声闷哼,腿根的肌肉被拉伸到了极限,更可怕的是,这个姿势让她臀缝间的秘所彻底失去了肌肉的守护,幽谷与菊蕾皆暴露无遗地呈现在身后之人的视线下!她体内真气瞬间奔涌,几乎要再次失控爆发!
“你很紧张?”掌柜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是在害怕这个?还是…在害怕你心中那个,比肉身贞洁更重要的目标,彻底灰飞烟灭?”
他顿了顿,语气如同魔鬼的低语:“想想那幅画。想想‘慕容遗孀’的名字,将如何与这具淫荡的肉体一起,成为江湖上最香艳的笑柄。你此刻运转内力,或许能杀死这间密室里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然后呢?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吗?还是…会彻底失去一切,包括你伪装的身份和你真实的…坚持?”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黄蓉最致命的弱点上!她那澎湃的内力,如同被无形的堤坝瞬间拦截,迅速冰消瓦解。是的,她不能。她所有的挣扎和反抗,在“襄阳”二字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垮下来,只剩下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
“喜媚。”掌柜唤道。
“老奴在。”喜媚嬷嬷立刻上前。
“让她记住,她属于哪里。”
“是。”
喜媚嬷嬷走上前,伸出那双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趁黄蓉恍神之际,毫不客气地掰开了那两瓣微微松驰下来的雪白臀肉!指尖甚至刻意陷入那柔软的臀肌之中,留下浅浅的压痕!
黄蓉发出一声屈辱至极的哀鸣,头套下的脸颊滚烫如烧!她感到凉凉的空气直接接触到了那从未暴露过的、最深层的羞耻缝隙!
掌柜的伸出那只戴着黑色扳指的手,从一旁侍女托着的盘中,拿起了一枚小巧的、不知由何种金属打造的印章,印章的底部,是三个用篆体雕刻的、清晰无比的数字——“三百六十”。
他将印章在旁边一碟金色的、散发着奇异凉气的药泥里蘸了蘸,对准了那被强行掰开的、正在羞愤地微微翕张的秘境看了看……他最终将目标,定在了右侧臀瓣的内侧,那片连接着大腿根、最为娇嫩、也最靠近那羞耻之源的雪白软肉上!
冰冷的、带着药泥的印章,重重地按了下去!
一股凉麻刺骨的感觉瞬间传来,随即又化作火辣辣的、仿佛有无数细小虫蚁在皮下钻咬的灼烧感。那并非烙铁的痛楚,而是一种药力渗透肌肤的奇异感觉。
当掌柜的终于松开手时,一个闪烁着淡淡金光的、清晰无比的“三百六十”的烙印,便赫然出现在了她最为私密的臀腿相接之处。那位置是如此的恶毒,除非她将双腿张开到最大,否则根本无法完全看见。它像一个隐藏的、永恒的羞辱标记。
“这印记,以西域奇药‘七日金泥’制成,水洗不褪,药力会渗入皮下,与气血相合,持续七日方会自行消散,不留半点痕迹。”掌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同最后的宣判,“它会时时刻刻提醒你,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任何人,你只是我‘无遮坊’的一件财产。你的名字,就是三百六十。”
黄蓉的心,在听到“七日方会消散”时,微微一松,但随即便被更大的恐惧攫住。三日期满,她还有四日的时间让这屈辱的印记彻底消失。但万一……万一这药性有丝毫偏差,留下半点痕迹,日后与靖哥哥……她不敢再想下去。这不仅仅是一个烙印,更是一柄悬在她头顶的、随时可能斩断她所有退路的利剑。
说完,他看也不再看那具在他眼中已然“盖章认证”的商品,转身走回了阴影之中。
“送去‘畜栏’,暂存半个时辰。让那些凡品,也瞻仰一下,何为‘绝色’。半个时辰后,敲钟,行‘初油之礼’。”
“是!”
随着掌柜的命令,那两名坊丁再次推动刑架,将黄蓉推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验收室。这一次,他们穿过的,是一条更为潮湿、充满了异样气息的通道。
通道两侧,便是“畜栏”所在。左侧是女畜区,右侧是男畜区,中间仅由这条三尺宽的通道隔开。双方都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的景象,这无疑是一种更为精妙的心理折磨。
当黄蓉所在的刑架被缓缓推入这条“展示通道”时,瞬间,两侧近无数道隔着头盔面纱,来自赤裸同类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女畜区那些签了“死契”的女子,眼神大多麻木,只是机械地扫了她一眼,便不再关注,仿佛她们的灵魂已经死去,世间再无任何事物能激起波澜。
而那些签了“活契”的,反应最为激烈。嫉妒的火焰在她们眼中燃烧。
“哼,奶子挺屁股翘有什么用?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挂上去折腾一夜,怕是比我们废得还快!”另一个声音刻薄地附和。
“装什么清高!签了逸契跑来这种地方,骨子里比我们还贱!说不定就喜欢被男人看、被男人玩呢!”
恶毒的揣测和幸灾乐祸的低语,如同污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她们在黄蓉身上看到了自己永不可及的“完美”,这完美此刻却与她们遭受着同样的命运,这种扭曲的“平等”让她们产生了一种病态的宣泄快感。
而一位显然是签了“逸契”的贵妇,则用一种审视同类商品的目光打量着黄蓉,甚至还带着一丝前辈般的“优越感”,低声对身边的人说:“看,又来一个想不开的姐妹。不过瞧这品相,怕是能抢走我们不少风头呢。”
而通道右侧的男畜区,则爆发了另一场无声的骚动。
那些“死契”的男奴,大多眼神空洞,对黄蓉的出现反应不大。
但那些“活契”的苦力、壮汉,在看到黄蓉那具完美得近乎虚幻的、被绑缚在刑架上的赤裸肉体时,眼中瞬间爆发出最原始的、无法抑制的欲望之火!他们的呼吸变得粗重,被固定着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扭动,胯下那物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充血、膨胀、抬头!
“妈的,这娘们真带劲!这奶子,这屁股…要是能干上一次,少活十年都值!”
“操!你看她那腿,又长又直,还那么有力,夹起来肯定爽翻天!”
甚至有人开始幻想:“不知道坊里什么时候能推出‘男女混玩’?要是能把这小娘们绑我面前,让我边干她边让客人看,得多刺激!”
更有那些同样签了“逸契”的富家公子或江湖侠少,则用一种更为放肆的、如同鉴赏家般的目光,猜测她哪个部位最敏感,能承受何种程度的玩弄。
“唔…体态完美,难得的是那股内蕴的英气与挣扎感,摧折起来,定是绝妙的享受。”
“不知是哪家的夫人…这番神态,倒让我想起城中李御史家那位…呵呵…”
就在此时,喜媚嬷嬷刻意让坊丁将刑架,停在了一个因激动而勃起得最为厉害的、签了“活契”的少年面前。那少年身材消瘦,但阳具却粗长得惊人,此刻正不受控制地、一下下地跳动着,顶端甚至已经渗出了晶莹的液体,当看到黄蓉停在身前,含羞的扭动身体,不敢直视黄蓉,但阳具却翘挺的更高。
“三百六十号,你瞧瞧。”喜媚嬷嬷凑到黄蓉耳边,用那毒蛇般的声音轻笑道,“看看…这就是你未来即将面对的‘客人’之一。瞧瞧这货色,粗野、低贱…但偏偏精力旺盛,一根东西能捣弄半个时辰不歇。你说,若是你被缚在架上,被他这般莽夫…用这玩意儿…一遍又一遍地…捣进你那金尊玉贵、精心保养的花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嗯?你猜,是你那练武的身子骨先受不住呢…还是他那牛一样的力气先耗光?”
黄蓉只觉得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那粗鄙不堪的言语,结合眼前那极具冲击力的丑陋景象,形成了一种难以想象的精神污染,让她几乎呕吐出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腹都在抽搐,那从未被侵犯的秘所下意识地剧烈收缩,仿佛已经在抗拒那可怕的想象。
正当黄蓉被这极致的羞辱冲击得心神激荡时,喜媚嬷嬷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又从袖中取出了那个白玉瓷瓶。
“哦,对了,规矩不可废。”她将冰凉的瓶口再次抵住黄蓉的嘴唇,语气轻佻,“三百六十号,‘忘川露’,你是现在喝呢…还是…”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瞟了一眼对面那依旧昂然矗立的丑陋阳具,意思不言而喻。
黄蓉紧闭双唇,从头套下发出极度厌恶与抗拒的闷哼。
“啧,还是这么倔强。”喜媚嬷嬷悻悻然收回瓷瓶,却又不无恶毒地低笑道,“无妨。待会儿‘初油’一涂,身子热起来,脑子糊涂了…说不定你自己就会求着喝点东西‘败败火’呢?老身…等着。”
在“畜栏”中“存放”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在黄蓉的精神即将被那死寂的、充满了绝望与后悔的气息彻底吞噬时,一阵悠远而奇异的钟声,忽然从前场传来。
“铛——”
那钟声,不似寻常铜钟的清脆,而是如同一块巨大的玉石被敲响,声音空灵而悠长,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整个坊内所有的嘈杂。
“引凤钟!”
“是引凤钟响了!有绝品出世了!”
“畜栏”内,那些原本麻木的肉体,竟在一瞬间骚动起来,发出一阵压抑的嗡嗡声。
喜媚嬷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是对着整个后台高声宣布:
“去,传告全场!编号‘三百六十’,绝世逸品,新鲜出炉!即将于中央展位,举行‘初油之礼’!让各位爷……洗干净眼睛,好好期待!”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戏剧性的煽动性。
两名身形更为魁梧的坊丁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握住了黄蓉所在的刑架。他们没有走直线,而是刻意绕行,推着她赤裸的、被以屈辱姿态固定在架子上的身体,像一头即将被献祭的羔羊,缓缓地、公开地,再次穿过那条充满了嫉妒与欲望的“展示通道”!
这一次,议论声更大了。
“看!就是她!那个新来的!”
“啧啧,这身段,这皮肉,怪不得能敲引凤钟!”
“哼,得意什么!挂出去还不是要被当成母狗一样玩!说不定,玩得比我们还惨!”
这些来自底层的、最恶毒的嫉妒与揣测,如同一盆盆滚烫的脏水,将她最后那点身为“郭夫人”的尊严与骄傲,冲刷得一干二净。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女侠,而是一件即将被公开拍卖的、引起了所有同类嫉嫉的“展品”。
终于,刑架被推到了那扇通往前台大殿的、厚重无比的纯黑铁门前。
门缝里,泄出鼎沸喧嚣的人声、不堪入耳的淫声浪语、疯狂的哄笑以及“忘忧筹”碰撞的清脆声响,如同地狱最热闹的交响乐,一波波地冲击着她的耳膜。
坊丁在此刻,刻意地停顿了下来。
这短暂的、死寂般的停顿,是比任何酷刑都更残忍的折磨。它给了黄蓉足够的时间,去想象门后那即将吞噬她的、由数百道贪婪目光组成的欲望狂潮。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那声音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咚咚”的、为自己敲响的丧钟。
然后,在喜媚嬷嬷一声清晰的、带着残忍笑意的“开门”令下,那两扇地狱之门,在一阵沉闷的“嘎吱”声中,轰然洞开!
万众瞩目!
一瞬间,前厅所有的灯光、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欲望、所有的喧嚣,都如决堤的洪水般,向着门口这个新鲜出炉的、被绑在刑架上的、臀上还带着金色烙印的、编号“三百六十”的绝美祭品,汹涌而来!
大厅内,数百名戴着各式各样面具的客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数百道目光如刀似剑,如饥似渴,如烈焰灼烧,齐刷刷地射在了黄蓉那具被彻底展示、毫无遮掩的赤裸玉体之上!
黄蓉听见自己那雷鸣般的心跳声,盖过了世间所有的喧嚣……她的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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